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社交搶奪00後,算法分配女朋友到底靠不靠譜?

隱藏頭像式陌生人社交不看人,只看內容。內容直接體現“三觀”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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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蝟公社 | 石燦

白天,蔣哲涵給人的感覺很陽光,畢竟他擁有1米7的身高和健碩的身材;夜裡,他的內心偶爾很孤獨,特別是在一次醉酒後,空虛襲來。

“你什麼都別說,聽我說,可以嗎?”他打開一個叫soul的社交軟件,在上面匹配到了一個女生。他不知道那個女生是誰,他也不在乎那個女生的身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只要她能夠把蔣哲涵的內心獨白聽完就好。

他一邊憧憬接下來的自我傾訴和宣洩,一邊害怕被那個女生拒絕。

“你說吧。”那個女生的聲音傳到他耳裡。

蔣哲涵告訴那個女生,他18歲,剛剛結束一段戀情。他很喜歡、很思念前女友,分手後,他對愛情有了更深的理解……那個女生年齡比他大,蔣哲涵一邊訴說內心的青春情愫,她一邊插話開導他。

整個對話進行了一個多小時,“藉著酒氣說的那些話,平時我哪敢啊”。而他忽略了一點,那次對話在一個陌生環境,對象是陌生女孩,處於青春期的男孩對女孩抱有一種天然的信任感,哪怕是為了滿足某種社交幻想。

他們的整個對話都發生在soul上面,與他們有類似經歷的人成千上萬。第一次登錄soul,蔣哲涵無需填寫任何資料,回答幾個問題做人格測試就好。進入軟件主頁,會有一個滾動“球體”出現在你的眼前,“球體”由每一個人的名字組成,保有科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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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l有星球、廣場、發佈、信息和自己五個功能版塊

soul有星球、廣場、發佈、信息和自己五個功能版塊,“廣場”功能類似微博,整體而言,soul要更加小清新。

蔣哲涵身上有一個標籤叫“00後”,企鵝智酷的數據顯示,我國有1.6億“00後”和“05後”,目前處於小學階段的人約有6575萬,初中階段4442萬,高中/中專3967萬,離校進入社會4776萬。

這一代人大多生長在階層流動性降低、物質生活優越、獨享父母疼愛、課業負擔更重、移動互聯網和內容大爆發的年代。

企鵝智酷的數據還顯示,“05後”使用家長手機得到了七成以上家長的同意,每天有3個小時以上的自由時間。這意味著,他能擁有足夠的渠道和時間接觸互聯網。

他們很早就開始探索自我認知了。《騰訊00後研究報告》有數據顯示,66%的“00後”表示“有很多決定都是我自己做的”。移動互聯網讓這一代人能高效地接觸不同領域的信息,並作出判斷;但他們也很孤獨,內心情感豐富敏感,習慣在社交平臺上表達自己的想法,能在那裡找到共同記憶。

2012年誕生的微信是滿足不了他們的,一款擁有10億月活用戶的軟件不會輕易為某一個群體妥協,任何一個變動都會影響到十多億人,得不償失。微信在今年對產品動過手腳,每一次調整都引起不小的波瀾,其中有很多反對和埋怨的聲音,微信團隊最後不得不將部分改動改回原來的模樣。

在商業戰爭裡,有一種形式叫“側翼戰”。在這種戰鬥形式裡,攻擊方不會直面自己的對手,而是在對手顧不上的領域構築自己即戰力,發動突然襲擊,出乎意料,直插要害。在社交領域,soul、一罐等新型社交產品走的就是這條路,他們找了一條非常狹小的賽道——soul講究陌生人靈魂交流,一罐注重陌生人標籤化交流。

這兩個狹小的賽道都是QQ和微信裡的某一個小功能,被新形勢下的創業者賦予了新的生命,也讓他們在社交領域分得一杯羹。

soul創始人張璐,2007年從中山大學本科畢業,在尼爾森市場研究公司任職,參與數據挖掘和分析,消費者行為研究項目。2009年加入Innext管理諮詢公司,任中國區總經理,直接向總部的合夥人彙報。用她的公開介紹來說,“積累了良好的商業嗅覺,價值理解和談判能力。”

2016年她決定做soul時,互聯網審美還以“看臉”為主流。她接受媒體採訪時說,“不以臉為必要條件,而用‘圖片音樂’進行心靈匹配,給人們更多想象空間和感知能力,給高素質的人群一個交友,同時表達,展示自己的平臺。”

而她有另一個最直接的需求:“作為一個白領高知女性,我們發現想要在互聯網上找到相對乾淨,純淨的聊天交友空間,放眼望去,市面上並沒有非常合適我們的交友軟件。”

她想做一款分分鐘找到“對的人”的聊天分享軟件。“soul是一種比較私密的社交方式,確保了用戶可以沒有壓力地進行分享、傾訴和溝通。”她在接受《每日商報》採訪時稱。

“00後”是soul和一罐的主要目標群體,這類人群在未來的5年裡,會成為互聯網的主要年輕消費者。不過,現在他們還在養成階段。soul的野心可不只是“00後”,它將目標人群從12歲到50歲,能吃下的一個都不放過。

這類目標人群最應該來承接的社交軟件是QQ,因為它擁有更為深厚的低齡化社交土壤。只是,廣告越來越多、界面越來越“髒”、功能越來越重的QQ生活得並不好,它正在喪失低齡化社交老大哥的江湖地位。

騰訊2018年第二季度財報顯示,QQ 月活躍賬戶數達到 8.03 億,比去年同期下降 5.5%。

從2016年的8.99億相比,QQ的月活躍用戶數,已經跌去了差不多1個億,而且跌出了一條斷崖式的曲線,即使有短暫反彈,隨後也在繼續下跌。

當然,這並不會影響QQ在實際生活中的使用,比如家長必須要在QQ群裡幫助孩子做家庭作業。但QQ遺失的那部分人,正在成為別人的“座上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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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團隊對這群人有過“挽留”,他們打造出了學生職業路徑過渡型社交軟件TIM,用它來挽留那些剛畢業的用戶,但效果甚微。TIM的主要對手不是別人,而是微信。

從QQ、微博、微信推崇的圖文時代,到快手、抖音引領的短視頻時代,他們都不放過打造社交關係鏈的念想。從2017年開始,社交的另一個時代來了,不過效果不明顯。

2017年,在一次公開演講裡,字節跳動CEO張一鳴說,今日頭條即將開啟智能社交時代,今日頭條確實這麼做了,主要陣地是今日頭條上的微頭條。邏輯是:依靠一個強大的軟件給子產品吸引流量,放到具體的產品中來,就是今日頭條給微頭條導流。

這個邏輯和騰訊做微視一樣,用QQ、QQ空間乃至微信給微視導流。到現在他們都沒有取得十分顯著和持久的效果,至少不能撬動原有的市場利益格局。

這並不阻礙智能社交時代的進階之路,QQ、微博、陌陌、微信等主流社交軟件都將人工智能技術引入產品。很大一部分技術應用在了內容分發之外的社交分發上。也就是說,算法給用戶分配了男性聊天者或女性聊天者,發展得順利的話,那就是算法分配男、女朋友了。

這股浪潮沒有在巨頭主導的產品上大肆體現出來,而是在小而美的社交軟件上體現得愈加明顯,它們沒有提供智能社交功能之外的KPI負擔和思想負擔,毫無顧慮地往前衝,目標明確。

soul和一罐的誕生就是代表了這樣一股新生力量——能把智能社交玩出花兒來的力量——它們背後還有Same、探探、對面、派派等。

soul讓外界第一次大範圍知曉,是因為9月13日的微博熱搜。

那天,有很多用戶在微博發問:“soul登不上了怎麼辦?”

9月14日,soul團隊發佈公告稱:用於用戶量激增,服務器壓力過載;soul從9月14日到9月21日進行全面的技術升級,暫時停用發佈動態和評論動態的功能。

此前,soul在知乎等社交平臺大面積投放廣告,讓不少早期種子用戶不開心,他們正在逃離soul。

有數據顯示,soul誕生在2016年11月,slogan是“發現心靈契合的陌生人”。在伴侶價值觀層面,一直都提倡靈魂伴侶這個概念,陌陌曾用LBS(地理定位)技術嘗試實現這一願望,最後卻弄成了技術助力“約炮”,陌生人沒有在道德上遭受譴責,陌陌卻承受了巨大的道德壓力,直到這兩年才緩和過來。

soul的目標也是陌生人,它也有“約炮”的風險,不過它的核心技術不是LBS,而是大數據分發。它在標籤上做文章,用心理測試、個性化標籤試圖展現一個人的畫像。

我們可以把soul理解成一箇中介,它連接了多個陌生人,當你進入soul的時候,它會給你做簡單的人物測試,將你的個人信息放置到一個巨大的數據容器裡;當另一個人進來時,他也做同樣的事情。

一旦你在“星球”啟動“機器人匹配”按鈕,想尋找某一個三觀趣味與你相近的人,soul就會在那個巨大的數據容器裡,將你們的標籤信息進行匹配,把匹配數值最高者推薦給你。你們可以通過文字交流,也可以通過語音交流。

soul與陌陌、探探之類的陌生人軟件不一樣,它不要求註冊用戶使用真實頭像和真實姓名。按照soul團隊的理解,他們認為頭像具有欺騙性,真人和照片人物不一定相同。既然如此,他們直接弄了多個統一的漫畫頭像供用戶選擇。名字也如此。

在soul和一罐裡面交友,就像是參加一場蒙面舞會,除了既定的外在標籤,其他的內在思想,需要靠聊天才能獲得。這是社交的第一個階段——相識,讓人與人聊起來,熟絡之後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一罐走的陌生人社交路線沒有soul那麼“花哨”,要呆板得多。靜態的界面,蠕動的標籤,弱化了個人主頁,強化了內容社區,隨意打開一個標籤,裡面都是無頭像用戶的動態。它更像是一款反個人中心主義的社交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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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的產品界面

一罐的標籤要比soul明顯,在一個罐子裡,裝滿了各種籤,像算命先生的賺錢法寶。

在中國傳統文化裡,流行著一個叫“求籤”的文化,算命大師擁有千百年職業積澱,他們的吃飯工具是竹筒和籤,大街上、寺廟裡都能見到他們的蹤影。你可以把一罐理解為算命大師的那個裝滿籤的罐。

把這個理念放到互聯網時代,一罐團隊就是將千百年的算命術互聯網社交化了。他們在一罐裡放置了人們感興趣的主題,比如喪、吐槽、沙雕、秘密、心願、找同好、戀愛,每一個標籤都契合了互聯網主流情緒。

soul和一罐的一大共同點是隱藏用戶身份,去中心化,把用戶展示在一個更為平等的空間場域中,用“隨即ID機制——內容——社區——社交”的邏輯構建用戶粘性。

在一罐裡,用戶的每一次發言和評論,都可以採用最新名字,如果你的表白失敗,這套機制相當於是給失敗者復活的機會。不看人,只看內容。要知道,內容體現“三觀”。

這套機制在職場社交軟件“脈脈”上,被運用得爐火純青,它給發言者提供了適當的安全感,也保證了發言內容的勁爆程度。

正當人們沉溺於那些讓人驚喜的信息狂歡時,監管部門在7月25日發了一道命令,讓“脈脈”整改了它原來的“匿名”版塊,原因是有些用戶匿名發佈謠言侮辱誹謗他人,侵犯他人名譽、隱私。

整改後,“匿名”版塊更名“職言”,很多內容被“脈脈”內容審核部門自行過濾,現在的內容還是職場困惑、職場經驗、職場消息、薪資報酬為主,不過勁爆程度要比之前緩和多了。

在“脈脈”瀏覽匿名發言信息有什麼好處呢?一位匿名人士告訴刺蝟公社(ID:ciweigognshe),他在“脈脈”上,獲知了不少關於他所在公司的內部信息,那些信息對於他的職業規劃來說,富有價值。當然,部分公司管理層可不喜歡這樣,比如透露工資,這在互聯網公司相當於“絕密信息”。

“脈脈”對個人動態的分發也是有一手的。個人動態在算法推薦下,會被推到不同人的主頁上。在用戶運營方面,“脈脈”也拿到了不少獨家信息。

前不久,米果文化副董事長、《奇葩說》辯手馬薇薇“分手”上微博熱搜,從現在的跡象來看,這一消息不是在微博曝出來的,而是她在“脈脈”上發佈了一條動態說:“我總是帶著悲傷的心情去戀愛,好像開始就看見了結束。別學我。”經過一輪信息認證傳播,才有了微博的狂歡。

查閱她的微博和“脈脈”賬號,發現原本生活化的微博成了她的工作動態發佈渠道,原本職場化的“脈脈”卻成了她分享個人經驗和心情的主要平臺。哪怕賬號內容不是她個人直接發佈,也能看得出來,“脈脈”上的人更喜歡她現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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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脈”的職場實名制度,至少減少了很多噴子的出場機會,因為每一個噴子在懟別人時,都不希望自己的身份是公開的,一旦開噴,你不僅要為自己負責,你還要為你所在的公司名譽負責。這套機制給了人們坦誠交流的心理暗示,也造就了人與人溝通交流的職場道德底線。

“脈脈”的核心不是陌生人社交,只是說,它在陌生人社交上開闢了一個新陣地。做職場關係鏈條才是它的願景。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陌生人社交被人們丟進了垃圾桶裡,直到soul、一罐等團隊用很大的精力重拾回來,將算法介入其中。

並不是說算法介入就一定能成功,還要看時機。一向受傳統文化影響的人們內斂含蓄,害怕在QQ、微信、微博等大眾化社交軟件上發佈個人動態,個人空間被大眾化社交軟件侵襲,壓力無處釋放。

不少人會拿飯否、即刻、知乎、豆瓣等軟件當做個人日記本來用,每天匿名寫寫自己的個人感受,吐槽世道不公,慶幸沒有人看到那些動態,或者是看到後進行簡單評論,成了他們最大的歡愉。那些地方也成了他們的私人自留地。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停運的飯否外,其他社交軟件基本都加載了人工智能技術,對內容進行多次疊加開發。平臺可不希望一條有價值的內容只有一次生命週期,他們希望那條有價值的內容能被更多人看到。

並且,大多社交軟件平臺都希望搭建一個強有力的社交體系,只有這樣,才會有源源不斷的內容產生,商業模式才能運行。這在微博內部,被稱為用戶的個人社交資產。

熟人社交已經成為我們不少人的負擔,LBS陌生人社交路線已經被走爛,“算法+靈犀測試”模式會成為這個秋天的驚雷嗎?一旦資本對此作出反映,我們會得到一個階段性的答案。

(文中人物蔣哲涵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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