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往事,懷念老巢縣二中的兩任校長

我剛到巢縣二中見到李英傑校長時,他給我印象是淳樸威嚴,一張黝黑的長臉不笑時讓我有點害怕。過了一段時間,我才發現他笑起來還是很和藹可親的,又漸漸感到他蠻喜歡聽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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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教職工李英傑、徐萬華、章振民、胡文采等人合影

有時全體教師會議結束時,他會對一位個子高高很憨厚的年青老師(我忘了他姓名,因不久他調走了)說:某某老師,來一段蘭花花。於是那位老師就會一手託著腮,扯起嗓子唱起來:青線線那個藍線線,藍個英英的採,生下一個蘭花花,實實的愛死個人……。他唱得有板有眼的,在這之前我從沒有聽過這首歌,經他一唱,我發覺倒也蠻有農村風味。這以後又聽他唱過幾次。據說這位老師文才很好,家學淵博,他的母親就很有才華。有一次李校長親自帶了我們幾個去他家訪問,記得是過了浮橋、巢湖閘再過去,有一幢舊瓦房,有些老師似乎來過,同出來的一位老人家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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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閘

我看見一位六十歲左右,雖瘦但精神矍鑠的老太太向大家問好,李校長很尊敬地握住她的手,問她身體怎樣?老人家一面回答好,一面讓大家進屋去坐,房內窗明几淨,書桌上有筆筒,硯臺筆墨俱全,一看就是書香門第。椅子後面還有書架,上面好象還放有一些古老的線裝書。老太太很會說話,講起來一套套的很有水平。我心想原來校長並不像一般工農幹部不尊重知識分子,校長他連老師的母親都很敬重,那真是難得。

此後,我仍然有些懼怕他,卻已經帶有很敬佩之意了。他自己雖不教學,在黃付校長調去別校後,卻能讓徐萬華和章振民倆位主任發揮他們的特長,把二中的教學抓得風生水起,真是很不容易。記得在文革之前,二中的各方面都很有進步,這同他會用人尊重知識是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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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中校園平面圖

他自已抽空練毛筆字,我見過,已經寫很有氣勢了。他的小辦公室似乎就是他家所以文革中,當聽說他被個別造反派罰跪在毛主席像前,還被皮帶抽打時,我很憤怒,又看到大字報說他包庇黑幫分子胡文采並聽取我的小報告,我更是為他叫屈,說實在話我一直有點怕他,怎會主動去向他彙報別人的事呢。直到後來有的造反派查到他的日記,原來校長有記日記的習慣,日記裡把某年某月某人去向他彙報什麼,寫得一清二楚,這樣他就不必背黑鍋了。從此他沒有再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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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二中校長李英傑先生(1921-1987),河北平山縣人

七四年底我調離了巢湖,直到八六年初我才又回到巢湖,特地去看望他,他好象住在一中,這會我真看到他老了,頭髮白了,家中仍然很清貧,校長的老伴也說他身體不太好,我很難受,也只能要他好好保重身體,以後再來看望。可當我再次來到巢湖時他已不在了。今天我再回憶他時,他的音容笑貌浮現在眼前,李校長啊,您放心吧,巢縣二中已變成巢湖市第二中學了,將會越來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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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象是七一年初,上面調來了新校長,他就是唐春保校長,高個子,一張軍人的長方臉上常帶著一絲笑意,聽說是炮兵少校,幹起事來雷厲風行,身體力行,很有軍人氣魄。不過我卻不怕他,大概因為他說的是南方口音普通話,有一種家鄉人的感覺,聽來不太威嚴。人就是這樣,嚴肅的領導讓人害怕,而隨和的領導卻會讓下屬沒規沒矩。我恰恰是這種下屬,李校長沒有狠狠批評過我,我倒心生畏懼。而對唐校長卻兩次頂撞他,只是他過後從來不給我小鞋穿,上下級似乎變成平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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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頂撞是在七一年下學期,初三班的學生去中垾武都圩挖水渠,我們班住在一戶農家,男生和女生分住兩間房,女生那間可能以前養過牛,因為我睡到晚上微微聞到稻草下有股牛的氣息。當時挖的溝很深,同學們從溝底排隊站到地面上,每隊有六七人之多。除了最底下的人用鍬挖泥,裝入臉盆(都是我們的洗臉盆)由排著隊的人一盆盆傳送到地面,倒入農田裡。這樣工作了幾天,每班包挖一段差不多要完工了。不料一天下起雨來,越下越大。大家收工回去。這時唐校長彙集到各班班主任說下午繼續出工,把剩下任務完成後明天就好回校。這時我反對說,雨中幹活會讓學生得病的。唐校長說,就半天干完了不就行了,而且現在雨不大。我又爭了幾句見大夥不反對,也只好服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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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春保校長 江蘇丹陽人

回到駐地我對男生說,今天有雨我們照顧一下女生,讓她們在家燒點薑湯,我們把活幹完回來喝湯。衣服溼了由她們幫洗曬。佈置好任務我們就出發了。到了工地,這次男生一共有十八人,分成兩組。我們冒著小雨很快乾起來,當我們幹得熱水朝天時雨越下越大,這時唐校長親自來叫我們回去,並說其他班已走了,雨太大明天再幹。我一看我們的任務已剩下不多了,而且回去也是全身溼透,不如一鼓作氣把任務完成,回去再好好休息,而且我暗暗慶幸,女生留在家留對了。於是我大聲對唐校長說只剩不多,我們幹完再走,學生們也一陣歡呼說快乾吧。鐵鍬不夠就直接用臉盆挖,這樣果然快了許多。個兒最小的葉冬青(同學們戲稱他一公斤)更是賣力,不一會果然完成了任務,收工時看到葉冬青的臉盆底已脫落了一半,基本報銷了。可是他還是一臉高興。冒著傾盆大雨回到駐地,我們的女生也真是好樣的,已燒好薑湯等著我們,有的已準備好盆打算為男生洗衣了。我趕緊讓男孩子換衣喝湯,然後好好休息。我對這十八位男生很是感激,如果不是他們支持,明天我們還得去完工。後來聽說大隊廣播了一篇文章《十八棵青松》,可我當時並不知道。

合肥往事,懷念老巢縣二中的兩任校長

第二次頂撞是七四年秋,學校要送一位病人去合肥醫院,需要一位女老師陪同那位病人的家屬,唐校長偏偏叫我去,那時我家請的奶奶正好回她鄉下了,我家中有一老一小怎安排?當時我就說不能去,讓別人去吧。可唐校長堅持要我克服困難,我真的很生氣,當時我在女教師中算是較年青的,所以下鄉勞動,去工廠學工都是沒二話。而這次家中真的有困難,難道學校領導不能照顧一下?唐校聽我發了一通牢騷後,倒也不生氣,而是心平氣和地說,你確有困難,但其他女教師也有各自難處,更主要的是你同那位家屬較熟到那裡便於交流。你的困難可同鄰近教師們說說,請她們幫忙一下。這一說我沒話了,只能回家同老媽講了有任務要出差,兒子這時才四歲,也很聽話。拜託了隔壁劉師孃照顧一老一小,代買飯菜。又向對面李墨英老師說了,同樣拜託她看顧一下,然後同一起護送的男教師去了合肥。

合肥往事,懷念老巢縣二中的兩任校長

李墨英老師和沈爾奇合影

這兩次同唐校長的爭執都沒有在我們上下級之間留下陰影。在我調動去蕪湖的問題上他開了綠燈,並在縣教育局裡也幫我說了兩地分居的困難,終於七四年底我辦好了班級交接工作,七五年元月五日告別了巢湖,告別了生活十七年的第二故鄉。但巢湖的一切都已融入了我的靈魂深處,讓我魂牽夢繞。

合肥往事,懷念老巢縣二中的兩任校長

而這兩任校長雖然性格各異,脾性不同,但他們都是忠於自已的職守,熱愛自已的工作崗位,從不假公濟私或結黨營私,實在是值得我永遠尊敬永遠懷念的好校長!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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