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不離開你,你永遠都長不大

有些人不离开你,你永远都长不大

有些人不离开你,你永远都长不大

時間的威力是無法估量的,它可以帶走你十六歲在被窩裡偷偷寫下的情信,也可以在你二十五歲被困在暴雨的夏天送來一把雨傘。

你無法永遠留在過往,正如你無法阻擋未知的到來。你,我,他,總有一天會明白,有些人不離開自己,我們永遠都長不大。

文丨Arlene

1

我第一次見到小魚,是17年暑假在麻辣燙店打工的第二天。初來乍到的我脆生生地喊了她一聲“姐”,但後來我才知道,她竟然還比我小了三歲。

那時的我,規規矩矩地把馬尾高高束起,喜歡穿樸素得不能樸素的T恤和牛仔短褲。或許是因為說話的聲音過分輕柔,而且對每個人都畢恭畢敬,所以在別人眼裡,我就是一個百分百乖巧聽話的少女。

麻辣燙店規定,上班要穿紅黑色的工作裝,戴醜醜的帽子。而小魚之所以能引起我的注意,是因為她從來不戴帽子。有時候我會偷偷瞧她:她的馬尾永遠是高高地昂在頭頂,底下是一張桀驁不馴的臉。

我是全職工作,工作時間是早八點半到晚八點半,十二個小時。麻辣燙店的工作乏善可陳,不是洗菜擇菜,就是掃地洗碗,除此之外,我說得最多的就是這三句話:

“酸醋辣椒都要嗎?”

“在這裡吃還是打包帶走?”

“在這邊屋吃還是隔壁吃?”

而這裡最大的娛樂項目,就是百無聊賴地聽著店內的幾個阿姨拌嘴聊家常。偶爾閒下來了,也可以躲到某個角落,偷偷掏出手機刷一下社交動態。

2

小魚是自來熟,第二天中午她就大大咧咧地要了我的QQ。彼此認識之後,只要一閒下來,她就開始和我吐槽店裡的大媽和奇葩的顧客,偶爾也會聊聊她的男朋友。

“周青青,她們都只會欺負新來的,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小魚剝著鵪鶉蛋,飛快地掃了我一眼。儘管我比小魚大了三歲,但她從來不叫我姐,開始是“喂”,後來知道我姓甚名誰,她就乾脆直呼我的全名。

不過,綜合多方面來看,尤其是外表這一點,她似乎更像姐姐。

我並不是說小魚老相,其實她長得很好看,只是她的打扮略有成熟,而且還喜歡畫無比誇張的眼影,塗深色口紅,以至於所有看過她照片的人都以為她至少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

我那時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剛滿十七歲的少女,非要刻意給自己貼上“成熟”的標籤,掩蓋原本的稚嫩。

小魚跟我說過,她本來在鄉下念中專,差一年就畢業,但她不想為了一個沒用的畢業證再等一年,於是輟學來到縣城打工。

“領著每小時7塊錢的廉價薪水,渾渾噩噩地消耗著青春,周青青,我很傻吧。”小魚使勁捻滅了手中的女士香菸,對我眨眨眼,“噓,別告訴別人啊。”

她的眼神明明是失落的,但一眨眼就被玩世不恭的表情所掩蓋。我想起了我的十七歲,按部就班地飾演著乖巧少女的角色,終日在無窮無盡的題海試卷中掙扎浮沉。

我定睛看著小魚,那一瞬間,心裡突然羨慕起這個無知無畏的“不良”少女。

3

女生的友誼,往往會因為同仇敵愾而變得無堅不摧。後來因為店內的一些小爭執,小魚和我一起辭了職,結束了她兩個月零十六天做牛做馬的苦日子。

我們約好第二天在她的宿舍見面,要到外面吃一頓好的。

那天我騎著車,循著此前晚上送她回家的記憶,找到了那條破舊的巷子。我穿過了長長的巷子,在盡頭的地方看到了小魚,她的頭髮散落下來,身穿一條露肩長裙,滿臉笑靨地向著我招手。

停好車後,小魚領著我走進了一棟老舊的居民樓,七拐八繞好不容易才來到了她住的地方,她取出鑰匙,打開了那道“吱吱呀呀”的木門。

木門打開的一瞬間,房間裡陳舊的黴味混雜著廉價的香水味撲面而來,我微微一皺眉,想起不久前小魚曾經說過,“有個晚上睡覺,我突然覺得臉上癢,順手往臉上一拍,就打死了一隻蟑螂。”

我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內,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陪小魚度過了她十七歲的夏天。

4

從宿舍樓出來之後,我和小魚去了那家眼饞許久的酸菜魚麵館,也吃到了我倆唸叨了無數次的小米雞排和阿水大杯茶,但奇怪的是,無論是酸菜魚面、小米雞排還是阿水大杯茶,味道都沒有我們此前想象的好。

吃過飯後,我坐在馬路旁的欄杆上,靜靜地看著小魚和一個男生聊天。對面KTV的燈光打在了他們曖昧不清的臉上,我沒有多問,因為我知道,眼前這個抽菸的男生,並不是小魚的男朋友。

我突然覺得整個身體都飄飄然的,彷彿要連同思緒一起飛出這個星球。

眼前的這個女孩啊,她活出了我不敢想象的那種人生,就算我怎麼刻意模仿她穿露肩長裙、塗深色的口紅、戴浮誇的耳環,也始終成不了另一個她。

我跟小魚說:“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要不要送你回家?”

小魚望了我一眼,搖頭,“我自己能走回去,你回去路上小心,到家記得給我發信息。”

我點了點頭,有些話卡在了喉嚨裡說不出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小魚彼此對望的眼神裡,已經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疏離,也許是從我大手筆買下了一支昂貴的眼線筆開始,又或許從小魚買了那瓶特別廉價的香水開始。

我們始終還是不一樣的呀,我們的人生,只不過在這個夏天有了一次短暫的交匯,然而過了這個盛夏,我們就會回到各自原有的軌跡繼續前行。

我站在馬路對面,回頭用盡全力向小魚喊了一聲,她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湍急的車流淹沒了她回應的聲音,但我讀懂了她的口型,她說:再見啊。我笑著衝她擺擺手,心裡默默地說了句:再見了啊,小魚。

看,其實告別,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原因。

5

那個暑假過後,我又回到了學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剪短了頭髮,還偷偷染了不久之前我和小魚討論過的亞麻灰色,然後把自拍發到了空間裡。小魚在下面評論:你竟然還真剪了啊,真好看。

我想,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靠近“不良”少女的一次了。

自此之後,分隔兩地的我們再也沒有聯繫,直到後來小魚在空間更新了一條動態,是一張自拍,雖然照片打了馬賽克,但我一眼就認出了背景是我們工作過的那家麻辣燙店。

我在下面評論:回去了?

她回覆我說:是啊,不過準備換地方了。

我們又一次默契地沒再說話。

小魚十八歲生日那天,我給她發了祝福信息,她沒回復。後來,我關閉了空間,不再關心她什麼時候更新動態。再後來,我回到了那個小縣城。

剛好路過那家麻辣燙店時,我看到有個穿著工作服打著唇釘的短髮女生站在門口抽菸,桀驁不馴的樣子和小魚有點神似。

我沒有作過多的停留,頭也不回地往前方走去。

當年那個十七歲的“不良”少女,終於徹底地在我的人生中消失了,和她一併消失的,還有那個我曾渴望成為小魚的夏天。

END

作者 | Arlene

來源 | 公眾號:storybook(id:storybook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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