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盃的元素快齊了,除了足球流氓

你有沒有一個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願望?

我有。我從未體驗過用盡全力扇別人耳光的感覺——直覺是暢快的,但是我到現在都還找不到時機和對象來體驗這暢快——就還挺遺憾的。

沒有參加過鬥毆的女同學真的很難想象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於是我認真做了一輪採訪,主要想嚴肅瞭解:

從想打到打,有沒有心理活動的過程?

打的時候有沒有明晰的意識?

打完之後的生理感受是什麼?

答案基本一致:沒有心理活動,但有一種非如此不可的決絕。血會逆行,從下往上頂,往腦門那個部位走。當時也不會覺得疼。打完之後情緒會從頂點慢慢向下滑,手抑制不住的抖。

我一位學哲學的同事,女生,文弱,答案最為震撼:

打架中,全身緊張致發抖,不能自控,無法用勁,拳頭綿軟,後腦勺一直嗡嗡作響,疼痛感短暫消失。情緒大於力氣,身邊的人、物體和動作,都失真放大,聽力下降,併發出陌生的聲音。打完後彷彿被洗過一遍,世界很清晰。

——感覺很像是一次飛翔。

現在,在莫斯科,據說有5萬能打的球迷正在重重警力之下昂首等待這樣肉痛而愉悅的飛翔。你看,“痛”與“快”很多時候密不可分,沒有痛感的快感可能只能叫“舒服”。

寫這個題目之前,我閱讀了一篇叫做《俄羅斯足球流氓簡史》的文章。它以十分學術的口吻開頭:蘇聯足球流氓事件的興起要比英國晚10年左右。

按照上世紀50年代以來傳統足球流氓強國英國的文化,球迷在賽後聚眾鬥毆,是為了“以此表示對自己球隊忠貞不渝的支持”。

在採訪中我發現,女生注重描述個體感受,男性則會區別“單挑”與“群毆”的不同,還會強調諸如“球場上打架要認準一個人圍攻”這樣的技戰術。

鬥毆的集體性的確具有相當的感染力。2005年,一個哈佛新聞系的學生突遭厄運,被命運帶到了倫敦。美國佬在英國見識了英國球迷的熱血,備受感染,體內的懦弱伴隨著他揮向敵對球迷的拳頭消失了——這是電影《足球流氓》講述的故事。《指環王》裡的弗羅多急於轉型,在電影中出演了這個惡棍。後來,這個系列又拍了兩部,每一部都獲得了成功的口碑。

英格蘭足球流氓是這樣地具有不可思議的魔性和感染力(當然故事的結局是死亡與終結)。而在2016年,200個俄羅斯人在法國碾壓2000個英球迷,使得俄羅斯足球流氓一戰成名。

我的大學同學,一位足球二級運動員說,打架和踢球一樣,都要靠氣勢。氣勢和身體缺一不可——所以俄國人先天有優勢:氣勢和身體,都佔據了,該他們贏。目前尚沒有人大規模鬥毆,但無法統計究竟有多少瓶伏特加被幹掉。

而鬥毆跟酒精密不可分。我曾在海布里球場邊上的一家麥當勞工作過一段時間。每次比賽日,臨近打烊,就會湧進很多醉醺醺的男人,口齒不清,神情亢奮。如果那天他們沒有打架,就會跑來點一份巨無霸套餐,吃下去。彷彿這樣就能消解多餘的腎上腺素。

俄羅斯人說,我們不喝水,我們喝伏特加。

這個民族在網絡時代被為幻化、段子化為戰鬥民族。戰鬥民族的流氓大部分是前黑幫人士、拳擊證書擁有者、格鬥專家……在俄羅斯有不下十幾家球迷訓練營,在這裡他們訓練巷戰,以及磨鍊戰術配合。

在這個體系之下,每個俱樂部都擁有兩到三個擁有戰鬥歷史、聲譽和傳統的“球迷集團”。

世界杯的元素快齐了,除了足球流氓

比如莫斯科中央陸軍的“英勇戰馬”最初是由莫斯科西部和北部地區一趟電車所經路線的球迷組成。迪納摩的“藍白炸藥”是第一個註冊私有商標的球迷集團。“首都人”則因在鬥毆中從不使用輔助器械而被其他球迷集團尊敬。

盜亦有道是很能騙人的。他們說自己不攻擊無準備之人,不打女人,不攻擊帶小孩的男人,在自己的“法典”上寫下:只與數量相當的對手戰鬥。他們視自己為一種文化,要“在打鬥中找尋榮耀與驕傲”。

雖然足球流氓們的實質仍然是流氓——脫不了毆打女人和孩子,無差別地破壞,燒車,砸店,攻擊手無寸鐵的人和落單的警察。俄羅斯足球流氓解釋為何攻擊英國球迷,最著名的說法就是:“They are girls.”

但某些時候,被美化的集體衝動的確看起來令人動容——打著愛的旗號產生的勇氣、豪氣、義氣。這跟古惑仔電影、教父電影、江湖情電影一樣擁有永恆的魅力。

而我們凡人永遠都不能知道,在足球場邊上,乾掉一瓶伏特加,再帶著自以為的滿腔熱愛去鬥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最多隻能在十年以後回憶說,高二那年被隔壁班的娃兒開了瓢,當時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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