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國內首例因生產銷售戒菸產品獲罪案再審

「调查」国内首例因生产销售戒烟产品获罪案再审

9月7號,河南省鄭州市金水區法院再次審理國內首例因生產銷售戒菸產品獲罪案。尚法新聞(ID:zgsbfzzk)記者瞭解到,在此前的2016年1月,鄭州男子易濤被控因生產戒菸產品構成非法經營罪,一審判處其有期徒刑5年,處罰金30萬元。而易濤的父親易側位認為,其生產銷售的戒菸產品生產手續合法,因戒菸效果好被菸草專賣部門打壓。易濤上訴後,鄭州市中級法院以事實不清為由將該案發回重審。這也是再審法院第三次開庭審理該案。庭審現場,公訴部門又補充了被告人有罪的證據,原告律師認為是偽證。

被抓近三年後,辦案人拿新證據認定被告有罪

9月7日上午11點,距離10公里左右的公訴人用遠程視頻方式公訴該案,這是再審法院第三次再審該案。今年6月19日,法院第一次再審時,也是用遠程視頻方式審案,被告律師認為:遠程視頻只能審理案情相對簡單,不適合案情複雜案件。今年6月22日下午,鄭州市金水區法院用面對面庭審模式審理該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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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易側位的產品獲得的獎牌

這次,為證明被告有罪,公訴人出示了六份檢驗報告、六份鑑別證明和關於“易濤非法經營罪”一案卷內材料的情況說明,讓被告質證。六份鑑別證明顯示,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針對易濤所在公司的六種產品採用DNA鑑定方法,結論含有菸草。

這六份鑑別證明是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在2018年8月30日作出的,檢驗報告是2018年8月24日作出的。而被告人早在2016年1月就被抓,2017年10月30號被判刑,至今已被關押近三年時間。

據記者瞭解,這些證據都是在上次庭審後,公訴方根據被告質疑,又重新補充的。對此,被告辯護律師白文興認為,該案存在諸多疑點,主要證據存在問題,鄭州市菸草專賣局涉嫌製造偽證。法院應該以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判決被告人易濤無罪。

被告律師質證,認為菸草部門涉嫌偽證陷害被告

被告律師告訴尚法新聞(ID:zgsbfzzk)記者,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沒有鑑定資質,有計量資質,所作的檢驗不是刑訴法規定的鑑定意見;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本身就涉嫌本案的偽證,且依靠菸草行業生存,與易濤公司在行業上不是競爭關係,是敵對關係(一個是靠菸草業生存,一個是以生產戒菸產品生存),由敵對一方作為檢驗機構,沒有公正性。被告律師還認為,檢材來源不明,控方沒有證據證明檢材是來源於被告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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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易側位的產品獲得的獎盃

被告律師認為,鑑別證明按內容中“檢驗依據”、“檢驗項目”、“檢驗結論”的表述,應以相應的檢驗報告為基礎,但該鑑別證明沒有相應的檢驗報告,更缺少對檢驗報告的分析判斷,鑑別證明結論孤立存在,不起證明作用。

被告律師還認為,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不是司法鑑定機構,無權做DNA鑑定,且僅有結論,沒有具體的檢測數據和分析判斷。這說明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根本沒有真實的檢驗、鑑別行為,更不會有所謂的檢驗、鑑別人員肯站出來冒著偽證的風險出席法庭。被告方斷定檢驗報告和鑑別證明是菸草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偽造的。

被告律師告訴尚法新聞(ID:zgsbfzzk)記者,公訴方指控易濤犯非法經營罪的基本證據即檢材的來源事實不清,作出的檢驗報告和鑑別證明漏洞百出,這次重新提供的新證據也涉嫌違證,易濤無罪是明顯的,而菸草專賣局則出證明否認其做偽證。

官司拖累家人,被告方為打官司家人公司陷絕境

在庭審現場,易側位並沒有在法庭上出現。其家人告訴尚法新聞(ID:zgsbfzzk)記者,從7月份易側位得知兒子易濤的案件被推遲審理後,突然腦出血,自此臥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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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易側位的產品獲得的獎牌

而此前2017年底,易側位也因兒子被抓事件,突患腦梗住院。易側位當初接受採訪時說,由於多年來,其戒菸產品一直按成本價出售,所以儘管經營多年戒菸產品,他本人並沒有太多積蓄。二年多時間打官司,弄得他筋疲力盡,孩子母親也得了精神病,他因此事壓力大,患上了高血壓、糖尿病和腦梗。二年來,他為此事借錢80多萬,去年患腦梗,2000多元的醫療費都是借的。

為討說法,易側位的家人說,易側位現在正準備賣房,他在經三路東風渠附近的一套住房,周圍房價每平方都在1.5萬元左右了,易側位要價8000元一平方,現在仍沒找到買家。

據記者瞭解,媒體對該案報道後,引來各界人士關注,很多人給易側位打電話,除安慰他外,也有很多人表示,願投資該戒菸產品,條件是戒菸產品須漲價,走高端市場。被其拒絕。易側位說,只希望兒子能平安無事。

後悔宣傳戒菸,之前曾為用技術手段幫人戒菸驕傲

現在,易側位的家人開始後悔製售戒菸產品。事實上,此前20多年來,易側位一直認為,用技術手段幫人戒菸,是個高尚的事業。

據瞭解,易側位生於1945年,1965年考入北京理工大學,畢業被留校,但其理想是當兵,學校多次挽留,教師和行政崗位任他選,但易側位比較倔,留校後卻拒絕領工資。

1970年9月,經學校同意,易側位到部隊從事導彈防禦研發工作,因技術突出,先後被提拔為團技術處主任、團總工程師等職。1980後,該工程研製成功,被評為國防科委特級獎。1985年,易側位從團職崗位轉業到河南省計算中心,並參與研製了計算機無線聯網系統,獲得科技進步獎。

易側位平時不抽菸,也聞不得煙味。一次,同學聚會,他被煙霧繚繞的香菸味燻了出來。同學很無奈說:知道抽菸不好,想戒又戒不了。你搞科研的能不能研究個戒菸產品。後來易側位發現身邊好多朋友被煙癮所害、甚至患病患癌。1990年,他開始琢磨研究戒菸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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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易側位的產品獲得的獎牌

1993年,易側位研製出了一種不點火的香菸形戒菸產品。產品主要由懷菊花、車前草、薄荷葉、金銀花、銀杏葉和甘草等中草藥組成。後通過對100位菸民10天實驗,戒菸者有92人,明顯減少吸菸的有8人(8人在10天后繼續使用後也全部戒菸)。易側位還申請了發明專利,經疾控中心檢測,風險評估後,認為該產品適合戒菸人群,連續使用可達到有效控煙減害作用,可作為香菸代替品使用。河南省衛生廳以健字號批准同意該產品上市。

戒菸產品受挫,戒菸的遇賣煙的因利益之爭處境艱難

易側位還成立了以其本人為法人的公司,註冊了商標、申領了生產許可手續。但戒菸產品推廣的不順利,最開始他把戒菸產品放到菸酒專賣門店推廣,隨後被菸草專賣部門制止,菸草專賣部門向菸酒專賣店經銷商說:我們是賣煙的,他是宣傳戒菸的,戒菸產品會影響賣煙市場,不能進入菸草專櫃。易側位的戒菸產品上市受挫。最後只在商場一些保健品專櫃和藥店展示。

但易側位的戒菸產品卻受到菸民的歡迎。其戒菸產品先後榮獲國際愛迪生髮明金獎,國家科委還為其產品舉行了新聞發佈會。其產品還被授予全國名優產品稱號,曾受到國家領導人接見。

為讓戒菸人士都吸起戒菸產品,易側位將產品批發價定的很低,只在成本價上加幾元利潤,40多元一個療程,代理商零售價一般不超過198元。易側位還承諾一療程七天包戒菸,如一個療程戒不掉由公司免費提供產品,直到戒掉為止。

易側位堅持從事著這項他認為有意義的事業,一干就是21年,產品也在不停更新換代,他甚至還把兒子易濤也拉入公司從事銷售工作。

但作為業內最早從事製售戒菸產品的從業者,易側位曾坦承:戒菸產品在國內一直處境艱難。在最輝煌時,國內從事類似戒菸產品的企業大概有20多家,河南有5家。後來,菸草專賣部門以原材料沒經過批准、非法經營為由進行打擊,後來除易側位的企業外,全國僅有兩家生產該產品的企業,江西南昌一家、廣西南寧一家。

被控非法經營,成國內首例因生產銷售戒菸產品獲罪案

易側位說,即便遭打擊,其他戒菸企業的遭遇也僅僅是企業被整垮,無法經營。而讓易側位想不到的是,他家卻遭遇牢獄之災。

2016年1月5日,鄭州菸草專賣局的工作人員來到易側位的公司,以接到舉報,指其公司涉嫌非法生產捲菸為名進行查處。菸草專賣部門認為易側位的公司沒菸草生產銷售許可證,使用捲菸紙、過濾嘴及菸草器械製作生產含有菸草成分的捲菸產品,涉嫌非法經營。同年1月25日,易側位的兒子易濤因涉嫌非法經營罪被拘留(易側位認為他才是法人,兒子為其背鍋)。

易側位的戒菸產品是戒菸保健品?還是捲菸產品?連執法部門也拿捏不準。事發後,2016年1月5日前後,菸草專賣部門查處該案後,將案件移交到生產經營所在的鄭州市南陽路公安分局立案,但南陽路公安分局以證據不足為由拒絕立案;同年1月10號,該案又在其公司所在地的豐產路公安分局立案,該局也以證據不足為由未立案。有關部門幾經協調,直到同年1月25日,易側位的兒子才被拘留;同年3月4日,易側位的兒子被捕。2016年5月4日,該案被移交法院後,分別在2016年6月17日、7月15日,被法院退回。2016年5月30日、8月15日又兩次延長審查起訴,直到2016年9月1日才正式公訴。

一審法院直到2017年10月30號才對該案做出宣判。而此時離案發已過去近兩年時間。

期間,易側位曾以行政訴訟方式,將鄭州市菸草局(前身為菸草公司)起訴到法院,稱其公司是經工商部門批准依法成立的合法企業。其生產的是戒菸產品,並非菸草製品,不屬於菸草部門的許可範圍和管轄範圍,菸草管理部門無權對其執法。請求法院判令被告行為違法,返還扣押產品。賠償損失20萬元。

2016年6月30日,因該案涉及刑事被法院駁回。

對於此案最新進展, 尚法新聞(ID:zgsbfzzk)將持續關注。

校對:韓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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