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巢湖岸边的葛大郢,美丽而贫穷的故乡

回忆巢湖岸边的葛大郢,美丽而贫穷的故乡

一、我的故乡美

站在村前,那一望无际的田野,让你望断天涯。

村前一排高大挺拔的椿树,装点着可爱的家园,摇曳的树枝远远的就对你招手,好像在对你说:归来吧,浪迹天涯的游子。

门前是打谷场、菜园,老井,还有两口池塘

懋松家门口菜园的篱笆上,常停有色彩斑斓的蜻蜓,尽管太阳火辣辣的,孩子们也经不住玩的诱惑,顶着当空的烈日去捉蜻蜓。

井前并排的两口塘,岸边杨柳依依,我好喜欢看浮在绿水上的白鹅;我好喜欢看那一群小鸭跟着妈妈在学游泳。耳边想起了妈妈的声音:站远点,别掉塘里了。

走过一片稻田,又是相邻的两个稍大的池塘。据说淹死过玩水的儿童,大人就用塘里有“水鬼”来吓唬孩子。池塘岸边绿树成荫,炎热的夏日里,在塘边树荫中,微风轻拂,顿时感到凉爽,望着微微摇动的水草,款款轻飞的蜻蜓,不禁心旷神怡。池塘里有菱角,夏日坐在腰盆里采菱,那真惬意。傍晚时分,当袅袅炊烟升起,牧童牵着驮着夕阳的耕牛到此饮水。

过了塘,又是一片稻田。离村只里把路,横卧着一条几乎和村庄平行的河,我们称它为“大河”(名叫北河),啊,它川流不息的由西向东,像一条碧玉带镶嵌在故乡的心怀,流淌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传唱着祖先的祝福,让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清澈的水波总在心上流过,无论我走到哪里,总也不会把他忘记。童年的我喜欢看船上的白帆。每当船只扬帆起航,我们这群未见过世面的小孩,总是看呀看,掂着脚,直至白帆从视线消失,我们多向往外部的世界;每当扬帆归来,勾起了我对父亲德淦的想念,啊,爸爸,你何时坐船回来?

养鸭人爱在河岸“扎营”,河中经常有大群的鹅鸭在游玩觅食,在水里扑腾扑腾个不停,追逐着河里的小鱼小虾。小孩来到河边,从河滩上捡几块轻而平的小石块,比赛打水漂,一个、两个、三个,最多能打十几个。小石子在每个水漂处激起一圈圈涟涟的水波,向四周荡开去,在太阳的照耀下,水面折射出千万道细碎的银光。夏日,淘气的男孩则跳进河里游泳。

老了,每次回乡,我都坐在圩埂旁听他细语,又那样留恋不舍离去。

河在村前靠东形成小小的港湾,我们叫他河老头。小郢夏家的船远航归来总在这儿歇息。谁在那儿晚笛吹,吹得晚霞随着云儿飞。

大河流到河老头几乎是急转弯向南流,它急着和兄弟蒋口河汇合,然后投入妈妈——巢湖的怀抱。别急,只有两里地了。转弯入湖的大河把一片良田分成两个圩子,河西的叫西泊圩,河东的叫永乐圩,大河和它的母亲巢湖赐予了故乡这两个粮仓。清清的流水,蓝蓝的天,圩子里一片米粮川。蒋口河由西向东穿过西泊圩和南大圩之间,与大河相会,一起去见巢湖妈妈。

村后,也有菜园、打谷场,有两口池塘。在望不到边的大地上,种植着小麦、油菜、棉花、黄豆、大豆等旱地作物。

故乡人民用勤劳织锦。

春来了,当蝴蝶展翅,燕子飞来,大雁北去时,小麦已长得肥绿肥绿,风刮着,就像一湖绿水。看那边,一片片油菜花在春风里昂首怒放,灿烂流金,将田地抹上一层金黄。花香四溢,引来蜂飞蝶舞,不正是“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境界吗?百花争艳,在田埂上,地头角边,紫色的蚕豆花竞相开放,簇簇朵朵,艳丽夺目,春风中也飘荡着蚕豆花的芳香,沁人心脾。

布谷声声催耕,播种、插秧,六月围子里绿油油的水稻,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八月大河两岸稻花香。金秋季节那稻子换上了富丽的金装,羞答答地低垂着头。微风吹拂,金涛滚滚。田埂上,几头水牛旁若无人的嚼着青草;纺织娘不断唱着悠扬而动听的歌,几乎在歌颂这丰收、这美好的田园风光。此时棉花地里,棉桃已露出笑脸,裂开口儿,绽出白白松松的棉絮,太阳一照,银光闪闪,就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故乡人民用汗水织成的锦绣,像一幅几十里长的油画绵延铺展,随季节变换。你能说我的家乡不美吗?你能不被这妖娆绮丽的风光所迷恋,被那芬芳的花香所陶醉?

老祖宗真好,把根扎在这么美的地方,如今在这块如诗如画的宝地上根深已近千年。

回忆巢湖岸边的葛大郢,美丽而贫穷的故乡

二、贫穷落后

请听民谣:

过了三天年,还是圆还圆,过了初四五,还是一样苦,婆婆打草鞋,爹爹上街賣。

拜年要拜初二三,精的肥的隨你翻,拜年拜到初十头,炒菜没有油。

大人望种田,侠们盼过年,过年吃胯胯,二爷不打。

民谣唱出了穷苦的日子。我的家乡人勤,水不缺,地不贫,但是留在我记忆中的上世纪四十年代的故乡落后、贫穷。

土布衣服上补丁摞补丁。小芳姐,寒冬腊月,单裤,冻得直颤;潘二姐说,冬天最喜欢烧锅。村里不乏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人家。夏学存的儿子,十来岁了,夏天腰间围一块布遮丑。周儿奶奶死于饥寒。

农民赖以生存的是土地,但是属于农民的土地很少,当然贫穷,而这些人家偏偏孩子成群。我记得,家乡的主食普遍是两稀一干,冬天只吃两餐,就这样不少人家还是吃了上顿愁下顿。肉是很少割的,1982年,懋萱从美国回乡,回忆起那时年代的乡村生活,他说:“平时哪有肉吃,不只有过年才割点肉嘛!”

女孩子最可怜,因为没饭吃,穷人家女人生孩子时,除头胎外,准备一个粪桶,刚出生的女宝宝,还来不及挣开小眼,就被丢入粪桶。乡里童养媳过的是“白天挑水数十担,晚上碾磨到三更”的日子,德孝老伯家里揭不开锅,尽管知道童养媳苦,先后还是把两个女儿送给别人家做童养媳。当穷得走头无路时,青年男子“卖壮丁”,有的有去无回,有的侥幸逃回,没法生活又卖,住第五个大门的德云叔就是这样。

村中住房有瓦房、草房及窝棚。普遍是住得挤,加之家中被子少,孩子不小了,还和父母亲挤在一张床上。晚上灯盏里,往往只舍得用一根灯芯。

家乡是平原,离省会合肥才60里,离巢湖也只两里地,但是没有公路,巢湖的船没有定期的航班,人们出行的交通工具是两条腿,运输工具是扁担。村里除了二十世葛世桢的子孙有在外乡供职外,村民们一生基本上死守这块土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大都是文盲,直到1947年村里才同附近的村庄合办了一所只一位老师、一间教室的初小。

村里没有郎中,生死任其自然,那时年过70真是稀啊!懋莊大姐,家里无钱送她进城治病,就这样走了,我的伯母几十年之后,想到惨死的女儿还哭。德华姑妈的女儿,总是哭,求菩萨吃仙丹,小小年纪,在妈妈怀中离开这个世界。麻疹一传开来,不知要夺走多少小孩生命。人们精神世界被神鬼统治。

当大地披上了银装,小麦盖上厚厚的白被时,冬闲,农民也不闲,拿起了鱼网下巢湖。打鱼人过的是“早不见天,晚不见热头(太阳)”的日子,民谣记下了渔民的生活:“跟人不跟骑头嘴,烧锅要带剪子剪,吃冷饭焐冷腿,伢子添多大,没见大大(父亲)脸。”

能吃饱饭仍是人们的梦想。“平福”的社会,何止是十九世祖葛世桢的梦!这是老百姓的梦!

回忆巢湖岸边的葛大郢,美丽而贫穷的故乡

三、匪祸猖獗

家乡土匪多,上世纪四十年代,国难中,匪祸更猖獗,民不聊生。夜晚一听狗叫,家家户户紧张。有一次懋莊大姐吓得趴在床肚里;还有一次,土匪踢大门,妈妈鞋未穿,抱起我就往德增大伯家跑。我依稀记得,有一次土匪进村,正好懋莊大姐得病睡在我家西厢房,三奶奶从锅洞里掏了一撮箕草灰,倒在懋妆大姐房门口,佯装病人曾在这里呕吐过,让土匪感到恶心,不进这间住有病人的房子。土匪一般很迷信,不到病人房间来,怕染上晦气。我们这一路四家女人带孩子都躲到这间睡着病人的房子里,男人也进来了。土匪挨家挨户搜,他认为有用的就抢走。已是深秋季节,我透过窗户看到经过院子的土匪穿灰大褂子,肩上还扛着什么,后来有人说,其实枪很少,扛在肩上用芦苇包着的不是抢,那时有的人,跟着土匪浑水摸鱼。土匪走了,土匪抢走了我家唯一的一床被子,妈妈两腿瘫软坐在床上,寒冬即将来临,没有被子,日子怎么过?妈妈嚎啕大哭,此时村里一片狼藉,哭声一片。那水深火热的日子深深刻在我心房。

正如二十世祖葛世桢所说:地方多盗贼,实在是因为从政者無善政可以感化他们啊!没有善政匪祸才如此猖獗。善政不仅仅是葛氏家人的梦,也是所有老百姓追求的梦啊!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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