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人如其名,德行天下。朱德,共和國與人民軍隊的這位主要締造者之一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在他波瀾壯闊的革命生涯中,狗娃子、代珍、玉階、存銘、建德、王楷等這一個個名字成為他人生旅途的一個個印記。鮮為人知的是,“朱德”二字竟是他當年進陸軍講武堂時冒籍報考更改的名字,他沒想到這個名字跟隨了自己一輩子……

朱德出生於四川儀隴眾所周知。而他的祖籍實為廣東韶關卻鮮為人知。“在地上爬著長大”。的“狗娃子”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沒能在老母離世時“端一碗水給她喝”

1886年12月的第一天(清光緒十二年丙戌十一月初六),朱德出生在四川儀隴琳琅山西麓的李家灣。朱家遷至儀隴已有百餘年的歷史。據朱德生父朱世林的墓文記載,朱家“籍起粵東,支分蜀北,自先世文先公移居茲土,世業為農……”原來,朱德的祖上是廣東韶關縣的客籍人。明末清初,由於連年不斷的戰爭,加上戰後疫病流行,使四川人口驟減,土地拋荒增多。清朝統治者為了穩定在四川的統治和徵收賦稅,採取鼓勵向四川移民的政策,使得大群大群的外省人遷移至四川,其中尤以湖廣人居多,史稱“湖廣填四川”。朱家就是在這場大移民運動中,從廣東韶關入川的,最初在川北的廣安縣、營山縣一帶流動經營小商業來維持生計。

“發福萬海從四克。有尚成文化朝邦。世代書香慶永錫,始蒙技術耀前章。”這是朱家族譜中的輩分28字韻文。朱德的曾祖父是“朝”字輩,名叫朝星。朱家在朱朝星那一代時,尚有老業田30挑,按1畝約5挑算,朱家田地面積還有約6畝。朱德的祖父是“邦”字輩,名叫邦俊,排行第三。朱家到了“邦”字輩,人丁興旺,兄弟邦楷、邦舉、邦俊、邦興、邦久平分祖上傳下來的老業田,每人分到的一點田地已不能維持生計。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1952年,毛澤東、朱德在天安門城樓上

於是,在1882年,朱邦俊把土地和草屋典了300吊錢作為資金,領著一家搬離大灣兩公里的地方,租佃了李家灣的地方丁邱川家80挑田土耕種。朱家世代務農,辛勤勞作,到頭來仍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壟,淪為貧苦的佃農。

朱德出生時,一家三世同堂:祖父母朱邦俊和潘氏,伯父母朱世連和劉氏,父母親朱世林和鍾氏,還有三叔朱世和、四叔朱世祿,大哥朱代歷(字雲階)、二哥朱代鳳(字吉階),姐姐朱秋香,加上自己共有12口人。朱家落戶在儀隴,算到朱德這輩已是第6代了。

在封建社會里,男子是家庭的主要勞動力。在家庭中特別受重視。老人擔心男孩子出生後養不活,怕專捉小孩的“鬼魂”將他的生命奪走,便以動物名為孩子取名。朱德的祖母給家中的3個孫子都取了乳名——阿牛、阿馬、阿狗。“阿狗”就是朱德的乳名,按川北習俗,三兄弟有時也被稱為“牛娃子”、“馬娃子”和“狗娃子”。後來,朱德成為開國元勳後,回到家鄉,還有老人講:“哦!是那個狗娃子回來了!”

“狗娃子”朱德出生的那間房子是丁家財主用做存放糧食的庫房,有十幾平方米,四面牆全是木板,房間低矮、潮溼、昏暗,只有從東面板壁上一個不到兩尺見方的小窗戶裡能透進一縷光線。幼年的朱德和他的父母、兄姐等6口人,就擠住在這間倉房裡。

在朱德的心目中,他最崇敬的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在朱德的記憶中,母親性情和藹,從沒有打罵過孩子,也沒有同任何人吵過架。在朱德稍懂事時,經常和哥哥們圍坐在母親身旁,在“吱扭扭”的紡線聲中,聽母親講那永遠也講不完的故事。

朱德四五歲時,就開始幫助母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他後來回憶說:“我到四五歲時就很自然地在旁邊幫她的忙,到八九歲時就不但能挑能背,還會種地了。”

後來,朱德離家參加革命,一直沒有機會回到家鄉看望母親(只是後來在瀘州期間與母親生活過一段時間)。然而,朱德深深地愛戀著自己的母親。關注故鄉的一切。抗日戰爭爆發後的一年,四川鬧災荒,當從來山西投奔革命的的外甥那裡得知情況後,朱德非常掛念年邁的母親。在抗日戰線的山西洪洞縣,他悄悄地寫信向在四川瀘州的好友戴與齡求助:“……昨,鄧輝林、許明揚、劉萬方隨四十一軍來晉……述及我家中近況,頗為寒落,亦破產時代之常事,我亦不能再顧及他們。唯家中有兩位母親,生我養我的均在,均已八十,尚康健。但因年荒,今歲乏食,想不能度過此年,又不能告貸。我十數年實無一錢。即將來亦如是。我以好友關係向你募200元中幣,速寄家中朱理書收。此款我亦不能還你,請你作捐助吧!我又函南溪兄(寄)200元,恐亦靠不住,望你做到復我。此候,近安。望你做到,復我。”

戴與齡接信後,才知名震全國的八路軍總司令竟如此兩袖清風,連資助老母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位老同學感動不已。當即籌足200元,送到朱德家裡。

這封信現存國家博物館。片紙情深,滿紙質樸的語言,飽含孩子對母親的反哺之情。彰顯出革命者大公無私的坦蕩胸襟。

鍾氏在晚年知道自己的兒子擔任了八路軍總司令,但她仍不輟勞作,自食其力,唯一之所求就是在餘生之年能見上兒子一面,可因為當時正處抗戰時期,朱德身負重任。未能如願。1944年農曆二月十五日,86歲高齡的鐘氏臨終時,念念不忘遠在千里之外的三兒朱德,叫孫兒、孫媳們將自己抬到堂屋安放好,立即抹澡、梳頭、包壽帕、穿壽衣、鞋。囑咐後輩,不要把她葬入早已修好的“山”中(墓室),而是葬在屋後左側的一棵大松樹下,不修墳頭、不立墓碑,以防反動派挖墳下毒手。孫兒、孫媳皆遵囑安葬鍾氏。

噩耗傳到延安,各界群眾舉行了隆重的追悼大會,陝甘寧邊區政府文化委員會主任吳玉章在會上號召,做母親的要學習鐘太夫人,做兒女的要學習朱德總司令。

此時,朱德的心情是悲痛的。他曾在接受意大利記者訪問時動情地說,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我沒能侍奉老母,在她離開人間時,我沒有端一碗水給她喝”。然而,朱德很快將這種哀情埋入心底,化成一股力量,把對母親的愛上升為對人民的愛、對中華民族的愛。他在《回憶我的母親》一文中說:“母親現在離我而去了,我將永遠不能再見她一面了,這個哀痛是無法補救的。母親是一個平凡的人,她只是中國千百萬勞動人民中的一員,但是,正是這千百萬人創造了和創造著中國的歷史。我用什麼方法來報答母親的深恩呢?我將繼續盡忠於我們的民族和人民,盡忠於我們的民族和人民的希望——中國共產黨,使和母親同樣生活著的人能夠過快樂的生活。”朱德一生的革命活動確實實踐了這一諾言。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1951年,朱德、康克清和弟弟朱泰階在北京中南海永福堂

朱德6歲時,入讀本姓家族辦的私塾,塾師按排行給他取名代珍。移居大灣後。伯父送他進席家砭私塾。先生給他取學名“玉階”,意取“沿著玉石砌成的階梯步步登高”

由於世代貧困,朱德家祖祖輩輩沒有一個識字的人,飽受著沒有文化的苦痛。1892年,朱德6歲那年,老人把他們兄弟3人送到本姓家族辦的藥鋪埡私塾就讀。塾師是朱德的遠房堂叔朱世秦。

朱世秦按朱氏宗譜的排行給朱德取名為朱代珍。在藥鋪埡讀書的全都是農家子弟,朱德在學生中的年齡最小,但他聰明、肯學,記得的字最多。朱世秦因為朱德書讀得好而特別喜歡他。朱德從《三字經》學起,讀完了《大學》、《中庸》、《論語》,還讀了《孟子》的一部分。

在藥鋪埡私塾讀了一年之後,因為老師“教得不太行”,朱德三兄弟改讀丁姓的私塾。這個私塾的主人,就是朱德家租佃田地的地主,朱德暗地稱他為“丁閻王”。私塾先生是一個秀才,課講得比藥鋪埡私塾要好得多。這個先生知識廣博,對每個字、詞、句解釋得很清楚。朱德見家裡花費錢財供自己上學,學習更加勤奮刻苦。

當時能到像丁傢俬塾這樣的地方讀書的,絕大部分是地主或者有錢人家的子弟。在丁傢俬塾讀了不久,朱家實在負擔不起3個孩子讀書的費用了,於是讓兩個大孩子回家種地了,朱德因為年齡小,又過繼給了伯父朱世連,能夠繼續讀下去。他在丁傢俬塾讀了兩年,除讀完了四書外,還讀了《詩經》、《書經》,並且還開始學作對聯。他用優異的成績證明,穿草鞋的孩子不但會種田,還會讀書,而且比周圍所有的人都讀得好、讀得多!於是,就連偏心的先生也不得不承認:朱代珍這孩子這麼用功,將來肯定有出息。

當時,旱災嚴重地困擾著山區的農民,許多農家因為田裡的禾苗枯死,不得不扶老攜幼,遠走他鄉。

1895年。朱德家裡沒有力量交納地主的加租,除夕夜。不時傳來一陣陣的鞭炮聲,那是“丁閻王”在丁家大院裡關著大門盡情歡樂。此時,朱家老小圍坐在火盆旁,默默地送走這年最後一個寒夜。而此時“丁閻王”家的管家提著燈籠、帶著打手闖進了朱家:“你們姓朱的全家都在這裡,好好聽著,我丁家老爺傳話,你們欠的租債一定要還清!你家租的田全部收回,已另外招租了。限你們明天就搬出這裡!”

農曆大年初一。朱邦俊父子邁著沉重的腳步,冒著飄飄的雨雪,頂著凜冽的寒風,在泥濘的小山道上四處奔波,為了全家人的生計,求拜佃主,租房佃田。他們奔波了一天,毫無著落。晚上,富人家的孩子們提著燈籠、放起了鞭炮,朱德和他的兄弟們卻圍坐在長輩的身旁,默默地聽著大人們議論來年的生計。全家人計議到半夜,認為實在沒有辦法,只能向人家借錢贖回祖屋,分居兩處各謀生路。於是,決定朱世林夫婦帶著孩子遷居陳家灣,朱德隨伯父母、祖父母及三叔、四叔遷回朱家大灣,在老祖屋附近佃租土地。

分別的時刻是令人心碎的。朱德眼含熱淚,依依惜別了慈愛的母親和朝夕相處的兄弟們,離別了他生活9年的山村……朱德後來回憶起當年家庭破產、骨肉分離的慘景時說:“在悲慘的情況下,我們一家人哭泣著連夜分散……”“母親沉痛的三言兩語的訴說以及我親眼見的許多不平事實,啟發了我幼年時期反抗壓迫追求光明的思想,使我決心尋找新的生活。”

朱德隨伯父移居大灣的一年以後,有遠見的伯父又送朱德進入距大灣8裡地的席家砭私塾繼續讀書。他在這裡斷斷續續地度過了8年的私塾生活。

塾館的先生叫席國珍,是一位很有見地、又很有骨氣的正直的知識分子。入學那天,伯父帶著朱德拜見席先生。先生拍了拍朱德的肩頭,十分滿意地說:“我給你起個學名‘玉階’,希望你用功讀書,像白玉那樣清清白白做人,紮紮實實做事,立志沿著玉石砌成的階梯步步登高。你看如何?”朱德深深地鞠躬後,說:“我決不辜負先生的厚望!”在席先生的指導下,朱德學習勤奮,文思敏捷,極得席先生的讚賞。

在朱德眼裡,席先生是一個“對外部世界頗有遠見卓識的學者”,還是一個“周身叛骨、朝氣勃勃的評論家”。8年間,席先生對封建統治者的抗爭意識和圖謀變法革新的維新思想,對朱德走上民主主義道路,產生了重要的影響。朱德曾把他稱作自己思想上的啟蒙老師。

社會的動盪同樣震撼著西南偏隅的山村。席先生經常把他聽到的悲慘事實講給孩子們聽,啟發大家關心國家和民族的命運。少年朱德在席先生的啟蒙引導下,知道了許多大山以外的事情,明白了許多道理。萌發出要拯救中華民族的愛國意識。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1955年9月27日,朱德接受毛澤東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軍銜的命令狀

初次進城,“朱存銘”對那裡的一切感到新鮮,更想知道小城外的世界。大山難遮男兒志,救國志堅的“朱建德”最終選擇投筆從戎。於是,一別故里就是半個多世紀

1905年,朱德19歲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追求進步、尋求新學、嚮往西洋科學的慾望越來越強烈。地處窮鄉僻壤的舊私塾已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一心要到外面去看看。

作為佃農的朱家,儘管經濟地位、政治地位低下,但卻無法擺脫中國傳統思想的影響。他們含辛茹苦,省吃儉用,供養朱德唸書,就是希望自己家裡能有一個讀書人,將來經過科舉,就可以做官,走上仕途也就敲開了財富的大門。儘管這時的朱德思想上已經開始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他希望去上新式學堂,接受新學教育。但是,朱德拗不過家中長輩的意志,也十分理解長輩們多年來的辛苦和期望,於是應試。

按照清朝科舉考試的規定,必須在通過縣試、府試後,才能成為秀才。朱德家裡沒有錢,幸虧儀隴縣城離大灣只有70多里,湊了一吊錢,步行到儀隴縣城,參加縣試。報名時,他改用“朱存銘”的名字。經過幾場筆試。順利地通過了縣試。

這年秋,朱德又與幾位同學結伴到順慶府(今南充市)參加府試。在順慶期間,他聽說這裡的新式學堂是由國外留洋回來的人辦的,教授的課程也是新式的,便產生了極強的興趣。

朱德回到家中不久,府試中榜的消息便傳到馬鞍場。朱家老小歡喜異常。他的伯父告訴家人,等到省試中榜,朱德就是秀才了;當了秀才,就可以去做官——那時,朱家光耀門楣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可是,這時的朱德卻和家人想得不一樣,他經過這次遠行,開闊了眼界,增加了見識,順慶府的新式學堂像一塊磁石,緊緊地吸引著渴求新學的朱德。

考期逐漸臨近,家人也忙著為朱德收拾行裝。沒料到,這時傳來了朝廷的詔令,自丙午年(1906年)始,廢止一切歲、科考。科舉制度既已廢止,省試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這一消息,對於朱家來說,無疑又是一次打擊,多少年來的希望頓時化為泡影。而朱德卻得到了一次極好的機會。他趁機告訴家人。因為實行“新政”,才取消了科舉考試。詔令中提到進學皆由學堂出身。去上新式學堂。將來同樣有所作為。在他的解釋下,家人終於同意了他的要求。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順慶府中學堂舊址

1906年春,伯父東挪西借湊了一筆錢。供朱德去順慶讀書。朱德進入南充縣官立高等小學堂就讀,這是兩年前由嘉湖書院改辦的,教師仍是聘用舉人、秀才擔任,教學方法與教學內容同舊的私塾也沒有多大的改變,還是“子日”、“詩云”那一套。一心向往新學的朱德感到大失所望,在這所高等小學堂裡讀了不到半年,就在遠房親戚劉壽川先生的幫助下,和同窗好友戴與齡考入了順慶府中學堂。為了鞭策自己學業上有建樹,品德上有造詣,在新學堂如願以償,朱德自己改名為“朱建德”。

當時的順慶府中學堂,集聚著一批具有科學知識和維新思想的有識之士。學堂的監督(即校長)就是後來著名的愛國民主人士、中國民主同盟創始人之一張瀾先生。張瀾主張革新教育和婦女讀書,在教學中很注重愛國維新思想的灌輸和科學知識的傳授,設置了國文、數學、物理、化學、歷史、地理、修身、格致(即生物)、圖畫、體育、外文等課程,一改舊式書院的陳腐風氣,深得學生們的歡迎。

進入順慶府中學堂,朱德第一次接觸到如此豐富的知識,的確感到應接不暇。難於應付,他的學習成績不甚理想。但是,求知的慾望使他如飢似渴地努力學習。

在順慶府中學堂學習的日子裡,朱德感到十分充實。特別尊重監督張瀾和良師劉壽川。儘管校務工作繁忙。張瀾經常深入學生宿舍,與學生打成一片。他看見朱德鋪上被褥很簡陋,發現朱德吃飯也很省,又從劉壽川老師那裡瞭解到朱德家境貧寒但學習用功,便經常和朱德談話。鼓勵朱德立大志,創新業。劉壽川的課講得深入淺出,通俗易懂,富有哲理,朱德很喜歡聽,兩人來往甚密,經常促膝交談。

在談心的過程中。劉壽川向朱德介紹了日本如何經過明治維新從工業落後走向先進,並向朱德介紹了孫中山在日本創建同盟會、發行《民報》等革命活動,且秘密借給朱德一本革命黨人鄒容寫的《革命軍》,囑朱德要好好讀一讀。於是,朱德第一次接觸到“革命”的字眼。

在當時“強身救國”、“教育救國”的思潮影響下,朱德接受了劉壽川的建議,決定到成都去,以求得更多的知識,拓寬自己的視野。

1907年初,朱德借到四五十塊銀元,隻身一人徒步到了成都。到成都時,高等學堂、通省師範學堂、武備學堂等都在招生。那時候,“一般操練習武成了風氣,連鄉下都操,因為怕要亡國了”。他先考上了武備學堂的弁目隊。那是為新軍訓練軍士的,可是家裡不讓他去。接著,他又考入了四川通省師範學堂附設的體育學堂。

入學後,這所學堂給朱德的第一個最深的印象是教師們都沒有留辮子,而是把一條假辮子縫在帽子上,可以自由取下。還令朱德吃驚的是,學校裡的女學生大都天足,這是對封建道德的反叛,讓朱德感到振奮。

在成都學習期間,朱德結識了敬鎔,在敬鎔的介紹下,又認識了李紹沆、田玉如、張四維。由於他們都來自同一縣城,因而經常在一起談論志向,探討救國救民的道路。

一晃一年過去了。在朱德的第二學期積分表上,12門課程總積分為1005分,平均83.7分,名列前10名,順利地完成了學業。

朱德從成都體育學堂畢業時,他的老師劉壽川已從順慶府中學堂回到儀隴,在縣裡任視學,便推薦朱德到儀隴縣立高等小學任體育教習兼庶務。同時,接受了朱德的好友李紹沆、田玉如和張四維,分別擔任文理科教習。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朱德與彭德懷合影

朱德等人進入學堂後。接管了學堂的事務,更引起舊派勢力的嫉恨。他們千方百計地攻擊、詆譭朱德等人。

不久就傳出許多流言蜚語,說他們教的新學。有損國粹;說他們頭戴假辮子,是假洋鬼子;說他們傳授野蠻思想。有人還貼出一首打油詩:“十二學生五教員,口盡義務心要錢。未知此事如何了,但看朱張劉李田。”有人說朱德教的體育課要求學生穿短褂和褲衩,是“猥褻的課程”,有傷風化。

謠言和誹謗沒有動搖朱德等人興辦新學的信心,他們積極向學生及其家長宣傳新學的進步意義,鼓勵學生接受新學教育。於是,陸續有一些學生從私塾來到學堂就讀。一時間,學生從原來的12人增加到工到70多人。守舊勢力又僱用流氓惡棍搗亂。甚至大打出手……

一年的教習生活,使朱德對社會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看到封建勢力是怎樣頑固,看到新舊思想的交鋒是怎樣尖銳,同時,電增強了他同封建勢力進行鬥爭的信心,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開始了反對封建主義的真正鬥爭”。在這場鬥爭中,他深切體會到“教書不是一條出路”,決定去探尋新的救國道路。

1908年底,朱德接連收到敬鎔從成都寫來的信,勸他一同去投考雲南陸軍講武堂。於是,朱德在作出辭職的決定之後,即向老師和朋友辭行。

為此,他的恩師劉壽川同他徹夜長談。朱德說:“在當前國家危難之時,我想去投軍。”劉壽川問:“到哪去投軍?”朱德說:“我的一位朋友來信說,雲南開辦了陸軍講武堂。夏季開始招生,約我一起去投考。我想去試試。”

“我支持你去雲南投考講武堂。你有著強烈的救國救民志願,又具有軍事天才,還能吃苦,走從戎救國之路前程無量。”劉壽川的一番肺腑之言使朱德極為感動。

告別了朋友和恩師,朱德踏上了回馬鞍場的山路。

這一次回家,朱德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只是說要去成都讀書。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此次別離馬鞍場竟是50餘年。直到1960年他才重返故鄉。

70多天的“小長征”中,真正體會到了“吃盡雲南苦”的內涵。考試成績優秀卻還是落第,便更名“朱德”並冒籍報考,哪知“模範朱”後來險些被講武堂除名 。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合影

日行夜宿,起早貪黑。經過12天的長途跋涉,23歲的朱德於1909年初再次來到成都,找到朋友敬鎔。

春節過後,朱德和敬鎔結伴,迎著早春的風寒,踏上漫漫的旅途。這次千里遠走雲南,確定了他一生所走的道路,開始了從士兵到元帥的長途跋涉。 沒有坐船,沒有騎馬,硬是憑著一雙鐵腳板和一捆草鞋,穿山越嶺,涉水過江,走了3000餘里。

朱德和敬鎔在昆明城內龍井街一蕭姓四川人開的臨陽小客棧裡住下。這時,朱德才決定給家裡寫一封信,一是報個平安,二是把自己這次離家遠行的真相告訴父母。他在信裡說,家裡祖、父兩輩人都指望自己支撐門戶,指望自己當官、掙錢,使全家人從貧窮中擺脫出來。老人們的心願是好的,但根本無法實現。眼看同家都快要亡了,救國要緊,沒有國,哪還有家呀?!所以,現時無法顧家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只求來日報答。

第二天,他們去打聽報考講武堂的事情,很快了解到:講武堂主要招收雲南籍的學生,外省人沒有當地老住戶和有地位的人擔保,是不能報考的。別人還告訴他們:陸軍講武堂主要是為新軍及巡防營培養骨幹,同時還編練新軍一鎮(師),定名為“暫編陸軍第十九鎮”。後來,敬鎔找到了一位四川同鄉,想請他擔保報考講武堂。這位同鄉是在由四川人組成的新軍步兵標(團)裡供事。這個步兵標駐在巫家壩,歸雲南新軍第十九鎮第三十協(旅)管轄。看在鄉親的份上,他滿口答應了。

夏季裡,雲南陸軍講武堂的招生考試開始進行。朱德和敬鎔在熱情的川籍軍官的介紹與擔保下,報名參加了考試。公佈成績時,朱德和敬鎔都合格了,且成績都不錯,他們倆十分高興。朱德心想,進講武堂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幾個月的艱苦努力沒有付之東流。

公佈錄取名單的那天,朱德早早就去了。誰知名單上只有敬鎔,卻沒有朱建德。那一刻,朱德感到萬分失望。

朱德不甘心自己的落第,他去追問那名川籍軍官:“他們為什麼不錄取我?為什麼?”那名軍官帶有幾分同情的口氣說:“也許因為你是四川人。”

“不對,你說得不對。敬鎔也是四川人,他為什麼能錄取?況且我比他考得還好?”朱德為自己申辯。這時,敬鎔皺了皺眉頭,略帶不安地解釋:“建德,這件事也怪我,我擔心四川人錄取不了,在報名的最後一瞬間,我決定改變籍貫。寫成出身雲南一家地主家庭。”

聽後,朱德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這個小小的把戲對於一向辦事認真、為人老實的朱德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怎麼辦呢?身上的盤纏已所剩無幾,四川也回不去了。朱德望著日夜嚮往的那個講武堂,暗暗在心中說,我一定要進講武堂,一定要去當兵。

當朱德把自己的想法告訴那名川籍軍官時,軍官感到很驚訝。那時候,有文化的人是不願意當兵的。朱德願意當兵,正是求之不得。那軍官立刻答應把朱德介紹到川軍的步兵標裡去:“不過,你最好改個名字?”

從這時候起,朱德就改掉了“朱建德”名字,而以“朱德”兩字報名當兵。並把自己的籍貫改成雲南省臨安府(今建水)蒙自縣。因為這一個變故,後來有許多人都以為朱德是雲南人。

在新軍裡,由於朱德的文化程度高,又上過體育學堂,有強健的身體,在入伍後的基礎訓練中,就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很快就擔任了隊(相當於連)部司書(文書)。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鄧小平、朱德、賀龍合影

但是,朱德在司書這個職位上只幹了一兩個月,七十四標標統(相當於團長)羅佩金就主動保薦朱德到陸軍講武堂受訓。步兵標和講武堂雖然只有一牆之隔,但朱德仍然為能進講武堂受訓而慶幸。一有機會,朱德就去觀看講武堂學員的訓練。

一天,羅佩金把朱德叫到跟前,上下掃了幾眼,虎聲虎氣地說:“講武堂又要招考新生了,本標統有意保薦你赴考,怎麼樣?”朱德一聽’喜從天降,連忙抬手向羅佩金敬一個禮。

各項考試都進行得很順利。這一次。朱德在報名表上填的是填的雲南臨安府蒙自縣人,而不是四川人。不過,口試時,主考官覺察他說話有四川口音。這時,朱德巧妙地回答:“我家祖父居守蒙自老業,家父久在四川做官,我自幼隨父,所以是四川口音。”於是,朱德很順利地被錄取了。這年,他終於走進雲南陸軍講武堂的大門。後來,朱德在回憶時說:“我的志願總是想做個軍人,而這個講武堂恐怕是當時中國最進步、最新式的了。它收學生很嚴格,我竟被錄取,因此感到非常高興。”

雲南陸軍講武堂坐落在昆明承華圃,東臨翠湖,這裡原是明洪武年間沐國公沐英練兵的舊址。講武堂監督(後任總辦)李根源和教官方聲濤、趙康時、李烈鈞、羅佩金、唐繼堯、劉祖武、顧品珍、張開儒等都是日本士官學校的畢業生,其中大多數人在日本留學期間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同盟會,擁護孫中山提出的革命主張。懷有強烈的反清情緒。

講武堂的學習生活是緊張的,每天上課6個小時,下操2個小時,只有星期日才可稍作休息。由於朱德經歷過一段士兵的生活,於是很快就適應了這裡的環境。

日後,朱德在回憶時說:“這時候我學習得很舒服,又沒有什麼掛慮,家嘛離得老遠。也沒有親戚朋友,這可以說是一個特別專心學習的時期。”他的同班同學楊如軒回憶:“朱總在講武堂時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刻苦好學,哪怕休息時間,他都用來看書或鍛鍊。”

朱德指揮隊伍時,動作乾淨利索,喊口令時聲音洪亮,為全校之冠。每當遇到外圍領事到講武堂來參觀,總辦李根源總是從學生中指令朱德和朱培德兩人出來指揮,同學們一時稱他們為“模範二朱”。

有一天,李根源在操場看到朱德的訓練動作做得準確、利落,心中感到由衷高興。當即向朱德所在隊的隊長顧品珍誇獎起朱德。而顧品珍對此並不以為然,並向李根源述說了朱德冒籍進入講武堂的事情。

原來,顧品珍在上課時經常體罰學生,引起學生們的反感。可是誰也不敢得罪顧品珍。為此,朱德帶頭向顧品珍提出反對體罰的意見,弄得顧品珍十分尷尬。後來,顧品珍察覺到朱德冒籍的事。於是,伺機報復朱德,建議將他除名。

朱德知道冒充雲南籍貫的事已經瞞不過去了,就把自己同敬鎔一起相約投考講武堂,立志以軍事救國,怕家庭阻攔、隻身出走,憑藉朋友湊給的微薄盤纏,千里跋涉,步行到昆明,第一次報考未被錄取的原委,詳詳細細地在李根源面前敘說了一遍。聽著聽說,李根源被打動了。

李根源和顧品珍是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深知其剛愎自負、氣度狹隘。於是,他心平氣和地對顧品珍說,朱德有志於救國,不遠千里投考講武堂,實為可貴。像他這樣朝氣勃勃的有志青年正是講武堂需要培養的人才。同時,李根源還主張對朱德冒籍一事更改過來即可,不必再追究。在李根源的勸說下,顧品珍恍然有所悟,怒氣漸消。後來,朱德回憶說,從此顧品珍改變了對他的態度。

1911年7月,雲南陸軍講武堂召開大會,主席臺上方掛著“雲南陸軍進武堂特別班畢業典禮”會標。100餘名特別班學員肅立於禮堂中央。臺上列坐著雲南顯赫人物:雲貴總督李經羲和他的僚屬;新軍十九鎮的統制、協統、標統們。講武堂總辦李根源逐次點呼學員領取畢業證書。

“特別班畢業生金漢鼎!”李根源剛喊出口,金漢鼎上臺,接過畢業證書後退回原位。……

“特別班畢業生朱德!”喊到朱德,朱德以洪亮的嗓音答應:“在!”並以挺拔有力的標準軍人儀態走向主席臺。

七十四標標統羅佩金悄聲對三十七協協統蔡鍔說:“這位就是講武堂學員中有名的‘模範二朱’之一的朱德,四川儀隴人。”蔡鍔讚許地點了點頭。

朱德從李根源手中接過畢業證時,李根源笑了笑,講:“朱德是我們講武堂的優秀畢業生!你們可要知道,他為了進這個講武堂,從四川步行數千裡,還冒充雲南人,險些被我除名……”

曾耳聞過朱德有關情況的蔡鍔一聽李根源的介紹,喜上眉梢,驟然更是對朱德產生了好感:“看得出來,朱德同學將來一定會有所作為。”

朱德見蔡鍔很瘦削,那對相距甚寬的眼睛閃出逼人的氣魄和潛力,雙頰像女性,嘴角又顯得嚴峻、剛強,心中油然升起幾分敬意。聽到蔡鍔也誇獎自己,朱德立刻表露出謙遜的微笑,說:“學生只是為了救國救民,才下決心來雲南學習軍事。”

多個名字背後的傳奇朱德

“說得好!說得好!中國要謀求獨立自由,必須建立起強大的軍事武裝。”蔡鍔很欣賞朱德的樸實和坦率。畢業典禮結束時,蔡鍔還特別邀請朱德到他的住處去看看。

自此,朱德懷著救國救民的志願,走向滇軍,走向德國,走向共產黨……

1927年八一南昌起義後,朱德曾化名王楷,系從他的字“玉階”省筆畫、換偏旁而來(階的繁體字是“階”)。除了名字的更迭外,朱德一生還擁有許多他人給自己所取的綽號,如上文提及的“模範朱”以及在南昌起義後敵軍槍口指向他的胸膛逼問“你是什麼人、朱德在哪”時,他從容不迫地回答:“我是伙伕頭,不曉得啥子朱德。”這個“伙伕頭”成了他給自己取的綽號。1930年,朱德成為紅一方面軍總司令,翌年成為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此後幾十年間,“總司令”或“朱老總”在黨內成為朱德的代稱。毛澤東曾稱他是“紅司令”,並說,“朱毛,朱毛,我是你身上的毛啊”!當然,在“文化大革命”的非常歲月裡,那些妄想篡黨奪權的野心家、陰謀家曾誣陷他是“黑司令”。美國女作家史沫特萊在《偉大的道路》中,曾恰如其分地賦予朱德“紅軍之父”的稱謂。這位“樸素渾如田舍翁”作為開開國元帥,還有“共和國第一元帥”的美稱……

一個個名字或綽號,都是開國元勳朱德人生履歷中的一個個傳奇的印記。他的思想、品格在中國人民中受著毋庸置疑的尊敬和愛戴,正如周恩來所言,他的革命經歷是20世紀中國革命的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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