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文塔背後竟還有這段鮮爲人知的故事~

發源於雲開大山深處的瀧江,一路“瀧瀧”而下,進入一馬平川的羅定盆地後,突然變得溫文爾雅、嬌媚萬千。流經羅定古城,還來個“之”字迴環,沖刷出一片沙灘。本來,這曲水迴環處只是一塊形似半島的平凡之地,卻因建了七層文塔,又在其旁修橋一座,而徒然增色,成就了羅定400年來最著名的風景——東橋塔照。

羅定文塔背後竟還有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據史志記載,羅定文塔又名三元塔,建於明朝萬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建成後,莘莘學子紛紛前來登塔遠望,祈求在當時科舉考試的鄉試、會試、殿試中奪得頭名,連中三元。

筆者懷著仰慕和探秘的心情,多次走近它,尋訪它的歷史,感知它的滄桑。在查閱文史資料的同時,還與文史專家、羅定博物館老館長陳大遠老師進行過多次交流和求證,瞭解到一些羅定文塔鮮為人知的故事。在此略記一二,以饗讀者。

■塔存橋毀:

兩修兩敗或有劣紳私鋸橋板

想當年,羅定的文人墨客,站在城東橋上,日觀文塔弄影,風姿綽約,夜看文塔披銀,聽瀧水輕歌,油然而生詩意。

可惜,這座當時在整個廣東也算得上宏偉壯觀的大橋,卻在清順治年間被一場大水沖毀。此後近300年,一直是塔存橋失。可“東橋塔照”已經深入人心,清朝、民國曆次評定羅定八景,仍然沿用此名。

沒有了橋,仍稱“東橋塔照”,不時會剌痛一些官員的神經。於是,時常有人把修復大橋提上議事日程。清朝時期的羅定州衙,曾經兩度動用大量人力物力,開展過修復工程,但都是無功而返。對此,民間流傳多種說法,流傳最廣的是:第一次修橋,州衙派人到廣西柳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超長的油沙杉木運回羅定,有個豪紳見是上等好木,便命人鋸了一段為自己做了棺材。後來架橋時,發現橋板短了半丈,以致功虧一簣。

天啟年間建造的這座大橋,全長70米,中間砌3個石橋墩,墩長8.3米,寬5米,高20多米,為方便通航,橋的中間跨度接近18米。依筆者看來,在那個只能依靠人力的年代,要在瀧江地質複雜、水流湍急的河床上,建起那幾個高大橋墩,實在不易,清朝、民國都未能修復,欠缺的絕不僅僅是財力。至於劣紳私鋸橋板,只是民間傳說,無從考證。

1959年10月,羅定縣政府在舊址上動工興建一座四孔石拱橋,1960年7月1日建成通車,取名“羅定大橋”。自此,“東橋塔照”才又名符其實。

■狀元作記:

成就羅定文化地標

明朝萬曆五年,徵瑤戰爭結束後,瀧水縣升格為直隸中書行省的羅定州,下轄東安、西寧兩縣。當時百廢待舉、地廣人稀,羅定只有23000多人。為振興經濟,實行募民佔籍、鼓勵移民等政策,到了萬曆三十九年,經濟已經初步恢復。於是,欽差整飭兵備道喻安性、知州商之相等提出創建文塔,認為羅定之前經常發生動亂的根源是文化落後、科舉不達,需要建文塔以“興文引祿”。

萬曆三十九年(公元1611年)提出建塔方案,翌年開始動工。由於工程浩大,東安、西寧兩縣的縣令也帶著民工前來助建,於萬曆四十三年建成。該塔為八角形,外觀7層內分13層,仿樓閣式磚木結構,總高47米,坐落在紅粉石砌的臺基之上,頂層豎帶銘刻的蓮花座塔剎柱。同時,在塔的右側建成當時羅定的最高學府維心堂。為了彰顯文塔和維心堂的風采和地位,還請當朝狀元黃士俊撰寫了《創建文塔維心堂記》。

順德狀元黃士俊並沒有到過羅定,更沒有登上過文塔。據說,為文塔作記時,他正暫居肇慶。他僅憑別人口述及自己想像,卻寫得形神俱備、有聲有色,認為修建文塔是為了“翼州治、擎文峰、以興信”,文塔與維心堂落成後,“碧瓦綠櫞,翬飛鳥革,玲瓏八牖,與塔之寶光萬丈交相掩映”。

羅定文塔背後竟還有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天啟四年(1624年),在文塔下游200米處建成連接南北的石墩大橋,又名青雲橋或城東橋,這是瀧江河上第一座大橋。崇禎六年(1633年)羅定兵備道張國經,邀請州中文人雅士,評選羅定八景,首次把“東橋塔照”列入其中。之後,無論羅定八景如何更迭,“東橋塔照”的地位始終從未動搖。至於文塔建成後,是否不辱使命,承擔起“興文引祿”和“翼州治,以興信”的重任,無從探究。而羅定能成為廣東省首批歷史文化名城,文塔應該功居其首。

文塔建成後400年間,羅定依然經歷了多次戰亂,惟有文塔歷經風霜,挺立依舊,被一代又一代的羅定人視為故園的象徵,是故鄉永恆的地標。

■爭塔官司:

蔡廷鍇將軍怒斥荒唐

民國年間,羅定、鬱南兩縣由爭公路開始,延至爭文塔的官司,轟動全省,前後延綿20年,雙方為此消耗白銀近10萬,還幾乎訴諸武力。

明朝萬曆五年設置羅定州時,瀧江以北劃歸下轄的西寧縣。到了民國,羅定州改為羅定縣,原隸屬羅定的東安(雲浮)、西寧(鬱南)分出,均隸屬廣東省。文塔處於瀧江北岸,塔成之後,其下聚民成村,村民戶籍全屬鬱南,所以,文塔“歸屬”鬱南,似也在理。但令羅定人反感的是,鬱南人把文塔稱為德慶三元塔(建於萬曆二十七年)的“分塔”。

爭塔官司曠日持久,涉及勢力非常廣泛,手段更是五花八門,包括集會、遊行、聲討、相互謾罵。1930年底,蔡廷鍇曾在廣州召集雙方居間調停,但鬱南人認為他偏幫羅定,以致衝突更加激烈。

1938年6月,蔡廷鍇因腳傷回到闊別10多年的家鄉休養,官員鄉紳紛紛向他訴說爭塔之事。7月1日,蔡廷鍇出席全縣各界歡迎大會。他講了幾句客套話後,即把話鋒轉到爭塔之事,神色凝重地說:“煽動爭界,為這彈丸之地,訴訟亙廿年,是最愚蠢、最荒唐、最不榮譽之事!除了害民傷財之外,還顯示邑人知識低下,眼光狹小。現在國家民族已到了極危險的關頭,從前的琉球、臺灣,最近的東北四省、華北、長江流域,都被日寇侵佔蹂躪!羅鬱兩縣同是中華民國的領土,兩縣人民同是黃帝的子孫。希望雙方今後不要再提爭界之事,除掉私見,團結起來,把日敵趕出我們領土外,那才是最光榮的事情!”

羅定文塔背後竟還有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將軍話畢,全場掌聲雷動。羅定、鬱南民眾都被蔡將軍深明大義的講話所感染,那些從中作梗、挑撥離間的劣紳也只好作罷,爭塔風波就此不了了之。

解放後,文塔地塊的歸屬也經歷了多次變遷:1958年11月,鬱南、羅定合併,塔腳“迴歸”羅定;1961年4月,重新恢復鬱南縣建制,但原屬鬱南的榃濱公社劃歸羅定;1961年11月塔腳村從榃濱公社分出,歸附城公社;1988年4月,塔腳村劃歸羅城鎮,文塔終於永久“迴歸”羅城。

■文塔鐘聲:

警報日寇空襲

廣州淪陷後,日軍經常出動飛機轟炸廣東各地,羅定也未能倖免。1939年2月25日上午,日軍出動9架飛機轟炸羅定縣城,99人被炸死,300多人被炸傷。

此後,為了預防日軍空襲,縣政府建立了一套健全的防空警報機制,並在文塔懸掛一個大鐘,派專人值守,得知日軍飛機往羅定方向飛來時,立即敲鐘報警。當時文塔是羅定最高的建築物,與城區又只是一河之隔,所以報警鐘聲可以響徹全城。羅城老人對此記憶猶新。

羅定文塔背後竟還有這段鮮為人知的故事~

當時,羅定成了廣東的後方,在省城的大批機關學校撤到羅定,包括廣東省建設廳、教育廳、民政廳、財政廳及省立文理學院、藝專、仲愷農校、廣州大學還有多所中學。著名的中山大學,也一度遷到羅定。一時,羅城成了繁華的都市,經常有劇團到此演出,只是每響警鐘,人們就競往外跑,大戲只好改期,戲院便公告售出的戲票第二晚依然有效。

文塔鐘聲,在整個抗戰期間不時響起,成了那一代人刻骨銘心的記憶。

解放後,文塔上的報警大鐘不知所蹤,有人猜測,可能已在大鍊鋼鐵的時候重新回爐。1990年春節,修繕一新的文塔重新開放,人們發現,塔院內擺著幾個移此存放的古鐘,經歷過日寇蹂躪的老人,觸景生情,憶起家仇國恨。2007年6月,幾個竊賊卻把其中兩個古鐘偷走。所幸警方很快就把他們緝拿歸案,追回那兩個分屬國家二、三級保護文物的清朝雍正年間古鐘,存放在羅定博物館。

筆者從塔下居民口中,還聽過文塔“顯靈”的故事:當年搬運站的職工在塔下開會,突然塔頂上早已鬆動的塔磚掉下,神奇的是那幾塊塔磚全掉入人縫中,大家毫髮未傷。

歷盡滄桑,已經傷痕累累的文塔,讓羅定人心懷不安。在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推動下,1988年4月開始修繕,到1989年底竣工。同年,它被列入廣東省第三批文物保護單位。

修繕一新後的文塔,外觀華麗,內部古樸,遠觀如花蕊,初登如迷宮。當初其側的維心堂早已經蕩然無存,但周邊的人文風景更加豐富,羅定學宮、菁莪書院、羅定中學、羅定職業技術學院等與文塔隔江相望,其情其景,正如塔院門樓上那副陳大遠撰寫、當時縣委書記陳汝福手書的楹聯:文峰弄影因臨水,塔景宜人豈在山。

瀧水悠悠,塔鈴低語。實行了1300多年的科舉制度,在100多年前就已經終結。其間,全國曆朝文武狀元不到800人,廣東更是寥寥可數,只有9人。而羅定歷史上產生過舉人78人、進士12人。文塔,曾經肩負的“三元”使命已經結束。如今,它正飽蘸著時代的陽光,在藍天碧水間,抒寫著羅定人的才華與風流,記載著三百六十行狀元們的彪炳業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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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主任:趙軍鰻

值班總編:盧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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