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的懲罰

六月的天是小孩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里,天上一絲雲也沒有,一陣北風颳過,滿窪裡就黑沉沉的了,接著就有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砸在秀蘭的背上,秀蘭打了個激靈,秀蘭的花布單衫立刻印上好幾個溼點。

秀蘭直起身子,一手拎著鐮刀,一手攥著一把豬草,抬頭看了看天,黑雲翻滾著向她的頭頂壓過來,遠處還不時劈出一道道閃電,隆隆的雷聲由遠而近。“這可咋麼辦呢?往家跑是來不及了,上哪兒躲雨去呢?”她從自己的褲兜裡拿出擦汗的花手絹遮在頭頂,向四周看了看,不遠處有一個小茅屋,那是阿來家看菜園用的。

秀蘭不願理阿來,看見他秀蘭就朦朧地記起六歲時的情節,在阿來的柴禾棚子裡,秀蘭分明看見阿來褪下褲子,把小芹壓在身子底下,小芹的頭上沾滿了乾草。最後阿來給了小芹一塊黃白的甜瓜。

上天的懲罰

雷聲越來越近,雨點越下越急,秀蘭看了看阿來的小茅屋,她又記起了小時的情節。她向遠處看看,滿窪裡連棵樹也沒有,就只阿來家的小茅屋孤零零蹲在那兒。一個閃電劈來,映得小茅屋特別清晰。

秀蘭背起半筐豬草只好向小茅屋跑去,茅屋裡已擠滿了躲雨的人,秀蘭站在門口,儘量挺直身子往後仰著,好使雨點打不到她的身上。不一會兒,雨就下成了傾盆,小屋的茅簷立刻掛下一道水簾,嘩嘩的砸在秀蘭的腳前,濺起的水花星星點點落在了秀蘭的鞋上。秀蘭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碰到了後面人的腳尖,秀蘭回頭一看,正是阿來,秀蘭很尷尬地笑笑,露出兩個秀氣的酒窩。

阿來看到秀蘭兩個甜甜的酒窩,也尷尬地笑了笑。秀蘭的頭髮被雨一淋,散發著一股誘人的氣味,阿來抽了抽鼻子,這股香味像一條小蛇慢慢爬滿了他的全身,癢得他難受,他忍不往前靠了靠,幾乎觸到了秀蘭那圓鼓鼓的後臀。

“這雨下得真急呀!” 站在茅屋裡頭的張老漢打破了嘩嘩的雨聲,“多虧這間破瓜屋,不然都待變成落湯雞了。阿來,你今年種了多少甜瓜呀?”阿來正想入非非,對於張老漢的問話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呃,半畝地的。”“你小子挺能幹啊,種了這麼一大片菜園子。”在中間的翠她爹搭話到,“準備換個媳婦吧。哈哈!” 小茅屋裡擠滿了笑聲,阿來又往前靠了靠。

轟隆隆,一個巨大的雷聲在茅屋外炸響,茅屋裡的七八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哎吆”一聲。轟隆隆,轟隆隆,雷聲接連不斷地響起來,雨下得更猛了,有一股冷風颳過來,鑽進茅屋裡,秀蘭打了個機靈,她裹了裹花布衫,但還是感到涼颼颼的。雨水已濺溼了她的鞋子,她不再敢往後縮,總感覺有一股粗重的熱氣不時地撲向她的頭髮。

轟隆隆、轟隆隆,又是幾聲雷響在茅屋的周圍。“邪門了,”張老漢舉著旱菸袋,在土牆上磕了磕,“你們看,這雷聲怎麼一直響在小屋的周圍呢?我明白了,準是我們這些人裡有一個缺德的,幹了壞事,上天要來懲罰他,罫砬(雷電)要來劈他。”這七八個人聽到這兒,全都毛骨悚然,大氣都不感喘,心想著各自的心事,“會是誰呢?”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雷聲催得更緊了。“這麼辦吧,”張老漢又發話了,“我們都舉起自己手中的東西,斗篷或帽子,或其它的手中的東西。誰手中的東西被風颳出去,誰就是缺德了,誰就走出去被罫砬劈了。”

上天的懲罰

聽到這兒,七八個人都抓緊了手中的斗篷,或帽子,或頭巾。秀蘭也舉起了手中的手絹,一陣風颳過來,秀蘭手中的手絹沒抓好,隨著那股風,飄到了門外,飄到了雨水裡,立刻溼成了一片沉甸甸的樹葉。

寂靜,一陣寂靜,七八個人驚奇的眼光一起落在了秀蘭的身上,立刻又變成了七八雙利箭,想穿透秀蘭的每一根毛孔。“出去吧!”張老漢像個死刑審判長,“出去吧。”接著那幾個人也都下著死刑的命令,也包括阿來,“出去吧,別連累了我們。”

秀蘭帶著乞求的眼光,看了看大家,大家還是冷冷地,甚至有些鄙視。阿來也不再靠秀蘭的後臀,生怕沾了晦氣。秀蘭邁出溼透了的鞋子,一步,倆步,她又回頭乞求地看了看大家,哀求道:“張大伯,您們可千萬別告訴我娘,就說我,就說我去我姐姐家了。”張老漢從鼻子裡“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他的眼神還是很鋒利。

一步,兩步,三步,秀蘭走出茅屋有十幾米了,雨水順著她的頭髮流到了她的肩上,又順著她的花布衫流到她的腳下。她木然地等待著上天的懲罰。“罫拉拉,一聲巨大的雷電響徹天空,一道長長的光劍劈下來。

秀蘭閉著雙眼,她聽到一聲轟然的倒塌聲,她聞到一股燒焦的氣味,她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站在雨裡,她疑惑地回頭看看,那個小茅屋變成了一堆焦煳的廢墟。

上天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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