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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天大樓又稱“巴別塔”或“通天塔”——作為隱喻,克爾凱郭爾早在1850年就有過批判:“鐵路的狂熱,從任何方面來說,無異於修建巴別塔的企圖。”Kierkegaard,Papers and Journals: A Selection,edtby Alastair Hannay,Penguin Books,1996,p476

據希伯來聖經,巴別塔乃伊甸腰裙的後續工程,應該算是人類慾望文明的第一座地標。然而,其功能與伊甸腰裙一樣,無非是藉慾望文飾恐懼。伊甸園事件之後,人類因“自因”而遭大洪水,之後,他們說,“來吧,我們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頂通天,為要傳揚我們的名……”(創11∶4)。這是一項“自因企劃”或“神化工程”(causa sui project,原36—46、107—124、148、161—165、187—196、215—236、257頁),其通天慾望中,暗藏著大洪水的恐懼記憶。

“神化”是冒犯,也是文飾和逃避——既是“自因”對自因的冒犯,也是對於自身驚恐的文飾和逃避。因而,跟伊甸腰裙一樣,巴別塔也是“自因”的象徵,是慾望/恐懼綜合體的隱喻和投射——這正是克爾凱郭爾批判“巴別塔”所指。他的批判,本質上適用人類一切文明巧智的“創造”。人不可能藉文明“自因”成神;相反,人越是“自因”,巴別塔修得越高,毀滅就越快、越慘。被克爾凱郭爾視為“巴別塔”的文明成果不限於鐵路,也包括他那個時代的巴士、汽船、電報、高速印刷機、安全閥、減震器……他把這一切都歸納為“人類傲慢[恐懼]的產物”,源於伊甸園那個古老的故事:

這是一個古老的故事。人類作出的發現是人類[掩飾恐懼]的勝利,他們熱情地對待一切,欲將一切事物都用來使這一發明日臻完滿。人類興高采烈,並且[“自因”]崇拜起自我來了。《克爾凱戈爾日記選》,第13—14頁。

克爾凱郭爾無情嘲諷腰裙和巴別塔的文明。例如,他挖苦高速印刷機,“使什麼骯髒的糟粕都保證得以出版”,即便用來傳福音,也不會為上帝所喜悅,否則“上帝至少可以等到……搞到一二臺高速印刷機”才降臨!《克爾凱戈爾日記選》,第14頁。克爾凱郭爾的虔誠貌似“惡毒”(卡爾·巴特語),其實善意而單純,只是希望助我們穿透“文明”的表象,洞悉“自因”的內在邏輯:人類越是遠離自因之創造,就越是淪陷於文明“創造”之“自因”,進而更加遠離自因之創造……如此惡性循環直至自我毀滅。

在這樣的過程中,正如剛才貝克爾一系列鞭辟入裡的總結:人類現狀每況愈下,從個體“隱秘”的精神紊亂及人格謊言(原27頁,3章、4章),逐漸暴露為群體的精神病大觀(7—10章)。

因為“自因”,同體大在之人,已然同體大罪,進而同體大病,堪稱瘋狂:兩次世界大戰,無數局部戰爭,600萬反猶大屠殺,30萬南京大屠殺,1970年代柬埔寨百萬大屠殺,1994年盧旺達百萬大屠殺,美國校園槍擊案,9·11事件,2011年7月23日挪威奧斯陸爆炸槍擊案(佈雷維克案),5·12和3·11大地震中的人禍,2012年5月24—26日“北美系列食人案”,2011年至今依次發生的埃及事件、利比亞事件和敘利亞事件、伊核危機和朝核危機、烏克蘭危機、極端宗教組織及活動、各類暴恐案等等,其他諸如社會不公、監守自盜、貪汙腐化、生態汙染、食品及藥品安全、埃博拉病毒、“癌症爆炸”或“娛樂至死”……諸般“天災人禍”,無法逐項枚舉。

問題還需從另一方面加以探討。如前所述,所謂文明,無非“巧智”的“創造”:是腰裙,也是巴別塔,是“娛樂”,也是慾望。

慾望是恐懼的反向作用,本身就會激化恐懼。更重要的是,藉慾望消除恐懼,無異飲鴆止渴,必然導致情勢的惡化,包括恐懼的強化。

因而,文明越巧智、娛樂越亡命,死亡恐懼就越深重,進而激發更巧智的文明、更亡命的“娛樂”……就此惡性循環,直至“娛樂至死”或“癌症爆炸”——這正是慾望/恐懼綜合體的“自因”運動:一方面,“娛樂至死”的慾望引發“癌症爆炸”的恐懼;另一方面,“癌症爆炸”的恐懼刺激“娛樂至死”的慾望。兩者的糾纏循環恰如一條蛇自噬其尾,正是“自因”的內在邏輯。

如此“自因”,既是瘋狂,也是彌天大謊(原133頁):棄絕自因之創造所留下的虛空,竟想藉“自因”之“創造”來文飾。

如此文飾之謊言,無非自欺欺人的“戀物”(原223頁以下)。“戀物”是第10章“總觀精神病”的關鍵詞,也是貝克爾揭露“死亡否認”和“驚恐掩飾”的一個根本總結。

“戀物”(fetish)一詞,另含“偶像”、“迷信”、“物神”、“盲目崇拜之對象”等詞義。如此說來,“自因”就是“自戀”(原36、183、220頁),就是自我崇拜和“私人宗教”(8、10章):無論拜物還是拜偶像,最終不過是拜自己。所謂“他戀”——即精神分析所謂移情(7章)——不過是“自戀”的巧智之巧智:另找一隻替愛羊/替罪羊,一位為我所用的“女神”或“男神”,最終還是繞回自我崇拜,以上帝自居,把“自因”當自因,把“創造”當創造。

然而,假借“創造”棄絕創造,就是與創造相分裂,必然繼發一系列的分裂,最終導致二元—對象化思維模式,形成精神分裂性質的文明。

換句話說,二元—對象化必然導致偶像化,即以偶像或自戀僭越創造,有如時下熱語:我能!一切皆有可能!相信(迷信)自己!……

從另一個角度說,這相當於“自因”向自因爭“版權”,受造對創造搶位格。謹舉《創造者》一書為例,該書號稱“史詩性鉅著”,其作者號稱“著名文學派史家”,開篇即引普魯斯特作為全書題詞:“有人說,對上帝最崇高的讚美來自無神論者對上帝的否認。無神論者發現受造物竟如此完美,以致他不再需要一位造物主。”丹尼爾·J布爾斯廷著,湯永寬等譯:《創造者》,上海譯文出版社1997年版,扉頁。

與上述狂妄而愚蠢的“創造者”相反,牛頓、巴赫、安徒生、克爾凱郭爾、卡夫卡……這些人類文化史上最卓越的創造性人格,卻藉自己的作品見證創造的偉大。事實上,他們這樣的“創造者”,乃是蒙恩的受造,必然對創造之恩感激不盡、滿心讚美,並因此與創造之源泉融為一體,轉而作出無與倫比的貢獻,恰如卡夫卡所說:

禱告和藝術,兩者都出於屬靈的激情。面對庸常的選擇,當事人渴望超越和昇華。跟禱告一樣,藝術是一隻伸向未知的手,渴望觸及恩典,而恩典的饋贈,將把藝術轉化為一隻能夠給予的手。Conversations with Kafka,by Gustav Janouch,Goronwy Rees (Translator),Francine Prose (Introduction),New Directions; Second Edition edition (January 26,2012),pp47-48

所以,牛頓“創造”了萬有引力的宇宙,卻始終隨身攜帶一本聖經。稍晚的巴赫,在他手上,音樂無非“為了上帝的榮耀”,三百多首康塔塔和受難曲,篇篇開頭與結束,總要虔誠寫下“求告耶穌”與“榮耀只歸於上帝”。唐納德·傑·格勞特、格勞德·帕利斯卡,餘志剛譯:《西方音樂史》,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年版,第332頁。幾乎一模一樣的話語,見於安徒生的人生終篇。辭世前不到一年,69歲的安徒生親手編訂《安徒生童話全集》,之後欣然告白世人:若我真寫了好的故事,榮耀只歸於上帝!這番話出自童話《墨水筆和墨水瓶》,其中那位詩人正是安徒生自己:“……那該是多麼的愚蠢啊!而我們人,詩人、藝術家、科學上的發明家、將領,卻常常這樣幹。我們誇耀自己,——而我們大家實則只不過都是上帝演奏的樂器罷了。光榮只屬於他!”參見林樺譯:《安徒生童話故事全集》,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1995年版,第1卷第18頁,第3卷第171頁。安徒生童話堪稱兒童版的福音書。絕非偶然,巴赫的音樂確乎被人稱為“第五福音書”。克勞斯·艾達姆,王泰智譯:《巴赫傳——真實的一生》,商務印書館2000年版,第1頁。當代音樂大師L伯恩斯坦就此作出評價:巴赫是一位受造,而不是創造者;然而,作為受造,他敬畏創造者;正因為如此,他的藝術蒙受著創造者的恩典。轉引自《巴赫傳——真實的一生》,第395—396頁。

伯恩斯坦指陳了一個不言自明的因果。拒不承認這一因果的“創造者”無意識的不承認,意味著無意識之罪。有意識的不承認,意味著徹底邪惡和瘋狂——其實是徹底的恐懼和絕望。——如前所述——無非“弒父者”。事情的絕妙之處在於,“弒父”衝動源於當事人的慾望/恐懼綜合體,本質上剛好表明對於自身“創造”的不自信。從邏輯上說,“創造者”越不自信,就越是傾向於“弒父”,把創造者的偉大竊為己有,偽造“神化工程”。這是“弒父者”自由意志的權利。然而,事實上,或早或晚,這樣的“弒父者”必遭同代或後代“弒父者”的報應,其“神化工程”必受攻擊直至崩潰,或者成為“活化石”。翻開人類文化的“創造史”,各類“創造者”之間各種你死我活的明爭暗鬥,可謂觸目驚心,無法一一列舉,究其本質,無非還是貝克爾所說“以傷害來稱義、……靠攫取……來證明自己”(原204頁),與日常生活的爭權奪利,不過異曲同工。

無情的事實揭露著真相:正是伊甸現場那件“自因”的腰裙之“創造”,在掩飾驚恐的同時,也不斷製造著新的驚恐,每況愈下,讓生活日益暴露醜陋,醜陋得讓人驚恐。

而“自因”之“創造”的內在邏輯,如貝克爾所說,一直在掩飾這樣的醜陋和驚恐,有如拼命維護一個虛假的“面子”,或一張哲學意義的“臉”。

然而,在“自因”的“創造”中——至少在邏輯上——“臉”已然走向覆滅,並警示著歷史的終結。

心理學大師貝克爾The Denial of Death第三次翻譯版《死亡否認》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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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死亡否認

[美]厄內斯特·貝克爾 著 林和生 譯

ISBN978-7-01-015113-7

定價:49元

出版日期:2015年8月

推薦語:

一本書值得林和生這樣不倦的思想者和詩人在二十五年間三次翻譯,這本身就說明了其意義。《死亡否認》比《拒斥死亡》更接近作者要表達的終極關懷深度,也代表了譯者走進西方文化思考生命意義的進程。

——金觀濤、劉青峰

一本傑作,致力於直探人性深層,並揭示生存之要義,為所有痛苦的靈魂準備,並允諾我們最終或許能與死亡打個平手。

——唐曉渡

死亡是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逃脫的命運,然而當閱讀了此書後,您或許能夠稍為淡然一些地面對它。

——霍大同

讀畢此書,歎為觀止,從此不再看心理學方面的書。

——吳思

深刻、震撼、激情;劃時代鉅著,充滿勇氣,洋溢著樂觀主義……

——《紐約時報·書評》

內容簡介:

正如作者貝克爾所說:“並非自然的動物本性,而恰恰是對驚恐(panic)的掩飾,讓我們活在醜陋之中。”一直以來,罕有作者這樣真誠的努力,向世人揭示一個顛覆性的真理:死亡並不必然產生恐懼,然而,恐懼的人生卻雖生猶死。作者進一步深刻指明:人們常常用慾望來掩飾恐懼,殊不知慾望恰恰是恐懼的結果,如此文飾,相當於飲鴆止渴。因此,吾人別無他途,唯有直面恐懼,向死而生。

E.貝克爾(1924.9.27-1974.3.6),歐洲猶太人後裔,生於美國麻省斯普林菲爾德。二戰期間服役於美國陸軍,赴歐作戰,參加過解放納粹集中營的戰鬥。之後返美,就讀於紐約州雪城大學,畢業後派駐美國駐巴黎大使館。約1954年重返美國母校,攻讀文化人類學,1960年獲哲學博士學位。此後近十年間先後執教於雪城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舊金山州立大學等,因堅持正義、支持學生而飽受官方排擠,直至1969年獲溫哥華西蒙•弗雷澤大學教授職位。著有《禪:一個理性的評判》《有意義的生與死》《精神療法的革命》《超越異化》《惡的結構》《身著甲冑的天使》《失落的人學》《死亡否認》和《逃避罪惡》。其代表作《死亡否認》獲1974年普利策大獎(文化人類學專項)。

譯者導言

前言(薩姆·基恩)

作者序

第1章 導言:人性和英雄主義

第一部 英雄主義的深層心理學

第2章 死亡恐懼

“健全心智”的觀點

“病態心智”的觀點

死亡恐懼的“消失”

第3章 精神分析若干基要觀念的重建

人的生存困境

肛門性的意義

俄狄浦斯企劃

閹割情結

陰莖嫉妒

原始場景

第4章 人格:生死攸關的謊言

完全的人和部分的人

結論

第5章 精神分析家克爾凱郭爾

作為心理學和信仰起點的生存悖論

克爾凱郭爾的人格學

作為精神病理學家的克爾凱郭爾

常態神經症

其他自由衝動

做人的含義

第6章 弗洛伊德人格難題再探

精神分析:關於人之受造性的信條

弗洛伊德的第一大阻抗:死的觀念

弗洛伊德的第二大阻抗

兩次昏厥與弗洛伊德一般生命難題的關係

瓊斯和弗洛伊德的解釋

自因過程中的情感衝突

自因過程中的概念衝突

結論

第二部 英雄主義的失敗

第7章 群體施放的魔咒——不自由的關係

超越弗洛伊德的進展

更廣闊的移情觀

作為物戀控制的移情

作為生之恐懼的移情

作為死之恐懼的移情

一對共生的存在動機

移情:對更高的英雄主義的渴望

第8章 奧托·蘭克:精神分析抵達克爾凱郭爾

浪漫主義解答

創造性解答

第9章 精神分析最新成果

神經症類型

幻象難題

作為歷史問題的神經症

蘭克與克爾凱郭爾:神經症與罪的匯合

理想的健全

第10章 總觀精神病

抑鬱症

神精分裂症

性變態

雙性體意象

與物種侷限性相對的個人自由問題

被戀物和戲劇化

施虐—受虐的自然性

作為失敗之英雄主義的精神病

第三部 回顧與總結:英雄主義的兩難

第11章 心理學與宗教:什麼是英雄主義的個體?

不可能的英雄主義

精神療法的限度

人性的限度

科學與宗教的融合

參考文獻

索引

譯者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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