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兵團知青往事 一介女生 孤身入林

本人雖一介女子,但聊起當年的兵團往事,總有人覺得我好似“爺們”般能幹,但問題是當年好像也沒有人不把我們女生當個“爺們”般使用。憶一段孤身入林的往事,聊以證明。

北大荒兵團知青往事 一介女生 孤身入林

有一段時間,我們班被派去遠處的林子裡砍做鎬把的木材,每人一把斧子一包乾糧,早出晚歸。為了省事,晚上收工時就把斧子存放在林子裡。但有一天早上情況有變,連長突然給我們另派公幹,不再去林子了。可林子裡的十二把斧子怎麼辦?連長輕描淡寫一句話:“派個人去取。”說的容易,我們是女生班,一個人去?那可是狼出沒的林子。況且十二把沉甸甸的斧子,一個赤手空拳的女生從幾里地以外的林子裡怎麼弄回來?向連長申請可否多派一人,未獲同意。在連長的意識裡,大概我們每個知青,不論男、女都應該像他一樣“爺們”。沒辦法,我是班長,這當口,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為防意外我隨身帶了一把斧子壯著膽子上路了。

北大荒兵團知青往事 一介女生 孤身入林

開始一段路程是公路,很順利地揮手截了一輛卡車。下車後,先走過一片荒草甸子,看到幾天前發現的包著小死孩兒的包裹還在塔頭上。北大荒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民俗,如果小嬰兒死了,是不埋葬的,只是扔在路邊或山上,直至被野獸吃掉。曾好奇地打聽過為什麼有這種民俗,解釋是為了保證下一個孩子能平安健康。前幾天去林子的路上,我們在遠處看到荒草甸子的塔頭墩上有個白布包,不知是什麼東西,曾上前一探究竟,原來是個臉色黃綠的小死孩兒,正等待野獸光臨。估計這一帶應該是曾有野獸出沒,否則小包裹也不會被選擇放在塔頭上。後來一連幾天我們從那裡經過,小包裹一直靜靜地躺在塔頭墩上,但我真怕今天把狼招來。

穿行在空無一人的荒草甸子裡,四周靜悄悄的,不過還好陽光普照。進入林子後,陽光被樹枝遮擋,光線轉而昏暗。這時心情也漸漸緊張,不免邊走邊東張西望,除了我腳踩枯枝敗葉的聲音,四周靜的瘮人,偶有鳥鳴也往往嚇我一跳。這時我真的希望周圍不要有任何活物出現,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那都是莫測的威脅。我是個路盲,平常隨大家一起進出林子,不太記路。但今天為了防止迷路,我只好像楊子榮進威虎山時那樣,不時在樹木上用斧子做個記號。還好我沒有記錯往日的集合地點,疾走到斧子堆放處, 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邊以最快的速度用繩子將十一把斧子捆好,分兩邊斜挎身上。披掛停當後再雙手各執一把斧子,開始返程。

雖是原路返回,但身上新增了12把斧子的重量,不免腳步沉重,速度緩慢。早餐吃的稀粥饅頭早已被消耗殆盡,飢餓、勞累使趕路的步伐漸行漸慢。如果這時路遇不測,結果肯定不樂觀。當時真的是心無旁騖,只有一個念頭:走!快走!快點!再快點!我明白:這時無助的我只能靠自己,靠體力、靠求生的本能、靠“爺們”般的意志去拯救自己。沿著去時做的記號,一番埋頭趕路,終於漸漸樹木稀疏光線轉亮。當鑽出林子又沐浴到普照萬物的明媚陽光時,真如重見天日。走過荒草甸子,也沒忘記對塔頭墩上的小包裹默默地道一聲“再見”。

當終於走到公路邊,緊張的心情才徹底一掃而光,不禁暗自慶幸自己福大命大造化大。一切順利,趕緊截車!但真是奇了怪了,司機們像約好了一樣,誰也不停車,有的明明已開始減速,到跟前時卻又忽然加速開走了。挎著的十一把斧子越走越沉,不死心,再截車,還是無果。我不禁邊走邊琢磨為什麼,忽地恍然大悟:我渾身上下披掛著“兇器”,還李逵般手握雙斧,就衝這個模樣,哪個司機敢停車! 無奈,走吧!於是死心塌地不再向司機們“揮手致意”,一直向連隊走去。當回到充滿人煙氣息的連隊時,剛剛度過的半天光景,恍如去另一個世界逛了一圈,想想總有後怕的感覺。

時至今日,我們連的男生們還有人經常提起此事,感嘆連連:一個女生幹了一件“爺們”事!其實,我那也是被逼無奈,並不是真願意做“女漢子”啊!三十年後,當我們重返連隊故地重遊時,一位連領導對當年的所作所為流下了愧疚的眼淚,並向我們真誠地道歉。那時他們是正值壯年的“爺們”,卻把我們這些十幾歲的“童工”們也都理所當然地當做了“爺們”去要求和使用。細想之,在那個年代,完全是他們的錯嗎?但那又是誰之過呢?起碼他們還能為當年的所作所為而有愧疚的道歉和眼淚,而歷史又將如何面對知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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