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宋鴻兵
我們在探討消費降級之前，首先要搞清楚它的底層邏輯是什麼。
我們以往在談論消費的時候，往往是孤立地談消費，割裂了消費和生產的關係。
在我看來，每一個消費者同時又是生產者。什麼叫消費？消費的本質是交換。我們首先作為一個生產者，你產出的產品或服務在社會中獲得認可，然後你用產品或服務，間接地去換取你要的東西。
消費的本質是交換，它和生產是一體的，是一枚硬幣的兩面。當你的消費能力真的下降的時候，意味著你的生產能力也下降了。所以消費如果真的出現降級或減緩的趨勢，這隻能說明生產率出了問題。
當生產率增速下降的時候，就會出現全社會消費下降或者降溫的趨勢。所以我們在理解這個問題的時候要看得更深。
所謂消費降級，可能反過來說明了另外一個問題，是某些人在某些領域的生產率的增長速度受到了遏制。如果我們從整個社會來看，那就是社會平均的生產率增長陷入停滯，這就會導致這個社會的消費水平陷入停滯。假如你不用信貸的爆發，讓他們借高利貸去花錢，走上嚴重負債這條路的話，那麼生產率的停滯就必然導致消費的停滯。
所以現在的問題不是消費的問題，而是生產率出了問題。解決了生產率的問題，也就同時解決了消費的問題。
從全世界的範圍之內可以看到，國際貿易的增長速度是在放緩的。中國國內的商品消費也出現了逐漸下滑的趨勢。
在我看來，這兩件事背後有同一個原因，就是全球的生產率增長遭遇到瓶頸了。如果生產率在不斷提升，那麼全球的負債率會自然的下降。即使你借錢搞生產，如果你的生產率很高，你就會賺來足夠的利潤，有足夠的現金流，你會不斷地償還債務，負債率會下降。
但是現在各個國家的負債率都在上升，全世界總的負債率超過300%，這就說明生產率停滯了。你是通過擴張債務來維持GDP的增長速度，但如果生產率不足的話，你的代價就是負債會率越來越高。
那麼這就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現在碰到的生產率停滯，究竟應該怎麼來解讀？這是一種什麼性質的問題？
我舉個例子，由於生產力提高了，所以導致了人口增加，城市化，全球化，經濟繁榮，大家都有錢賺，中國的農村人口大量削減，大家都到城市來討生活。但是城市越繁榮，其實就會對自然環境產生越來越大的壓力，空氣汙染，水源枯竭。比如北京長期要靠地下水滿足需求，華北的地下水超採很嚴重，只能靠南水北調。
這就需要巨大的成本，誰來支付？實際上是政府支付。政府最後又通過稅收轉嫁給中國北方的市民。南方也有南方的問題，比如能源不足，要靠北方和西北的供應。你就會發現，這種能源短缺跟當年法國13世紀出現的燃料成本上漲是同樣性質的問題。
生產率高速成長帶來經濟繁榮，這個過程必然會受到某種外部因素的制約，導致成本直線上升。 大家生活在城市裡面的成本就會越來越高。再加上人為政策的負面影響，比如土地政策導致高房價，教育市場化，醫療市場化，導致城市中的生活成本越來越高，結果就是大家養不起孩子，不願生育了。
大部分人恐怕想生也生不起，所以人口就會出現停滯，那麼最終將會導致整個經濟的疲軟。就像現在的日本就已經出現了這個情況。
如果這個時候再加上社會財富分配的不均，就會導致更嚴重的社會問題。
現在的全球化建立在一個高度複雜的分工基礎之上，而你在高速發展的過程中，創造出來大量城市的繁榮和大量人口，面對越來越嚴重的環境成本的上漲，最後會轉化為城市生活成本的上漲，變得無法持續。最後就會出現類似於歐洲當年的那個情況，整個全球分工維持不住了，它就會發生向內的塌陷。
所以我們現在看到的生產率的停滯期，往往就是經濟危機爆發的危險期，也是政治動盪貿易摩擦地緣衝突的高發時期。
那麼有沒有解決方法呢？也是有的。既然問題出在生產率停滯上，那就要想辦法提升生產率。
生產率提升有三種來源：創新、分工、資源投入。我認為創新是發動機，分工是加速器，資源投入是放大器。
因為重大創新是難以預測的，所以歷史上生產率的重大革命並不是連續發生的。比如1750年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它使英法兩國的生產力變化了，大國地位變化了，大家就要打仗爭霸。那個階段出現了全球化的中斷，法國對英國實行大陸封鎖，英國也對法國採取貿易和海軍的封鎖，互相制裁對方，然後當時的全球化就中斷了。
第二次是1870年出現的第二次工業革命。伴隨著英國和德國的爭霸，導致了世界大戰。那個階段出現了經濟大蕭條，全球貿易也是萎縮的。
第三次是1970年開始的第三次工業革命，也就是信息革命。以英特爾公司生產出集成電路芯片為起始點。這個階段出現了美蘇冷戰，全球貿易被東西兩大陣營割裂開。
1750年到1870年，再到1970年，每次重大技術突破大概相隔100年，重大的生產力革命差不多是百年一遇。
從人類歷史發展這個進程來看，每次重大的生產力革命都會帶來大國命運的興衰。所以我們現在要看的是第四次生產率革命什麼時候爆發。
在我看來，如果按照歷史的這個慣性來看的話，很可能是在三五十年之後，或者叫2050年以後。那麼那個時代會不會出現中美爭霸呢？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是有這種可能的。
如果按照中國現在這種發展模式來看的話，你要想真正具備挑戰美國全球霸權的實力，在我看來至少也需要50年，也就2070年以後，恐怕中國才會真正具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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