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簡史》:在這樣困惑的時代,你要如何生活?

《今日简史》:在这样困惑的时代,你要如何生活?

新銳歷史學家尤瓦爾·赫拉利

在《今日簡史》的最後一章,尤瓦爾·赫拉利提到自己10年前在牛津讀博士,被一個朋友說服,參加了一個印度的冥想課程Vipassana(印度最古老的靜坐方法之一)。這個課程的主要內容就是教他如何將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全神貫注,只觀察鼻息的進出,而不對自身或者周圍環境做任何評價、解釋。他認為,這是他一生中從別人那裡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他之前30年人生中所學的總和。

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會冥想兩個小時,每年還會抽出1到2個月時間去冥想營靜修靜修。他說,正是冥想給予了他清明的思緒和尖銳的辨別力,得以“辨別哪些是這個世界上真實發生過的事情,而哪些是幾千年來人類為了控制歷史而虛構出來的故事”。

事實上,這是他的第一本書《人類簡史》最重要的一個觀點——人區別於動物,人之為人最本質的一種能力就是虛構的能力。正是這種虛構的能力促成了規模不等的合作,從而將人類推向了地球生物鏈的頂端。不僅上帝、國家、貨幣、人權……是人類虛構出來、但在人類社會中被普遍接受的故事。人類一切合作的體系,包括宗教,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也都是建立在我們的想象力和虛構故事之上。正因為相信偉大的鱷魚神索貝殼、天命或者《聖經》,人類才能夠闢出法尤姆湖、修建長城、建起沙特爾大教堂。

不久前,我與一位敘事療法的心理諮詢師聊天,席間談起這件事。他笑著說:“其實Vipassana也是一個故事啊,一個關於佛陀開悟的故事。”

事實上,已經有人把赫拉利先生稱為21世紀的先知、馬克思、柏拉圖了。

一個月前,因為《今日簡史》,我也接到了出版社發來的採訪邀請函,意思是赫拉利先生這次沒有來中國,所以只接受郵件採訪,每個媒體最多可以提5個問題,還要明確表明對答案的字數要求,然後由出版社統一遞交。當然,根據媒體的地位和提供的版面多少,赫拉利先生會酌情給予不同長短的答案。最後,我的5個問題得到了3000多字的答案。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有一點詭異。至少在我的採訪生涯裡,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統一規劃、量體裁衣式的採訪。

這本書的全名叫《今日簡史:人類命運大議題》,英文名是《21 lessons for 21 centuries》,也就是說,作者要談21個事關現代社會人類命運的大問題,包括自由、平等、民族主義、宗教、教育、戰爭、恐怖主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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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簡史》書封

事實上,自從《人類簡史》與《未來簡史》推出以來,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質疑赫拉利的知識儲備與宏大的學術野心之間的差距,但他對於大問題的興趣與野心始終不改,就像他自己在前言中說的:“我想討論的是全球性的議題。我所關注的是塑造全世界各個社會的各種重要力量,這些力量也很可能影響整個地球的未來。”

當然,一路閱讀下來,你會發現很多地方是似曾相識的,是他之前兩本書中涉及過的主題。比如人類社會建構於虛構之上。人工智能與生物技術帶來的倫理難題。未來絕大多數人會變成無用階層,沒有工作,也沒有價值。時間在加速,不僅每個個體,絕大部分的人類制度和體系都無法跟上時間的腳步……

如果非要做一個總結的話,他似乎認為,人類社會最大的問題仍然是故事出了問題。人類喜歡故事,而且故事越簡單越好。但現在,各種故事都講不下去了,宗教的故事講不下去了,國家的故事也講不下去了,自由主義的故事也快講不下去了。從這個角度來說,目前人類社會的各種問題、重重困境,都可以看成是故事崩潰的結果。

“當舊的故事全部崩潰,新的故事還未建立起來,在這樣困惑的時代,你要如何生活?”

“就好像一個人學了很多年怎麼當一個演員,但當他/她終於學成畢業時候卻發現,所有的劇院和電影公司都關閉了。以後我的日子怎麼過呢?”

對於這個問題,英國《衛報》有一篇評論說得很精闢(雖然有點刻薄),答案之一就是新古魯(印度語,意思是宗教導師、精神領袖)階層的興起。在這個困惑而焦慮的時代,每一個階層都有量身定製的精神導師,焦慮的中產階級婦女有格溫妮絲·帕特羅和她的養生法則,蒸一次屁股(一種SPA)足以改變認知;憤怒的年輕男士們有喬丹·彼得森和他的《人生的12條法則》,整理房間就是修煉身心。

而那些曾經在學校裡叱吒風雲,卻沒能在現實社會里得到幸福的人,則有赫拉利。他的書用進化心理學燉出一鍋心靈雞湯——外面的世界如此可怕、多變,我們在非洲大草原上訓練出來的猿猴類大腦只能掙扎著穿行。人類緩慢的進化速度註定無法應付數字時代的生活方式。

那麼,解決方案是什麼呢?

也許,大家都來冥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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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聯生活週刊:一方面,你說所謂人類的慾望、選擇甚至創造力,都不過是生化反應。另一方面,你說我們對人類的思維幾乎一無所知。這裡有矛盾嗎?

尤瓦爾·赫拉利:

生化反應塑造我們的慾望與選擇,對此我們有足夠的認識,但至於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卻一無所知。最近幾十年,我們在理解人類大腦上有了長足進步,但在理解心智上卻罕有進展。很多人,包括很多科學家,常常把大腦與心智混為一談,但它們完全不是一回事。

大腦是神經與突觸的物質網絡,而心智是主觀體驗的流動,比如痛苦、喜悅、愛。科學假設是大腦產生了心智,數十億神經元的某種化學反應制造了痛與愛的體驗。但這些體驗是如何從大腦中產生的,為什麼數十億神經元以某種模式發射電子信號,我會感到疼痛,而以另一種模式發射,我會感覺到愛?對此我們毫無頭緒。在我們對生命的理解中,這是最大的缺陷,而且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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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幾個世紀裡,我們已經獲得對外部世界的掌控,重塑了整個地球,但因為我們不理解全球生態系統的複雜性,我們的所作所為在不經意中破壞了整個生態系統。在未來的世紀裡,我們將獲得內在世界的控制,重塑我們的身體與大腦,但因為我們不理解自身心智的複雜性,我們的所作所為也可能對我們整個精神系統造成巨大破壞。

關鍵問題是,我們是根據經濟與政治系統的當下需求,而不是根據人性的深層需求研究和發展自己的能力。政府和企業強調某些能力而完全無視另外一些能力。我的老闆需要我不斷地查郵件並儘快回覆,但對於我的品賞食物的能力毫無興趣。所以我吃飯的時候也在查郵件,食之無味。

就這一點而言,人類跟動物是一樣的。我們馴養那些產奶量巨大但其他各方面都不如其野生同類的奶牛。現在我們製造的人類可以作為巨大數據處理機制上的高效芯片,但完全無法實現其他各方面潛力。

是的,我們不知道人類的全部潛力是什麼,因為我們對於人類心智所知甚少。但我們極少投入精力探索人類心智,而是更多致力於提升網絡連接的速度和大數據算法的效率。我們很可能失去很大一部分的人類潛質,甚至沒有意識到我們擁有這些潛質。

三聯生活週刊:根據你在書中所說,科學告訴我們,人類沒有自由意志,也沒有什麼真正的內在自我等著我們去發現和追隨。而且,我們目前對“自我”的定義太狹隘了。既然如此,你認為應該如何重新定義“自我”,又應該如何學會“瞭解自己”?

尤瓦爾·赫拉利:在古代,各種傳說和聖人一再告誡人們要“認識自己”。但在佛陀與孔子的時代,你幾乎沒有什麼競爭對手。如果你沒能做到“認識自己”,對其餘的人而言,你最多不過是個黑盒子。但今天我們卻是有競爭對手的。各種企業和組織都在試圖“攻克”(Hack)你。如果他們比你更瞭解你,他們能賣給你任何他們想要賣的東西——無論是商品,還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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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容易操縱的,就是那些相信他們的選擇反映了自己的“自由意志”的人。真正認識自己,意味著放下所有那些幻象,關於你是誰、你有自由意志、你有某個從生到死,甚至死後都不變的某種可稱為“自我”的內核。

真相是,你的身體和心智時刻都在變化。你的意志從來不是完全自由的。關於“自由意志”,我們有很多的困惑。很顯然,人類有意志,有慾望,有時候我們甚至還能自由實現自己的慾望。但慾望本身,卻從來不是人類的自由選擇。

你可以很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只要觀察下一個跳入你的腦海的想法。它從哪裡來?是你選擇想到它的嗎?很顯然不是。只要你仔細觀察自己的心智,你會意識到你並不是自由的選擇思考什麼、感受什麼以及想要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可以幫助我們去掉一些執念,包括我們的觀點、感覺以及慾望。很多時候,我們將自己的慾望看的如此之重,甚至嘗試根據它們來控制、塑造整個世界。

在追逐自身慾望的過程中,人類飛向月球、挑起世界大戰、毀滅生態系統。

如果我們能理解,我們的慾望並非自由選擇的結果,而是大腦與身體某種生化反應的結果(受進化與文化的影響),也許我們就不會那麼執著於自己的慾望。我想,比起大腦中隨意浮現的幻象,以這樣的方式理解自己,理解我們的心智和慾望,會讓世界變得更好。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認識自己”意味著不將轉瞬即逝的思維、慾望與任何一種“自我”相等同,而是學會觀察心智的流動。觀察這些思想、情緒、慾望如何在不由自主地浮現、消失。觀察我們的心智如何不斷的創造關於我是誰、世界如何如何之類的故事,並將這些故事誤當成現實。越是能看穿“故事只是故事”,你就越接近真相。

三聯生活週刊:人真的可以沒有故事而生存嗎?如果一個人真的能看透所有的故事會發生什麼?你覺得你自己已經看穿了所有的故事嗎?

尤瓦爾·赫拉利:

故事是很重要的工具。所有的人類群體的形成與維持都仰賴於對某個共同的故事的信仰。比如我的國家以色列是由以色列國的信仰整合在一起的。世界經濟是由對錢(如美元)、公司(如騰訊)的信仰整合在一起的。但這些故事都是人類虛構出來的。

我說這些故事是虛構的,不意味著它們有什麼特定的事實錯誤。而是說,它們扭曲了現實,把現實弄的像某個虛構英雄的故事。比如,“1967年,以色列與埃及之間發生了一場戰爭”,這麼說就好像以色列和埃及是現實的主角。或者,“這個世界上基督徒比穆斯林多”,這麼說就好像基督教和伊斯蘭是現實的主角。

再比如,“亞馬遜去年比豐田盈利更多”,這麼說就好像亞馬遜、豐田、美元是現實的主角。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些說法都是正確的。以色列的確在1976年與埃及發生了戰爭,這個世界上基督徒的數量的確比穆斯林多,去年亞馬遜確實比豐田賺了更多錢,但在最終層面,這些都是虛構的,因為國家、宗教、公司、金錢都是虛構的,它們只存在於人們的想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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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虛構並不總是壞的。它們可以非常有用。人類集體正是通過接受共同的故事,關於國家、宗教、企業與金錢的故事,才聚集在一起。800萬以色列人之所以能有效合作,是因為他們都相信以色列國的故事。80億人彼此能進行和平的交易,是因為我們都相信美元,以及騰訊這樣的企業。22個人能一起玩足球是因為他們都相信足球比賽的遊戲規則——由人類想象力發明的規則。

但是,如果人們忘記了這些只是想象的故事,而把它們當成最終的現實,問題就來了。他們可能會為了故事而給彼此造成巨大的痛苦。比如,他們會為了“保護國家的利益”,或者“為企業賺很多很多錢”而發動戰爭。比如,在以色列,我看到以色列人在虛構的故事(比如以色列的永恆國家、猶太人的神聖權力)的名義下,對巴勒斯坦人造成了巨大痛苦。

我們要做的,並不是消滅虛構故事。如果你不相信遊戲規則,怎麼踢足球呢?如果你不相信美元,怎麼跟陌生人做貿易?但我們永遠不能將虛構的故事當作現實,永遠不應該為了虛構的實體傷害真正的生命。

當然,這就涉及某個特定的實體到底是虛構的,還是真實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是測試痛苦。如果你聽到一個故事,你想知道這個故事的主角是真實的還是虛構的,你可以問自己,“它會受苦嗎?”我們告訴自己的所謂國家、企業、金錢的故事都是虛構的,因為這些故事的主角體驗不到任何感覺。一個國家不會受苦,即使它打了敗戰。它沒有思想,不會感覺到悲傷或者痛苦。

同樣,一個企業不會受苦,即使破產。美元不會受苦,即使它貶值。相反,如果一個士兵在戰爭中受傷,他體驗的是真實的痛苦。當一個工人失去工作,他會受苦。當一隻奶牛被屠宰,它會受苦。人類和其他動物都是真實的實體。

分辨故事與真實的重要性,是我自己的個人經驗所得。在我年輕的時候,我被告知,男孩愛女孩,這是上帝的意志。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上帝只是一個人發明出來的故事。真實世界裡,有一些男孩愛男孩,我是其中之一。

然後,他們告訴我,即使沒有上帝,仍然由自然法則規定了男人必須愛女人,女人必須愛男人,男同性戀和女同性戀都破壞了自然法則。但當我學了生物學,我意識到這也是人發明出來的故事。男同性戀、女同性戀並沒有破壞自然法則。沒有人能破壞自然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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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法則不像交通法規。政府說,你不能超速100公里/小時,如果有人破壞規則,以120公里/小時速度駕駛,交警就會攔下他,給他開張罰單。自然法則是什麼?自然法則說,你不能走得比光速快。並不是說,如果你以2倍的光速移動,某個銀河系交警會攔住你開罰單,而僅僅是這種速度是不可能的。

如果有一天你成功地以超過光速的速度駕駛,這隻能說明我們並不真正瞭解自然法則,在某些情況下,以超光速行駛是自然的。如果某些東西存在——按照定義來說,它就是自然的。如果兩人相愛——就說明並沒有自然法則阻止他們如此。如果兩個男人相愛,我們就不應該以某些關於上帝或者自然法則的虛構故事的名義來傷害他們。

三聯生活週刊:你在書中最後一章專門提到了學習靜觀和冥想的經驗。為什麼觀察如此重要,它比推理更重要嗎?觀察究竟對我們有什麼作用?觀察後會發生什麼?

尤瓦爾·赫拉利:推理當然非常重要,但推理必須在觀察的基礎上進行。你必須先觀察現實,然後對它進行推理。否則,你的推理可能構建一個極端精緻但與現實無關的虛構故事。這就是科學革命之前大部分文化做的事情。科學的精髓不是推理,而是觀察。科學家和牧師都利用推理來解釋世界,但科學家忙於觀察宇宙、細菌和古代化石,而科牧師只是闡釋故事。

這也不是我讀書學到的,也是直接的個人體驗。十幾歲的時候,我很想知道世界上,包括我自己的人生裡為什麼有那麼多的苦難,以及我能做些什麼。但我從周圍的人和讀到的書裡得到的,都是故事:關於上帝與天堂的宗教神話,關於祖國與歷史責任的國家神話,關於愛與冒險的浪漫神話,關於經濟增長以及購買與消費能讓我幸福的資本主義神話。我能感覺到它們也許都是虛構的,但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到真相。

後來我在牛津讀博士,一個好朋友磨了我一年,讓我去參加一個冥想課程Vipassana (http://dhamma.org/),我以為是什麼迷信或者邪教,我也不想再聽到任何一種新的神話,所以我一直拒絕去。但他磨了我一年,所以我終於決定去試試。

以前我對冥想一無所知,我以為它也涉及各種複雜的神秘理論。但我很驚訝地發現它非常的實踐性。那門課的講師S.N.Goenka指導學員雙腿交叉而坐,閉上雙眼,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呼吸進出鼻孔。“不要做任何事情,”他總是說,“不要試圖控制呼吸,或者以任何特定方式來呼吸。只要意識到當下的現實,無論這個現實是什麼。吸氣的時候,只要意識到——現在氣息進來了。呼氣的時候,只要意識到——現在氣息出去了。當你失去聚焦點,你的心智開始在記憶和幻想裡晃盪時,你也會知道——現在我的思維從呼吸上移開了。”這是我一生中從別人那裡學到的最重要的一課。

那次冥想課程持續了10天,那是我一生中做過的最艱難的事情。試圖聚焦在現實是如此的困難,因為我的心智總是不斷試圖逃避與不愉快的現實的對質。我想那10天裡,我學到的關於我自己、關於人類的,超過過去的總和。而且,我不需要接受任何迷思。我只需要觀察現實本來的樣子。

最重要的是,我意識到痛苦最深層的根源在於我自己的心智的模式。當我想要什麼,卻沒有得到,我的心智就會產生痛苦。痛苦不是外部世界的客觀狀況,而是由我自己的心智產生的心理反應。

從2000年的第一節課開始,我開始每天做兩個小時的Vipassana。每年還會抽出1到2個月時間去冥想營地。這不是從現實中逃離,而是與現實連接。至少每天2個小時,我觀察現實,但剩下22個小時,我被郵件、推特和可笑的貓咪視頻淹沒。如果沒有Vipassana 提供的聚焦和清晰度,我不可能寫出我的任何一本書。

如果你的心智不斷地產生各種幻象並相信這些幻象,你是很難看清楚外面的世界的。當你學會如何觀察自己的心智,而不陷入任何幻象的陷阱,理解歷史、經濟、生物,都會相對容易。

三聯生活週刊:在這本書的最後,你提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麼像我這樣一個懷疑一切的人,每天醒來還是可以如此開心?”對於這個問題,你有答案嗎?

尤瓦爾·赫拉利:

當人們尋找生命的意義,很多情況下,他們期待有人告訴他們一個故事。人類是天生喜歡故事的動物,我們以故事思考,相信宇宙也像故事一樣運轉,就好像宇宙是一個故事,有英雄有惡魔,有衝突和解決方案,有高潮和幸福大結局。

我們以為,為了理解生命的意義,我們需要了解宇宙的故事,發現自己在這個故事裡扮演的角色。但宇宙不是一個故事,它沒有一個腳本。我沒有預設的角色要扮演。人類關於宇宙的所有故事——猶太故事、基督教故事、穆斯林故事——都只是人類虛構出來的故事。

人們聽到這些,常常會害怕。沒有一個宇宙故事,他們無法理解或活著的意義。就好像一個人學了很多年怎麼當一個演員,但當他/她終於學成畢業時候卻發現,所有的劇院和電影公司都關閉了。以後我的日子怎麼過呢?

但是沒理由絕望。現實仍然在這裡。你不能扮演一個虛構的故事裡的一個角色,但你為什麼一開始想要做這件事情呢?當你放棄了所有的虛構故事,你能更加清晰地觀察到現實,現實比虛構要好得多。每天早上醒來,你只要關注與現實就好。如果你瞭解關於自己、關於世界的真相,沒有人能讓你悲慘。

當然,這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8年第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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