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在故鄉貧瘠的黃土高原,生長著這樣一種微不足道的衰草,它葉兒碧綠、修長、纖柔,在枝端顫巍巍的尾巴草渾身有序地長著一根根綠色的軟刺,整體毛茸茸,就像狗的尾巴,蓬鬆而柔軟,狗尾巴草因此而得名。 

狗尾草,看其外表,一副樸實無華、弱不禁風的樣子,然而其內在卻充滿了強大的生命力和強勁的毅力。它在春天悄悄發芽,夏天努力成長,秋天盡情展示,冬日完美落幕。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重複著頑強的生命旅程。它無須密切關注,無須任何的營養,只需一塊貧瘠的黃土,便會茁壯成長。對它的堅忍不拔,我禁不住肅然起敬。在田間地頭的任何角落裡,只要遇到狗尾草時,它都是一副奮勇向前的姿態。任何時候,它都不會放棄對生命的渴求。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春天,哪怕是一場微不足道的細雨,狗尾草微塵一樣的種子即可以萌生,不管那小小的種子是從鳥嘴裡脫落的,還是隨風颳來的,也不管是在屋簷的瓦縫裡,還是在牆頭貧瘠的泥土裡,它都會毫不猶豫的紮下堅實的根基,無怨無悔的抽出兩片細微的葉子,在春日溫暖的懷抱裡,憧憬未來。

進入夏天,狗尾草的生長速度真的很快,幾天不見,枝稈迅速變得翠綠,而且開始拔節。風兒輕輕一吹,一片片嫩綠的葉子舒展開來。狗尾草搖了搖,好像在展示自我的風姿一般。它終於長大了,此刻的它在努力地展示自己,它藉著風不斷搖晃著,如同上演一段精心編排的舞蹈。

秋天金色的太陽,公平的給了狗尾草生命一個收穫的機會,它擎著線一樣細的脖頸,支撐著豐實的頭顱,風中的狗尾草不斷搖擺著毛茸茸的花穗,惹得人們不時前來賞閱。此刻的狗尾草真的很有魅力,細小的枝稈與碩大的身體相比,充滿了驚奇。它不時搖擺著,如同即將要摔倒在地一般,然而卻又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冬日裡,那些早已枯黃的狗尾草,在寒霜、大雪的洗禮下,如同早已死去那般,躺在地表一動不動的。它在等待暖春的到來,只要春風輕輕一吹,便會再次茁壯成長。此刻,它依然很忙,正在努力吮吸大自然儲備的天地日月精華,以備在即將到來的春日裡,厚積薄發。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狗尾草無論是莊稼地裡還是溝渠邊,無論是菜園還是牆角,哪怕是石頭縫裡,甚至在城市的任何一個只要是有一點點土壤的地方,你都能夠看到它那一彎淺月般的茸毛。狂風壓不垮它,暴雨擊不落它,野火燒不盡它,寒冬凍不死它。它的種子它的根,紮在泥土裡,當白雪融化的時候,它會最先吹響大地回春的號角。

它就像我們這些山裡的野孩子,無論土地多麼貧瘠,多麼沒有養份,它都能探出頭來,彎腰低眉臉貼地,給一絲陽光便燦爛,給一滴雨露便滋潤,甚至石頭窠裡也能茂盛的生長,其生命力之強,常常讓人感嘆。待到稍長大一些,便拔節生出一根細長的穗來,結滿籽粒,毛茸茸的在風裡搖頭擺尾,彷彿調皮的小狗在抖動著尾巴。

狗尾草還給我的童年生活帶來無數夢幻般的傳奇色彩。那時我經常和小夥伴們在狗尾巴草叢裡蹦蹦跳跳的玩耍,喜歡聽拔狗尾巴草時“滋溜”的聲音。拔一簇狗尾巴草,把毛茸茸的草綁在一起,可以擺好多形狀,每一個形狀,猶如漂亮的花朵,特別好看。也會用三支狗尾巴草編成麻花辮狀,有的編成草帽,有的根據手指的大小,然後彎個圈打成結,帶到手指上。

我們還會拿著狗尾草挑逗女孩子們的臉、脖子,看著女孩們害怕的樣子,聽到她們的尖叫聲時,我們就幸災樂禍地跑跳起來,會傳出天真無邪的笑聲和你追我趕的打鬥聲。有時我們也學小兵張嘎的樣子帶在頭上,埋伏在草叢裡,等同伴走過來突然衝出來,大喝一聲:繳槍不殺。頗有英雄氣概。

玩累了就會躺在草叢裡,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聞著青草香味,遙望藍天白雲,陶醉在大自然裡。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對於狗尾草,我小時候既喜歡又討厭它。

喜歡是搞柴時隨處都能割到它,狗尾巴草曬乾了燒鍋特別好燒,容易點著,又極有火力,燒的噼噼響。狗尾巴草還是牛最愛吃的草,小時候牛隻要找到狗尾巴草多的地方,將牛繩繞到牛角上,就可以遊天大神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牛對狗尾巴草從不挑剔,無論是長的短的老的嫩的鮮的乾的,牛都喜歡吃。狗尾巴草韌勁好,可以隨時扯幾縷搓成草繩之類,捆紮一些物件,比如在田溝裡、河溝裡捉到小魚,隨手扯幾棵狗尾巴草擰成草繩,插進魚的鰓裡,不費事就拎回家。狗尾巴還有主治除熱,去溼,消腫等功能。

但,莊稼人非常討厭這種草,因為它是最貧瘠乾旱的莊稼地裡的雜草,怎麼也除之不盡,生存能力強,由於和那些嬌貴的莊稼爭搶肥水,所以莊稼人討厭他,就這一點我也討厭他,因為我也是的莊稼人。盛夏三伏天,汗流浹背還得到田畈裡除草,就特別討厭,恨不能一把把它們全部扯盡,連根拔起。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狗尾巴草儘管有人討厭它,但它的生命很頑強,無論生長在任何環境,都是那麼茂盛。它沒有瑰麗的花朵,也沒有優雅的身姿,更沒有高貴的節操,它卻以最平常的心態、最堅毅的心志,坦然面對大自然的風吹雨打。或許,只有狗尾草有這般魅力,也只有它能在貧瘠的黃土裡,用最樸實的綠襯托蔚藍的浩瀚蒼穹。

學術界普遍認為,在黃河流域廣為種植的穀子,其老祖宗就是狗尾巴草。也就是說,穀子是我們中華先民用狗尾巴草“馴化”培植的。穀子由狗尾巴草演化、進化而成,那麼,狗尾巴草就該是后稷穀神的始祖了。但經過數十萬年的演變,穀子成為了五穀之尊,狗尾巴草卻成了穀子的敵人,成了五穀的害草,這驚人的變異真讓狗尾巴草始料未及。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用原始野生稻秧培育出高質豐產的新稻種,不知茂生於野地裡的狗尾巴草還能否培植出新的高質豐產新谷種嗎?

據說,現在狗尾巴草也走進了城市的花店裡。因為狗尾巴草的花語是:暗戀、不被人瞭解的愛、艱難的愛的隱含意思。它是默默無聞的代表,它雖然沒有梅花的清香、沒有玫瑰的妖嬈、更沒有牡丹的華麗,但是它的不屈不饒的精神讓人讚揚。所以在多少詩人,作家、畫家、攝影家的作品裡,經常會用狗尾巴草作點綴,顯得畫面很美!

此際,我忽發奇想,假如我是一株狗尾巴草該多好。不必討好生存環境,雖然生長得纖弱些,卻不象藤蔓直不起身子而無聊。小小的結實是飽滿的善意,盡己所能卻不必奢望討好他人,不必與莊稼或花木結朋,默默地守著自己荒蕪的土地,孜孜不倦的書寫著人生,一刻不停的充盈自己的智慧。

小小的生命,細細的腰桿,竟然有這樣偉岸的心胸,非凡的氣質,高尚的靈魂,強烈的慾望,叫我怎能不為之而震懾啊!

我要反思了,不要打擾我的清靜。我要把精神的家園留給狗尾巴草,自詡高貴者請勿誤入……

「原創散文」田文華·像狗尾巴草一樣生活

作者:田文華,男,甘肅莊浪人,畢業於南京政治學院新聞系,現供職於某省直機關,業餘時間筆耕不輟,自娛自樂,有百餘篇小說、散文等在《人民文學》《十月》等報刊發表,部分作品被收編入《讀者》《神州魂》等書籍,先後發表新聞作品千餘篇,出版書籍2部,多次獲各類新聞、文學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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