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豪:張子強伏法紀實(十五)

大富豪:張子強伏法紀實(十五)

張志烽並不是香港原居民,他和張子強不同,不是自小跟著父母到的香港,他是廣東南海人,1971年從惠州百花偷渡到香港,當年就拿到了香港居民身份證。和大多數偷渡到香港的人一樣,文化水平不高,又沒有一技之長的張志烽只能在樓盤工地上做一些重體力活。後來,嫌建築工地打工既苦又賺不到錢,於是就開始做小生意,什麼生意都做,合法的和不合法的,不合法的多,因為合法的生意他不會做。在做不合法生意中認識了一些不是正道上的人,這些人幫助過他,也害過他。

1985年,張志烽的4個朋友在香港尖沙咀結夥打劫中信錶行被警方追捕,4個人帶著槍械逃到了張志烽的家裡躲藏,後來被警方抓捕後,張志烽也以非法藏械罪被判了5年徒刑。在香港赤柱監獄坐牢時,他再次相遇曾經在一塊做過手錶生意的張子強。張子強是監獄中常進常出的人,這時的張子強已經不再做小小的手錶生意,而是炒樓花,即在樓房還沒有建起來的時候買進,因為不是現樓,所以只需付很少的一部分資金,等到樓價升上來,再把它賣出去。張志烽敬佩張子強的精明和賺錢的手段,出獄後就加入了張子強的犯罪集團,成為骨幹。

但是,現在張志烽心態發生了一些變化。他混了半輩子,事業沒有事業,家沒有家,也沒有孩子。他以前在香港曾結過婚,原來的妻子叫侯順群,後來他混得一事無成,反而去坐牢,前妻於1986年在香港跟他離了婚。離婚後,張志烽一直混得不得意,也沒有女人願意嫁給他,所以從1986年到1995年底近10年間,張志烽一直是一人飯飽,全家不餓。1995年底,張志烽在深圳一間貿易商行裡認識了一位在這兒做文員的姑娘,這位姑娘是成都人,來深圳前是護士,姑娘立即吸引了張志烽。張志烽把自己裝扮成一個港商,稱自己是做貿易的,具體做什麼,直到張志烽被捕,這位姑娘也不知道。張志烽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取得了姑娘的信任。姑娘家人還以為女兒找了一個港商,雖然年齡懸殊大,但也同意了。1997年的1月,張志烽與這位姑娘在成都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這一年,張志烽52歲,姑娘27歲。當年的7月,姑娘為張志烽生下了一個兒子。兒子的出生對多年來一直浪跡天涯的張志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從此,他更喜歡呆在家裡,以含飴弄孫的年齡懷抱著自己的嬌兒,體會著做父親的幸福。

這天晚上,張志烽的兒子有點感冒,他剛哄著兒子入睡,就收到了一個傳呼。原來,張子強和胡濟舒進了桑拿的貴賓房後,知道必須要離開珠海才能脫離危險,要離開就要有交通工具,而他們的車還停在高爾夫山莊,要找一個人從山莊裡把那輛奔馳車開出來。這時,他們想到了張志烽。

張子強對胡濟舒說:“陳斬生了個兒子,像寶貝一樣,現在他一定在廣州的家裡抱兒子。把阿斬呼過來,叫他到山莊裡把車開出來。”

胡濟舒馬上就傳呼了張志烽。

我從張志烽的案卷裡看到,後來張志烽在省看守所裡交待說:“1月25日晚上約11點多,‘蝠鼠’也就是胡濟舒呼我,我復機,他叫我到珠海去有急事。我就一個人開車到了珠海,到珠海時已經是凌晨1點多了……”張志烽的車進珠海時,街上幾乎沒有行人,他將車一直開到拱北桑拿,下車走了進去。

張志烽走進去的時候,迎賓小姐迎上來問:“先生,就一位?”

張志烽搖搖手說:“我找人。”說完一個人走了進去。

張志烽在一間貴賓房裡找到了張子強和胡濟舒,當時正有兩個按摩小姐在給他們按摩。

張子強看見張志烽進來,揮揮手讓按摩的小姐出去。

張志烽問:“什麼事,深更半夜裡把我叫來。”

胡濟舒說:“我們被‘皇氣’包圍了。我和大富豪雖然逃出來了,可車還留在高爾夫山莊,一下又走不了。你能不能進去幫我們把車開出來。”

張志烽想了一下說:“你們逃了出來,車留在山莊裡,肯定是被人監視著的,讓我去取車,我不是往死裡撞嗎?我不敢去。”

張子強、胡濟舒見張志烽不願去,

監視

張子強冷笑:“阿斬成了家,是變多了。從來也沒有見過你這麼兒女情長的。”

張志烽說:“50多歲的人了,顛簸了半輩子,有了一個兒子就滿足了。”

胡濟舒把話岔開:“阿斬,天快亮了,喝了早茶再走吧。再說,天亮了我們還要借你的車去買件衣服。”

此時,天近黎明,辦案人員已經發現了張子強和胡濟舒的藏身之地,一邊把情況立即報告了指揮部,一邊把桑拿浴室嚴密地監視了起來。

張子強、胡濟舒、張志烽在桑拿室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才出來,三人鑽進了張志烽的車。

不遠處,何濤他們和珠海市局的同志正緊盯著這間桑拿浴室。張子強他們一露頭,立即被發現了。他們馬上報告說:“目標出來了。”

說話間,張志烽的車已經迎面開來了。珠海局的車馬上悄悄跟上。

這天,雖然珠海街頭的人比平時要少,但酒樓和商店都照常開門營業,商店還在做著年貨的促銷活動,因此有的商店反而比平時開門早。

張志烽的車在一間商店門前停了下來。張子強和胡濟舒進去買了衣服很快就出來了,又上了張志烽的車。車朝拱北賓館方向開去。

拱北賓館裡仍和平時一樣,有不少人來這兒喝早茶。張志烽將車開到拱北賓館,三人都下車走進賓館餐廳,找了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張子強隔著賓館的玻璃,注視著街上的行人。

珠海公安局的車跟蹤到了這兒,將車悄悄地停在一個街角,何濤和曉鵬他們跟珠海市局的同志們一道,在街邊找到一個餐廳作掩護,密切注視著張子強的一舉一動。

一輛小車悄悄停在何濤隱蔽的那間餐館門前,下來兩個人,是省廳刑偵局的張政委和珠海公安局的張局長。

張政委和珠海局的張局長走到何濤旁邊,何濤笑著說:“兩位領導親臨一線。”

張政委看看周圍的環境,說:“在這裡下手人太多,我們應儘量悄悄收網,不要驚動太多的人。”

在拱北賓館的餐廳裡,惦記著兒子的張志烽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就要走,張、胡也沒有強留他。就在張志烽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張子強突然又喊住他,他打開了自己的包,包裡有一疊證件,他從中挑出幾本包好遞給張志烽說:“阿斬,這是我的護照、身份證和回鄉證,你先幫我保管一下。我可能暫時回不了香港,你一定要幫我保管好,將來我回香港時要用的。”

張子強的這個舉動,今天看來真是冥冥中的一種預感。一種暫時無法回香港無法回家的預感,他也有了可能被捕的預感,當然,他此舉的目的還是為了能回香港。所以在後來他被捕後,在看守所裡還曾給張志烽寫過一張紙條,詢問他的這些證件的下落。張子強在這張紙條上的落款仍然用了“老變”這個外號。

張子強對張志烽是十分信任的。但是任何一個犯罪集團的內部成員關係都是靠利益來維持的。當這個利益不復存在的時候,關係也就不可靠了。

張志烽拿著張子強的這些證件出了拱北賓館的門,上了他的那輛豐田小車就朝廣州方向開去了。

結賬員過來時,看見張子強和胡濟舒不結賬突然走了,馬上追了出來,卻眼睜睜地看著出租車開走了。

在拱北賓館對面餐館裡監視張子強、胡濟舒的辦案人員都大吃一驚。他們立即從隱蔽的地方衝出來,但由於賓館門前車多,張子強所乘的出租車立即沒有了蹤影。

所幸訓練有素的辦案人員立即記下了出租車的牌號:粵C·25475。

張政委馬上把情況報告了省廳指揮部……後來何濤在接受我的採訪時,深有感觸地對我說:“跟蹤張子強的那段日子裡,幾乎每天都在與他進行著無聲的較量。尤其在珠海兩次讓其逃脫,真是讓我們緊張得喘不過氣來。這時,他們已經如同驚弓之鳥,我們再也不能有半點閃失。1998年1月25日的上午,珠海、中山、江門、順德、番禺、廣州等地的公安局,都接到命令立即上路攔截一輛紅色的出租車。

這時,張子強和胡濟舒又在哪裡呢?

與香港警方打了幾十年交道的張子強,有很豐富的反偵查和反跟蹤的經驗。張子強和別的罪犯不一樣,他發現警方跟蹤後,不會溜走,而是對警方進行反跟蹤。他依仗著自己高超的車技和開的名貴跑車,會在公路上與警方玩老鼠戲貓的遊戲。有一次,他在開車時發現後面有警察在跟蹤,就利用在等紅燈時,突然給車加速,衝過黃燈迅速擺脫警察的跟蹤。等到跟蹤他的警察為失去目標而喪氣的時候,他又會出現在馬路的另一邊,對警察做著挑釁的手勢。他後來被拘捕後,辦案人員從他在深圳地王大廈的住所裡搜出了兩副美國產的竊聽器。這兩副竊聽器都是張子強去美國時買的,每副花了1000美金。後來在審訊中,他說,買這兩副

竊聽器,就是專門用來反跟蹤的。他將竊聽器裝在汽車上,可以偵測到有沒有人竊聽他的講話和跟蹤他。

上車以後,張子強才發現開車的是一個女司機。他跟女司機說,出關。剛開始女司機還以為他要去澳門,因為珠海與澳門的拱北海關,澳門人習慣於叫關閘。張子強說,不不不,出二線關。女司機才明白了,馬上向二線關開去。

一路上,張、胡很少說話。出租車出了珠海後就上了105國道,開了約50多公里就到了中山市,在中山市的一個收費站交了費以後,又從105國道拐上了高速公路。這輛紅色的捷達出租車剛離開,中山市公安局的一輛警車就趕到,收費員說,有輛紅色的捷達出租車剛經過,但沒有注意車牌號。這就使幹警犯難了,根本沒有辦法估計經過收費站的那輛紅色出租車裡是不是坐著張子強和胡濟舒。

中山市的前面,就是江門市。江門市公安局也接到省廳指揮部的命令:有兩個重要疑犯乘坐粵C·25475號車牌的紅色捷達車從珠海逃出,請你們立即上路設卡,封鎖要道。發現目標,馬上扣人,不準審問,立即報告省廳指揮部。

這時時間是1998年1月25日中午11點48分。

從珠海方向開往江門的車,都要經過江門的外海大橋。江門市公安局局長接到電話後,馬上發出命令:“立即在江門外海大橋收費站設卡檢查。”

11點50分,由江門市公安局的刑警、交警組成的隊伍迅速到達江門外海大橋收費站,值勤幹警立即攔起了路障。頭戴鋼盔、手持微型衝鋒槍、肩戴執勤袖章的特警也火速到位,認真地盤查著每一部來往車輛。

突然,江門公安局現場指揮的一位幹部看見遠遠地一輛紅色捷達出租車開來,叫了一聲:“注意,有可疑車輛。”

守橋的幹警立即嚴陣以待。收費站前站著身穿防彈衣手持微型衝鋒槍的警察,氣氛顯得很緊張。說話間,紅色捷達出租車開到了收費站前。開車的是一個女司機,她不知道眼前發生了什麼,看見有停車檢查的標誌,就按著現場執勤警察的示意,將車緩緩地停在橋頭。車牌號正是粵C·25475。

一位警察上前示意檢查。

女司機以為是例行檢查,她搖下車窗,掏出了自己的駕駛證、行駛證從車窗裡遞出來。警察伸頭看看車後座,後座坐著的正是張子強和胡濟舒。警察不動聲色地示意女司機下車,然後,迅速伸手拔掉了汽車的鑰匙。周圍手持微型衝鋒槍的警察,立即衝了上來,把出租車團團圍住,黑洞洞的槍口直對著車內。

一位指揮員喊道:“出來。把手放在頭上。”

車內的張子強和胡濟舒還沒有反應過來,正猶豫之際,幾名警察已經把他們從車內拉了出來。

胡濟舒叫道:“唉喲,阿Sir,你們不要太大力了,我配合你們就是啦。”

張子強、胡濟舒走下車。張子強穿著一件灰白色風衣,胡濟舒穿一件深藍色風衣。兩人鬍子都沒有刮。

執勤警察問:“你叫什麼名字?什麼身份?”

張子強說:“陳慶威,香港商人。”

警察請他出示身份證件,張子強拿出了假的香港回鄉證。

警察看見回鄉證上寫著,姓名:陳慶威,性別:男,出生年月:1957年9月9日,籍貫:廣東番禺,職業:商人。

警察又叫胡濟舒拿出證件。胡濟舒拿出的是一份旅遊護照,護照上的名字是陳樹光。張子強和胡濟舒都顯得很鎮定。

執勤警察將兩人護照都拿進了收費站的一間辦公室,打電話向局長彙報。

江門市公安局長馬上向省廳指揮部報告。

省廳指揮部裡,鄭局長說:“再與司機核實一下,這兩個人是不是從拱北賓館上的車。此事與女司機無關,弄清楚後,放女司機走。”

江門外海大橋上,執勤警察走到女司機面前問:“這兩個人是從哪兒上的車?”

女司機緊張得有點結巴地說:“是今天早上在珠海拱北賓館門口上的車。我可不認識他們。”

已經來到現場的江門市公安局長對執勤警察說:“讓他們將的士費給她,放她走。”

執勤警察走到張子強面前說:“請將的士費付給司機。”

張子強從口袋裡掏出錢交給執勤警察。女司機接過錢歡天喜地地開車走了。

江門市公安局在外海大橋及時地截住了張子強和胡濟舒,使幾天來緊張的跟蹤工作告一段落。聽說,那位在橋頭截住張子強和胡濟舒的警察,因此榮立了一等功。有幹警開玩笑說,幹了一輩子公安沒有立過一等

功,人家10分鐘就得到了。這在廣東省公安系統留下一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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