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橋大學:來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做讀書!

劍橋大學:來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做讀書!

本文節選自《大學的精神:教育是讓一個人成為最好版本的自己》

作者:蒲實 陳賽 等/中信出版社/2017.1

學院制

到達劍橋的旅遊大巴大多會在皇后街停下,遊客們沿銀街走上3分鐘就能看見劍河,以及劍橋的標誌性建築—皇后學院的數學橋,傳說這座橋是牛頓設計的,沒有一顆鉚釘,但後來有一位學生不服氣,將這座木橋拆掉,重新搭建的時候不得不使用了鉚釘。每年6月,會有很多參加完考試的學生從這座橋上跳入劍河游泳。劍河中來來往往的都是乘船的遊客,右手邊可以看到國王學院,左手邊便是國王學院的“後花園”,經過克萊爾學院橋,左手邊的克萊爾學院花園幽靜迷人,然後是聖約翰學院的嘆息橋,到達耶穌綠地旁的水壩折返。由這道水壩再往前,才是劍橋大學各個學院的划船隊訓練的水域。

如果沒時間乘船,那就沿銀街向前,到國王街(King’sParade),馬上就看到了劍橋另一個標誌性建築—國王學院的禮拜堂,亨利六世建造這所學院之初,是為了接受伊頓公學的畢業生,直至1865年才有第一位非伊頓公學的學生入讀。學院建築顯示出王室的氣派,但那座禮拜堂剛開始修建,玫瑰戰爭就打響了,王室資金緊張,直到亨利八世時,禮拜堂才修建完畢。如今,讓這所禮拜堂聞名天下的是國王學院唱詩班,每年聖誕夜,BBC都會轉播國王學院唱詩班在禮拜堂中的演出。如果時間湊巧,遊客們有機會聽到唱詩班的晚課。

劍橋大學:來這裡才知道什麼叫做讀書!

走進國王學院的庭院,穿過劍河,來到後花園,就能看到徐志摩的詩碑,一塊岩石上刻著他那句“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徐志摩當年到國王學院聽課,但並沒有在這裡拿到任何學位。這所學院最受推崇的畢業生是經濟學家凱恩斯,學院旁有一過道名為“凱恩斯過道”。小說家E.M.福斯特終老於國王學院。

沿國王街繼續向前,就是舉行畢業典禮的評議堂,然後是岡維爾與凱斯學院,這所學院中最著名的院士是劍橋大學一個智力的象徵—斯蒂芬·霍金,學院中的斯蒂芬·霍金樓,是劍橋標準最高的學生宿舍,從2006年10月起為本科生提供住宿。學院的三道門分別叫作“美德”、“謙遜”和“榮耀”,“榮耀之門”正對著評議堂,只有畢業典禮或哪一位院士去世,這座門才會打開。

所謂“學院”,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學生宿舍、食堂、教堂和圖書館。國王學院由亨利六世創建,岡維爾與凱斯學院1348年由岡維爾牧師創立,約翰·凱斯醫生在1557年至1559年擔任學院的院長,他為學院提供了大量的資金,並擴建了學院的建築。這所學院有良好的醫學傳統,因為第一個詳細論述血液循環的威廉·哈維就是這所學院的院士。這些古老學院構成劍橋絕對的“市中心”,老學院的大多數宿舍都提供給本科生和院士居住,申請進入劍橋大學學習的人同時要向某一個學院提出申請,學院可以接收各個專業的學生,這樣不同專業的學生住在一起,旁邊就住著院士,以形成一種“複雜的生態”。只有3所英國大學採用這樣的“學院制”,我們可以這樣來理解—學院是一種私有制,每個學院都有自己的傳統,自己的財產,比如三一學院就是英國的大地產商,他們計劃買下倫敦的“千年穹頂”,出租場地舉辦音樂會,他們在法國有自己的酒莊,是劍橋最富裕的學院。岡維爾與凱斯學院是劍橋大學歷史上第四古老的學院,也是目前第三富有的學院。而大學是一種公有制,大學由各個系構成,各系的建築散落在劍橋市的周邊地區。一位劍橋博士這樣說:“在這裡拿個博士沒什麼特別的,但如果你是從伊頓公學、拉格比公學畢業,在劍橋或牛津讀了本科,那就很特別了。這說明你在人生最關鍵的成長期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至今英國還有‘劍橋幫’‘牛津幫’‘伊頓幫’的說法,可見一所中學也會很了不起,奧威爾怎麼樣?伊頓公學畢業,沒上過大學,也沒拿過博士學位。”劍橋的學院的確把老宿舍留給了本科生,三一學院、岡維爾與凱斯學院和聖約翰學院感到研究生人數過多帶來的壓力,在1964年聯合出資創立了只招收研究生的達爾文學院,名字是為了紀念達爾文家族,而達爾文本人畢業於劍橋的基督學院。

劍橋1869年建立了只招收女生的格騰學院,距市中心4公里,之所以這麼遠就是為了讓女生躲避劍橋男生的騷擾。格騰學院直到1977年才接收了第一個男院士,1979年才開始招收男生,學院院長史翠珊女士(MarilynStrathern)這樣向我們解釋“學院制”的特色:“大學的各個系,主要是以講課的方式介入學生的生活,而對許多學生來說,學院的老師才起到督學的作用,各系圖書館是學生們的專業需要,各學院的圖書館是學生們自學的需要,學院對學生起到‘看不見的教育作用’,不同專業的學生住在一起,分享各自的興趣,划船隊、晚餐、戲劇社都是由學院來組織的,生活從來不應該是統一步調和統一框架下的,學院制就是要讓學生們生活在一種‘複雜性’之中,要讓學生們有一種在不同場合轉換自己的能力,一個人有許多側面,但還是一個完整的人,學生們必須在一種‘複雜性’中生活,才能認識一個超越大學的世界。”

1871年建立的紐納姆學院是目前劍橋大學唯一隻招收女生的學院,學院的導師(seniortutor,除院長之外最有權力的人)阿普特女士(TerriApter)說:“培養紳士和淑女,這種說法現在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但劍橋的學生們的確還願意談論紳士和淑女這個話題,紐納姆學院現在還只招收女生,我們會把這個傳統保持下去。不過要說學院更偏重本科生教育,我可不同意,劍橋的研究生也受到了很好的生活上的照顧。劍橋本科教育的特別之處是,除了系裡面的講課之外,學院會安排‘督學’,也就是由富有經驗的老師組織上討論課,在其他一些大學,有經驗的老師給學生講課,小組討論則由研究生代課。劍橋不是這樣,劍橋各學院的老師會起到‘身教’的作用,但這不是給學生樹立一個‘道德模範’,教師應該向學生展現如何思考,如何提問,如何開展研究,如何尋找證據,如何辯論,辯論是為了讓學生對自己寫下的論文更有信心,想得更遠。”

老鷹酒吧

從皇后學院到三一學院,專心走路的話,也就用5分鐘的時間。如果走得快一些,能走到聖約翰學院門口。這是劍橋最為核心的一條路。在每年發放給新生的“劍橋小詞典”上,是這樣解釋“長距離”的—在劍橋走路超過5分鐘的,就算是長距離了。這個小詞典是這樣解釋“劍橋”的—這是個形容詞,用來形容那些特別有個性的學生的生活,他們總做出某些極端的事情。NARG—指那些刻苦讀書、長相難看、穿著差、社交有點兒障礙的男生。“辛蒂”—這不是人名,而是指劍橋唯一的一家夜總會,經常帶有貶義。“國王路跑步”(KingStreetRun)—這不是真的跑步,國王路比國王街(King’sParade)長,這項運動是指在這條街道上的每一家酒吧都喝上一杯啤酒。

劍橋的土地幾乎都為各個學院所擁有,學院自然不願把自己的產業出租給夜總會,更不要說色情場所。但這座10萬人的小城擁有200餘個酒吧,劍橋學生曾經手繪“劍橋酒吧地圖”,標明各個酒吧的位置,號稱要在大學期間喝完所有的酒吧,但並沒有記載哪一個學生曾經完成這個壯舉。事實上,各個學院的酒吧就是喝酒的好去處,外面的酒吧一杯啤酒2英鎊,那學院裡的酒吧裡啤酒只賣1英鎊,讓學生喝到便宜的啤酒是一項學生福利。當然,到各個學院的食堂去吃飯,看看哪個學院的伙食最好,更是學生們樂此不疲的事情。

劍橋最著名的酒吧可能是“老鷹酒吧”,暑假期間,這裡到晚上依舊座無虛席,而旁邊的另一家“巴斯酒吧”則門可羅雀。“老鷹酒吧”的傳奇之處在於,20世紀50年代,弗朗西斯·克里克和詹姆斯·沃森經常在本尼特街上的這家酒吧吃午餐,他們以卡文迪什實驗室為基地,建立了DNA結構的模型。在《雙螺旋》一書中,沃森提到,1953年的一天,克里克衝進“老鷹酒吧”,大聲宣佈“我們已經發現了生命的秘密”,沃森覺得,這樣說為時尚早。但克里克在自己的回憶錄中說,他不記得自己曾這麼衝動。不論當事人如何記憶,這座酒吧的一張桌子背後的牆上已經鑲嵌了一塊銅牌—克里克和沃森在這裡宣佈發現DNA的雙螺旋結構。在這張桌子前抬頭望去,天花板上是“二戰”遺蹟,英國和美國飛行員用打火機和蠟燭在天花板上燒出自己的名字和部隊番號,他們從劍橋附近的一個軍事基地出發去轟炸德國。

從“老鷹酒吧”走上200 米,就是老卡文迪什實驗室,一塊銘牌這樣記錄:“1897 年,J. J. 湯姆遜在這裡的老卡文迪什實驗室發現了電子,後來它被確認為物理學的基本粒子,這是電子學和計算機科學的基礎。”卡文迪什實驗室1874 年由麥克斯韋爾創建,並擔任卡文迪什實驗室物理學教授,1974 年,實驗室搬遷至劍橋西部的“科學園區”。

在“老鷹酒吧”裡,一位物理系博士生這樣告訴我們:“這次搬遷改變了卡文迪什的風水,這裡一共產生過28個諾貝爾獎得主,但搬到西邊之後,地方是大了,但好像只拿過一個物理獎。約瑟夫森教授是1973年拿的諾貝爾獎,他是三一學院的學生,計算出超導結的隧道效應時還是研究生二年級的學生,現在我每次在草坪上懷疑人生的時候,老能碰見約瑟夫森,老頭兒也在那兒懷疑人生,他現在發表的論文是《超自然證據及其對意識的含義》,就是說,他主要研究人間有沒有鬼,特異功能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銀街之上,有一家名叫“Anchor”的酒吧,入口處也掛著一副銅牌—60年代,這裡經常舉辦爵士音樂會,當時席德·巴雷特經常來這裡聽音樂。席德·巴雷特生於劍橋,但他沒能在這裡讀大學,他是倫敦一家工藝學校的學生,搬到倫敦後,他創立了平克·弗洛伊德樂隊。2006年,席德在劍橋的家中去世。那位物理系博士轉戰Anchor酒吧,繼續講述卡文迪什實驗室的八卦:“劍橋物理系最大的失誤是放走了玻爾,玻爾當年想在卡文迪什實驗室做研究,但不知怎麼,劍橋沒有收留他,他在劍橋踢了幾個月的足球,就轉到曼徹斯特去了。”從Anchor酒吧轉戰Granta酒吧,物理系博士只能聽另一位文科學生講典故了:“Granta本是劍河的一條支流,這也是劍橋一本文學雜誌的名字。”

豪飲之風也是學院間的傳說,莫德林學院的划船隊,入隊儀式就是連幹3品脫啤酒,第三杯中摻入威士忌。走在劍橋的街上,也經常能看見酒鋪,售賣各種葡萄酒,許多酒瓶子上貼著學院的標籤,表明這是某某學院特製的酒。中國社科院外國文學研究所副所長陸建德,1983年從復旦畢業後去劍橋讀博士,他對劍橋的酒文化印象頗深—許多老教授的書櫃後面就放著一排一排的空酒瓶。有些老師的酒量很大,一個沒有多少人參加的討論會開完,可能10瓶葡萄酒就沒有了。

趙鳳儀在劍橋期間曾經擔任“劍橋品酒隊”的隊長。“每個星期我們會開一個盲品會,打開12款酒,大家一起品,然後討論酒的品種、年份、葡萄種類、地區等等。每年的春天,我們跟牛津有一個盲品比賽。贏得比賽的人可以去法國旅遊。盲品所用的酒來自贊助商。據我所知,沒有幾個大學有這種盲品比賽。這個比賽從1952年開始,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但在劍橋,這個比賽太現代、太時髦了。”

儘管是暑假,沿劍河划船,岸邊酒吧上年輕人豪飲的場面還是會讓人遐想,等1.6萬多年輕學生都開學了,酒風該多麼浩蕩。相比之下,抽菸好像已經out了,在RoseCrescent(玫瑰花街)街角的Fcuk(英國時裝品牌)商店外的牆壁上,還有一塊銅牌,上面是劍橋學生1862年作的一首詩,名為《菸草頌—獻給菸草行》,有中國訪問學者試譯全詩,其中有這樣幾句:“你使晨曦增媚,你使午餐填味,黃昏之樂尤最”;“我有五六兄弟,抽菸無妨友誼”。100年前,身著學袍抽菸是違反校規的,如今,學院裡全面禁菸,即便花園裡也不能抽,據說,劍橋學生大多遵循此規定,最過火的行為也就是在宿舍裡偷著抽兩根大麻。

格蘭切斯特草地

離老卡文迪什實驗室兩分鐘的路程,就是伍玻科學歷史博物館,嚴格說,這只是科學歷史系的一間陳列室而已,樓梯拐角處張貼著學生的考試成績,博物館裡陳列著約1000件古老的科學儀器。伍玻曾擔任劍橋科學儀器公司的董事長,在退休之後將自己的收藏捐獻給學校,這些望遠鏡、顯微鏡、太陽系儀只能展現科學歷史的某一個片斷,相比之下,西德維克地質博物館則試圖用無數的石頭來涵蓋整個地球的歷史。在這間博物館裡可以找到劍橋早期建築所使用的石材—劍橋本地所產的石灰石質量欠佳,克萊爾學院和國王學院之間的牆就是用本地石灰石構建的,從15世紀開始,學院能夠負擔從英國其他地方運來更好的石材,唐寧學院是用魚卵石構建,評議堂是用波特蘭石灰石構建。在地質博物館對面,是人類學系和考古系擁有的“人類學博物館”。

劍橋植物園在城外佔據一大片土地,那裡曾經是三一學院的麥田,學校對這座植物園的規劃是:“不僅要鼓勵人們對植物學的興趣,也要使花園成為一個令人愉快的所在。”植物學教授約翰·史蒂文·亨斯洛在1831年開始建設這個植物園,他在那一年還把他的學生達爾文送上了“獵犬號”,而達爾文帶回來的魚類標本及昆蟲標本則陳列在“動物學博物館”裡。穿過唐寧學院的空地,蘭斯菲爾德路上的“斯科特極地探險博物館”正在進行維修,這裡展示英國人對南極和北極的探險,而劍橋大學也早在1920年就建立起冰河研究機構。這座城市中最為著名的博物館當然是建立於1816年的菲茨威廉博物館,這裡收藏了世界範圍內的眾多藝術品,會有各種主題的當代藝術展、畫廊講座和演奏會。

每一個博物館都會激發起你對某一門類學問的興趣,但流連於博物館的人數永遠不會比漫步在格蘭切斯特草地上的人多,這一大片草地上有一條3公里長的路徑,從市區徒步、騎自行車,或者划船沿劍河抵達格蘭切斯特村,在“果園”裡喝上一杯茶,是劍橋最為經典的一條休閒路線。果園中也有一個小小的博物館,紀念的是青年詩人羅伯特·布魯克。100年前,他租住果園的一間農舍寫論文,享受著英國鄉村生活的甜美,事實上,他躲到這個安靜地方來也沒能好好看書,不斷有朋友來拜訪,享受著坐在蘋果樹下看著落日的悠閒,這些朋友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羅素、維特根斯坦、凱恩斯、福斯特。在某些月色撩人的夜晚,布魯克和伍爾夫會到拜倫潭去裸泳,那裡離果園不遠,橫渡達達尼爾海峽的拜倫就在那片池塘裡練就了自己的游泳功夫。1821年,拜倫在自己的日記中回想起在劍河游泳的場景,“那是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1909年到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之間,布魯克在這裡度過了“最快樂的時光”,他說:“我不假裝能理解自然,不過我和她相處愉快。我看我的書,她料理母雞和風雨,我們都很有耐心。一位老婦人為我準備蜂蜜、雞蛋和牛奶,她整天坐在玫瑰花園裡幹活。”他寫下詩句:“池塘上方,河水是否甜蜜,和緩?”“教堂的鐘還停在差10分3點嗎?還有蜂蜜用來泡茶嗎?”1915年,這位27歲的詩人死在地中海的英國海軍的船上,被埋葬在愛琴海一個小島的橄欖樹林中,他的詩裡這樣說過:“如果我死去,請為我想想此事—外國的田野上有一些角落,它永遠屬於英國。”

在拜倫、布魯克這兩位浪漫的年輕詩人客死異鄉之後,這片草地又迎來了新的詩人。1956年2月25日,在劍橋大學的一個聚會上,西爾維亞·普拉斯與她慕名的泰德·休斯第一次見面,當休斯的嘴唇移到她脖子上的時候,她在他臉頰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出了血。4個月後,休斯和普拉斯結了婚,這年秋天,他們搬到了格蘭切斯特附近居住。儘管後世許多的孩子都會背誦普拉斯那句“我披著紅髮從灰燼中升起,我吞噬男人如呼吸空氣”,但更多的人會惋惜她的自殺,“死去是一種藝術,我要做得精彩”。

在普拉斯的日記和她寫給母親的信裡,經常能看到這片草地。“記得羅伯特·布魯克的詩嗎?我們在果園裡喝杯茶?”“昨天我們走了15英里,穿過森林、田野、沼澤,月光下的格蘭切斯特草地上沉睡的牛群。”“泰德和我在河上撐船,在格蘭切斯特的蘋果樹下喝茶,吃蜂蜜還有三明治。”“這天早上4點半起床,我們去草地上散步,我給一群牛朗誦喬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我讀了20分鐘,我從未有過如此智慧、專注的聽眾。”“開始時天空發出藍色的光芒,大顆的星星還懸在空中,之後轉為粉紅色,延伸至天際線時慢慢變得半透明。”當時,普拉斯在準備學位考試,泰德在附近的一所中學裡教書,她負責把兩個人的詩作打印出來,去參加詩歌比賽。他25歲,她23歲,還沒有為家務瑣事和別的女人發生矛盾,1957年春天他們離開格蘭切斯特,這片草地只記取了這對年輕詩人最美好的時光。多年後,休斯在詩裡回首:“你的聲音穿過草地朝向格蘭切斯特,聲音漸沉,牛群入迷地觀看。”

如今,每天都有人穿過丁香花、栗子樹,走過草地,在果園的蘋果樹下喝茶,默誦布魯克的詩:“看看在格蘭切斯特的月光下,漸漸甦醒的枝條,聞著令人興奮的芬芳,永遠記得,永遠記得,河水的氣味,傾聽微風吹拂小樹發出的嘆息。”拜倫、布魯克、泰德·休斯和西爾維亞·普拉斯賦予這片草地永遠的青春氣息,浪漫與激越的青年時代,對整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的情懷,刻骨銘心的愛情。他們的事蹟與詩歌綿長悠遠,其力量比之平克·弗洛伊德的那首名為《格蘭切斯特草地》的歌曲要渾厚得多。

1924年,伍爾夫的一封信中這樣寫,你對劍橋感覺好嗎?這裡讓人“發熱”—準備考試的年輕人,後花園裡的樹和花,平底船,院士的花園,美麗到不那麼真實的池塘,智慧頭腦之間的辯論。伍爾夫說她尊重那種辯論的氣氛,但她置身事外感覺會更好,她當時到劍橋是做一個講座,她並沒有在這裡學習,但對更多的年輕人來說,花園、樹、河水、草地、圖書館、博物館、教堂,看見這些還不夠,他們還需要有一個智慧的頭腦,不是為了一場辯論,而是為了配得上這方水土這方歷史,配得上自己明明白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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