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037
寧兒快結婚了，一點兒不顧及我感受。白白好像是去年結的。小七懷孕了，還是二胎。前一陣兒，好像說小雨也有男朋友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剛滿18歲。也許沫凡結婚和念恩戀愛將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秀髮，我覺得那天我會宿醉，用三兩啤酒和兩瓶養樂多。
△ 沫凡
我叫火箭，認識我的人叫我小火，火哥，火總，箭箭（可能不是這倆字兒），搞得很長時間，我自己也以為我是在二炮工作。但其實我是阿里的一個小二，花名叫火箭。很多人都清楚，阿里有武俠花名的文化，每個小二都要有一個武俠的外號。可惜，我到阿里的時候已經6萬多號了，能想到的地攤武俠文學的名字都已經用過了。我只能在動物，兵器上做文章。結果神鵰被用了，甚至大鳥都被用了，最後無奈，想了一個冷兵器裡的“弓箭“作為武俠的載體，起了個火箭，結果HR還真過了。我問過原因，她說是我在描述中，說 “小火箭，小夥賤這麼叫著很暴露性格”深深的打動了她。於是我幸運的到了二炮，不是，到了阿里，一個讓無數人神往的部門——淘女郎，當年淘寶30000多模特的孵化交易平臺。
我朋友知道後，紛紛向我祝賀：你丫真的成了炮兵。他們哪裡知道，你以為炮兵是在打炮嗎？炮兵的責任是打飛機。有了這樣的覺悟，我開始了盪漾的兩年半。
有些姑娘遠一點！
都說新員工 “百年阿里“的培訓是一次宗教式的洗腦，如果這是真的，我完全被洗白白了，因為我拿了那次培訓的最佳學員。但我覺得，可能不是我學的好，是我邀請我們的班主任做淘女郎兼職模特來著：哪個女生不願意讓一個男性側面誇獎可以做模特呢？更何況是一些年入百萬的模特——我覺得這個對淘女郎的刻板印象是把我洗的最徹底的，也成為我的焦慮之源。因為我在一群又漂亮又能賺的姑娘中間工作，我媳婦兒，當時還是我的女朋友，會怎麼想？我將如何處理這裡面的矛盾。當然，最重要的是武功高強的她會怎麼做？
沒想到她輕描淡寫打破我這種焦慮：放心大膽的幹您的活兒，人家看不上你。但是女同事必須保持距離，特別是這個姑娘，看頭像就不能接近”。
那個不能接近的姑娘叫“步悔“，也是淘女郎的小二，一個車牌號是 “BH”，電話尾號是 “69”的女子。時至今日，我依然和她保持著“互相不看朋友圈的距離”，直到她最近好像要結婚，才漸漸的解開塵封的微信，關切地問上一句：“悔悔，好久不見，你長個兒了嗎？”
我不知道，那些淘女郎知道自己的分量在我媳婦兒心裡還不如一個相貌收入都遠不及你們的姑娘的時候，會不會有一點點的淒涼？我曾經側面問過一個淘女郎，她樂不可支，說你媳婦兒真逗。我說：“逗吧。竟然不擔心你們，卻擔心那麼個姑娘？”“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步悔應該也看不上你。”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一點點淒涼這個詞兒可能是給我自己準備的。特別是那個“也”字，深深的傷害了我~
放心吧，我看見火箭哥了
現在回想，那個時候真的是又年輕，身體又好。要是擱在今天，我可能很難勝任這份工作。當時我們有幾個日常工作，最重要的兩個是和淘女郎聊天，讓她們報活動。還有挑選照片，製作專輯。記得有一次是做泳裝專輯，我還記得起了一個“C語言”的專輯名字，顧名思義，50個模特，50張照片得“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幾個小時的煎熬。我只記得，那個下午，我很疲勞。我說的是眼睛。看著比我早來一年的之了（花名）和小狼（花名）：一個什麼時候看上去都像被掏空的樣子，一個瘦的皮包骨頭，我好像明白了這份工作的艱辛之處。
可能是天生的比較內向（我不明白為啥沒人信），特別是在漂亮姑娘面前會顯得比較怯，再加上阿里小二“客戶第一”的洗腦，我和淘女郎的交流，其實並沒有那麼自然，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把這些小仙女給嚇著。當然，我也是下意識的覺得，漂亮的姑娘可能都會比較嬌氣，事兒也比較多，對她們和氣一點兒可能好辦事兒。不過這種做法被步悔強烈的指責過，說我太客氣沒有平臺的氣勢。資源有限，淘女郎這麼多，應該是她們更需要你才對，誰更主動誰才有機會，而不是你求著她們。這個觀點被一個叫“趙小忙”的姑娘證實過，10句話9句打岔的她曾經很嚴肅的跟我講，第一次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參加活動的時候以為我是騙子。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平臺的小二跟她和風細雨的說話，頻繁地用“請”和“您”，後來反覆確認了號碼她才確認，這個人是阿里的，但可能是新來的。
△ 趙小忙
這種方式給我帶來了一些困擾，但也給我帶來了一些好處，特別是在一些公開場合做過一些分享之後，她們會覺得這個人挺能說的啊，甚至還有點兒幽默。所以平時那不是緊張，跟我說話這麼客氣應該就是純素質。正人君子，人畜無害，可能是Gay。
我感知到這個情況最極端的一次，是一個線下的活動酒會。純綠色，無公害的活動，是妹子（小二沉錦）做的。雖說活動很健康，但姑娘們的家屬可能也都會有一些擔心：現場會不會喝酒啊，是不是有油膩企業家啊，聽說海天盛筵本來也是賣遊艇的，一不小心也啥都賣了啊。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你不能不讓人家擔心不是。
我那天出差剛回，下了飛機直奔活動現場的時候，活動已經開始簽到。不遠處我看到了一個認識的淘女郎，她正通著電話，聽對話內容應該是和男朋友：“嗯，我知道了，如果活動很晚我就提前走，放心吧，阿里的活動應該不會有啥事兒，要不你一會兒過來也行，嗯，嗯，我知道，放心，我不會輕易喝酒的，誒？火箭哥，你來了，你在這？行了行了，放心吧，火箭哥在這呢，我今晚就跟著他，啥事兒沒有，你放心吧。”
她把電話給了我，我傻在那兒，聽電話那頭兒一個小夥兒的聲音：“哥，我是XXX男朋友，咱見過。哈哈，你在那兒呢？那我就放心了。讓XXX跟著你就行，行了行了，我放心了，那我這就睡了。謝謝哥啊。”
憑啥跟著我就啥事不能有？憑啥？
我已經記不太清那天晚上活動的一些細節了，可能是因為出差回來比較累。但這通電話我確實記得很清楚，並且我覺得，被人信任的感覺，好像，也沒有那麼好。
我還記得，晚上回家之後我躺在床上，打開電視亂看了一集中國好歌曲，裡面有個人歌兒寫的真好，唱得也好，突然扎過來一句歌詞：“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心裡久久不能平靜，很久。
一個孩子跟我說了句老師好我差點兒哭了
我在阿里經歷的最大的一件事兒應該就是上市。不僅僅因為上市這件事兒本身，還因為要選出2個淘女郎去為阿里上市敲鐘。
聰哥當時就這一件事兒交代：“你呢選幾個人出來，然後再篩，‘形象好，氣質佳，收入高，有故事’。“
我當時覺得事兒挺大，還特意刨根問底：“要啥樣的故事？是那種如此優秀的姑娘竟然被劈腿的那種嗎？”
“那個叫事故。要屬於陽光正能量，北京市政府一聽都能給戶口那樣兒的故事。”
“行嘞，那我就說谷彤智鬥臭流氓客戶，在朋友圈罵了三天的那個。“
“成，隨你吧。”
當然，這是我們工作中正常的交流方式，我是不會這麼選的。首先肯定是先跑數據，得活躍得多少粉絲啥的硬指標。最後我選了6段故事。其中有沫凡這樣的創業故事，也有念恩那樣的“巴黎時裝週最美華人面孔”的新聞；還有一個大姐從17歲做模特一直到如今40多仍然活躍的歷程；閔恩和馬雲對話啊什麼的。但打動大Boss的人選，是一個做網模，同時在做自閉症老師的姑娘，她叫寧兒。
確定人選後，我撥了寧兒的電話，仍然怯生生的客氣著：“寧兒啊，我呢這有個事兒找你幫忙。啥事兒呢，現在不能跟你講，但是要佔你9月一個月，這個月你哪也不能去，我包你了。”
“~~~額，好吧~~~”
“還有，你有沒有拍過類似於陳冠希老師硬盤裡的那種照片啊？如果有可能很麻煩。”
“~~~額，沒有~~~”
“那就這麼定了。”
“好，那就這麼定了。”
現在想想，在不知道做什麼，不知道具體時間，沒有任何收入的情況下，特別是在這樣的對話下，還能這麼痛快地答應，完全是對阿里的信任。和對我個人正人君子，人畜無害，可能是Gay這樣定位的肯定。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後來，她就去了紐約，一錘砸響阿里巴巴的上市鐘聲。
可是關於她具體的故事是在她回來之後，我才有了更深入的瞭解。那時我找中新網給她拍一個小的紀錄片。取景的時候，我去了她的自閉症教育機構，寧兒一樣樣介紹著這個小機構的來由，當然，出於拍攝的需要，也一定會有一些擺拍的元素，她給孩子上著課（爭得家長同意），陪孩子聊著天兒，雖然是配合拍攝，但我也看得出來寧兒眼裡的神采。
△ 寧兒
兩天忙下來，大家都累了個夠嗆。在她在網模場景下，脫掉拍攝的最後一件羽絨服坐到我身邊之後，笑著問我：“你說，我會不會火啊？”
“你應該會出名，但是應該不會賺好多錢吧”我向來實在，不想騙她。
“啊，那我還是想賺好多錢。哈哈。“
“你賺多少錢感覺夠啊？你賺的最多的一天是不是最開心啊？“
“也沒有多少是夠吧。不過，最開心的那天還真不是賺錢最多的那天。“她頓了頓，”最開心的那天，是我剛到淘女郎平臺，平時也沒多少片子，主要是在學校，你知道自閉症的孩子都會對人很疏遠很恐懼的。那天，一個我教的孩子，在沒有引導的情況下，突然走到我邊上，跟我說了句，老師好。我和他講，你說什麼？他說，老師好。我差點兒哭了。高興的一天都合不攏嘴。我就覺得以後我可能會一直幹這個，甚至去做一個幫自閉症兒童的基金啥的。即使她不賺錢。“
“~~~”
“當然，網模也很重要，我得吃飯啊，不能幹啥都不賺錢。是吧？誒，火箭，問你正經的，我是不是會賺好多錢啊？”
那天是10月末，太陽灑下來很暖，照在寧兒的側臉，勾出一個金色的輪廓，她笑的很開，特別好看，配合上她的問題，甚至感覺有點傻。
“嗯，你應該能賺挺多錢的。”我覺得我當時笑的也應該挺好看。
我喜歡在朋友圈看到你們一直美美的樣子
“你老婆要知道你沒事兒老給淘女郎點贊留言，一副臭吊絲的嘴臉的話，會不會打斷你的腿？”這是我和步悔恢復邦交之後，她對我的第一個回答。回答的問題是我問她是不是長個兒了。
在她看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特別是我好像不是很專一的給一個人點贊。與她“弱女三千，我只娶一嫖”的價值觀嚴重相悖。更關鍵的是，她從一個朋友的角度也覺得，即使是想“約X”，這種朋友圈留言廣撒網的方式也不專業，概率太低，顯得智商不足。所以她也會很膈應的在某個淘女郎的回覆中提醒我：“念恩，沫凡，小雨，小七你更喜歡誰？”“沁源，吟音，小譯你覺得那個更好看？”
△ 小譯
其實，她哪裡知道，即使保持健身的習慣，經過淘女郎工作的幾年洗禮，再加上過了30歲，基本也都靠六味地黃丸吊著了。沒有了工作上的關係，沒有了一些利益的牽扯，我可能更想成為她們純粹的點贊好友。
我感受過她們從早上6：00到晚上12：00的超長工作時間；
看到過她們夏日驕陽拍皮草，初春凜風拍短裙的樣子；
經歷過幾個淘女郎從最初的時候2塊錢一件，一天累死累活賺100塊，堅持著熬著自己出頭，變成一件200，一件300，每天收入過萬；
也知道她們慢慢轉型，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模特，去進修學習，演戲開店，慢慢的變成紅人和企業家。
小七和我聊天的時候說過一段話：“火箭哥，你知道有的時候我們會聚在一起唱歌，包房裡喝點小酒，有幾個抽菸的煙霧繚繞一下，宛如仙境一樣。但不能開門一起往外走，因為，保證有問價的，特別討厭，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都很擔心的。”她頓了頓，“擔心對方一旦出了個高價怎麼辦。”然後哈哈大笑，“沒有，開玩笑啦。他出不起的。其實有時候就是覺得太累了。不過，我們這些人裡好有錢的，有的開法拉利你知道吧？就那XXX。不過都是自己賺的，比靠著男人靠譜兒多了。我第一年賺的第一個30萬就給我爸買了輛車，雖然不是好車，大多數時間也是我自己開。”
△ 小七
這些姑娘切實的讓我覺得，通過努力一天天變好是件多好的事兒。甚至讓我第一次感受到，看著身邊的人一天天變好是件多幸福的事兒。更甚至，讓我覺得，她們生活可能會越來越好吧，可能會越來越甜吧，可能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不會老去吧。你看，寧兒快結婚了，媽的，一點兒不顧及我感受。白白好像是去年結的。小七懷孕了，還是二胎。前一陣兒，好像說小雨也有男朋友了，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剛滿18歲。嗯。看上去沒啥變化。
△ 李白白
曾經在一次線下的見面會上，我和她們講，我當時很幸福，還改了顧城一句詩的幾個字：“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你們在這，就十分美好。”
真的十分美好。
都寫到這了，沫凡結婚，念恩戀愛可能也壓不倒駱駝了。
△ 念恩
其實，可能根本與她們無關，只是前兩天，打了mm.taobao.com這個域名的時候，發現頁面不在了。覺得得寫點兒啥，跟自己和之前那些可愛的姑娘們嘮叨幾句。我不是宋曉鋒，但確實有很多時候也得吟詩一首：
“在太陽昇起之前，寫上一張明信片，讓未來能夠想起，曾有那樣一個夏天。”
2013年7月，我去杭州加入淘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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