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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倫之前,人們擦屁股沒有紙,所以肯定是不用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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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便撿起一塊土坷垃一個小石頭都能解決問題,講究一點的,估計會用棍子,那時候最現成的棍子就是竹簡,考古證明古人的確會用廢舊竹簡擦屁股,就跟我們現在用廢紙擦屁股一樣。後來,我估計古人發現這東西擦屁股很好,乾淨,不會像坷垃一樣掉渣渣,而且還能反覆使用,於是大家紛紛學習。而且大字不識的人,砍竹子削成竹簡擦屁股,情懷一下子就上去了。腦補一下這個場面,你在孔子的班上學習,上廁所的時候,拎一捆竹簡就走,夫子估計也會大為讚賞“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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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廁所 清代彩繪本《蘇州市井商業圖冊》·

孔夫子倒是沒有說過廁籌,但差不多跟他同一個時代的印度佛教宗師釋迦牟尼佛卻對此專門做過解釋。《毗尼母經》裡有個和尚拉完屎擦屁股,由於技術不嫻熟,把肛門劃破了,上課的時候一臉痛苦,佛祖知道後,立即更換上課內容,專門講述了擦屁股的方法,佛祖說上完廁所要用廁籌仔細刮乾淨,不能在牆上蹭,不能用石頭、青草、土塊以及奇花異草。而且佛祖對於廁籌的具體用料規格也作出專門的規定:所應用者,木竹葦作籌。度量法,極長者一磔,短者四指。不得不佩服佛祖的細緻入微。

有情懷,能擦乾淨,能反覆使用,還有佛祖的耳提面命,廁籌迅速流行開來,即便蔡倫發明了紙張,大家也只是覺得“哇,以後我們可以不用竹簡寫字了,竹簡可以好好當廁籌啦”,很少有人想到紙可以用來擦屁股,即便再富貴的人也不例外。例如石崇,這傢伙富甲天下,又愛炫富,在廁所上也十分誇張。《世說新語》說他的廁所是一間大屋子,豪華得跟宮殿一樣,有十幾個服裝華麗的婢女專門侍候他上廁所,茅坑居然是一張大床,上面被褥齊全,就像一間臥室,每次上完廁所都要換一套衣服,好多人都不好意思去他家上廁所。《裴子語林》說貧賤出身的劉寔去他家上廁所,還以為走進了臥室,趕忙退出來,石崇告訴他這就是廁所後,他進去看看,有兩個婢女捧著的錦囊裡裝的就是廁籌,但他卻拉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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屙屎圖 敦煌壁畫290窟 ·

看看石崇這麼愛炫富的人也只是用廁籌,豪華之處不過是用錦囊裝起來僱兩個美女罷了,其實單就這一點來說,石崇如果和另外兩位比起來的話,還差了一點。

一個是東吳的亡國皇帝孫皓。當年孫權何等彪悍,曹操都恨不得生個這樣的兒子(生子當如孫仲謀嘛)。可是這孫權的孫子卻實在不成器,昏庸殘暴,最終亡國。《法苑珠林》說在他的後花園裡挖出一個金人,這尊金人造型奇特,雙手合十,類似佛像,孫皓既沒有把他當成祥瑞,也沒有號稱自己發現了釋迦牟尼的墓。他對金人絲毫不在意,將它擺到廁所,這金人不是雙手供在胸前嗎,正好用來擺廁所的必用之物—廁籌。

另一個是北齊的皇帝高洋。《北齊書》記載北齊皇帝高洋所用廁籌都要宰相楊愔親自為他削好送來,他拉屎的時候,就讓宰相楊愔捧著廁籌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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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廁 漢畫像 ·

一個是佛,一個是宰相,這兩位完爆石崇。不過跟南唐的和尚們比起來,這兩位也有一定的差距。為他們削廁籌的乃是南唐的皇帝后主李煜。這個浪漫詩人以帝王之尊帶著夫人小周後穿戴僧衣僧帽親自為僧人削廁籌,這還不算,削好廁籌,怕損害僧人們高貴的肛門,夫妻二人親自拿廁籌在臉上蹭拭一番,稍有芒刺,便再加修整。


如此虔誠,最後還落了個倉皇辭廟,垂淚對宮娥的下場,不知他在吟唱“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初如果能以這份虔誠為自己的士兵削廁籌,結果會不會不一樣。廁籌從來都是軍隊的軍需物資,唐德宗時的著名畫家韓滉當節度使的時候非常認真,為部隊供給的物品,哪怕細微如廁籌這樣的物品他都要一一記錄,唯恐遺忘。一個藝術家能做官做到如此細緻的地步真是難得。李煜若能如此,或許還能在趙匡胤的臥榻之旁多酣睡幾年。虧他還自命唐皇,居然連一個節度使都學不來。

古人怎麼就這麼死腦筋,為什麼就不能用紙呢?其實上面的幾個故事都是上層社會的,我稍微靠譜一點的推測,下層社會的勞動人民,有可能是用紙的。我們來看唐代的戴孚在《廣異記》裡寫的一個故事,有個姓裴的小夥子,在野外遇見了一個獨行的美貌少婦。小裴用言語挑逗,少婦不吭聲,只是走路,小裴就跟著人家,結果到了家門口,少婦居然邀請小裴進去坐坐。小裴求之不得,進去之後,家裡的一個老婢先是對他怒目而視,後來看他溫文爾雅(小裴同學變得好快),就邀請他入座吃飯,結果剛吃了兩口,小裴突然肚子疼,就跑到廁所裡。書上說他解決完後顧之憂,就拿出佩劍削紙,準備擦完屁股趕快進入正題。哪知道他這把劍乃是一柄辟邪利刃,結果紙還沒有削下來,就見靈光一閃,什麼廁所、房屋、美女統統不見了,發現自己坐在一片墳地裡—原來那少婦和老婢都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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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神 邯鄲紙馬

從小裴在廁所裡削紙這個動作看,說明古人拉完屎也有用紙擦屁股的,唐代來中國做生意的阿拉伯商人蘇萊曼在《印度中國見聞錄》裡記載,“中國人出恭後居然不用水來清洗,僅用紙擦抹一下了事”。由此可見唐朝的老百姓擦屁股的確是用紙的,但是一張紙居然需要用劍來削,這紙張肯定很厚很硬,擦起來一定不如光溜溜的廁籌舒服,所以上層社會才棄而不用。

一直到了元朝,造紙技術有了進步,上層社會才開始逐漸使用紙張,但是紙張還是很硬,有多硬呢?我們可以從《元史》裡的一個小故事看出來。忽必烈的兒媳婦對婆婆非常孝順,婆婆上廁所需要紙的時候,她就在外面使勁揉那張紙,把紙儘可能地揉軟了,最後在自己臉頰上擦拭,感覺一點也不剌的時候才拿去送給婆婆—是不是和李煜的故事很像?皇宮用的紙尚且如此,其他紙肯定不會好到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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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大糞 19世紀彩繪本《清國京城市井風俗圖》

上層社會掌握話語權的文人最看不慣自己辛苦寫下來的東西讓這些販夫走卒擦了屁股,所以提出了種種限制。顏之推在《顏氏家訓·治家》上說,“故紙有五經詞義及賢達姓名,不敢穢用也”,意思是紙上有聖賢文章和大人物的姓名,不能用這些紙張擦屁股—這也就是說不能用寫過字的紙來擦屁股。為了宣傳這一點,後來的人也編出許多《惜字律》專門告誡人們愛惜字紙,後來大概覺得只講《惜字律》力度不夠,於是又扯大旗作虎皮抬出一個文昌帝君來,用文昌帝君的口氣告誡人們敬惜字紙,說但凡愛惜字紙的就一定能當上大官,享用富貴,反之則定要遭報應云云。這樣的思想灌輸之下人們哪敢用廢紙來擦屁股—專門買新紙也沒必要花那個閒錢,而且富貴家的老爺們都還用廁籌呢,老百姓還是用坷垃和棍子吧。

有外國學者懷疑中國皇帝用絲綢來擦屁股,這完全屬於主觀臆斷,中國雖然盛產絲綢,但應該不會用絲綢來擦屁股,倒不是因為皇帝老兒節約,而是因為絲綢那麼光滑,又不善於吸水,估計擦來擦去也擦不乾淨。試想連孫皓高洋之類的流氓皇帝都是用廁籌,其餘不那麼流氓的皇宮貴族估計也不會在這方面做文章。不過明朝明孝宗的確使用過綢緞,但他這擦屁股所用的絲綢不是江浙一帶所產的上等絲綢,而是四川野蠶所吐絲所織成的巴掌大小布塊,應該粗糙如土布,軟和吸水,這才符合屁股需要。每次他使用完,布就隨手丟棄,有個太監看得可惜,就把皇帝用過的布收集起來,洗去“龍屎”,縫製了一個門簾,結果被皇帝看見了,當皇帝得知這些門簾竟然從他屁股下“集腋成裘”,大起節省之心,不再用布,這短暫的奢侈之風也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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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冷天的廁所》 黃永玉 作

這位明孝宗停止使用布帛,估計他也不會再去用廁籌了,因為明朝皇家專門設立了“大內衛生紙廠”—寶鈔司,專職生產御用衛生紙(那時叫穢紙),大大提高了衛生紙質量和產出效率,從此在擦屁股的問題上,紙張開始漸漸蓋過了廁籌。

馮夢龍在《古今譚概》上記載,學者胡應麟和朋友聊天,朋友就說安平這一帶老百姓男男女女上廁所都不用紙,用瓦礫擦屁股,真夠噁心的。胡應麟這傢伙博聞強記,馬上想起來安平唐朝時期屬於博陵,而《西廂記》裡的美女崔鶯鶯就是那兒的人。客人說:“恐怕大家閨秀不會用磚頭瓦塊吧。”胡應麟壞壞地笑了:“大家閨秀充其量也就用個棍子,強不到哪兒去。”如此評頭論足,可真有些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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