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年陝西特大殺人案紀實:龍治民――上集

85年陝西特大殺人案紀實:龍治民――上集

2011年3月16日,陝南商洛市的王墹村春光明媚。57歲的張彩娥帶著小孫孫坐在自家門前,曬太陽。“一晃,就這麼多年過去了。”張彩娥對新快報記者說,不知道楊峪河畔的那些冤魂們是否已經重新投胎做人。

1985年,陝西省商洛地區商縣楊峪河鄉(現商洛市商州區楊峪河鎮)王墹村村民龍治民與妻子共同在家中謀害48人案發。近年來,這起特大殺人案不斷被網友提起。去年年底公開出版的《陝西省志公安志》,也首次刊出了“殺人魔”龍治民的照片。那麼,龍案是如何發生,又有哪些警世意義呢?案發27年後,新快報記者趕赴西安和商洛,調查案件中的隱秘細節。

尋找失蹤者

1983年—1985年,在商縣各鄉出現怪事。一些外地打工歸來或者上城買東西的農民,離奇失蹤。到1985年5月,向公安部門報告的失蹤者就有37人之多。

劉灣鄉葉廟村40多歲的杜長英就是其中之一。1985年5月16日,他起了個大早,跟哥哥一起去城裡趕集給豬買豆餅。兩人分手後,杜長英卻再也沒有回家,家人四處尋找。

5月27日黃昏,哥哥杜長年再一次從城裡尋覓回來。路過縣造紙廠時,他找到出納員、表弟侯義亭,說了杜長英十餘天未回家的事。侯愣怔了片刻,叫道:“哎呀!”

神色變得嚴峻起來:兩天前,有名男子拿一張金額1.85元賣麥草的條子來領錢,條子上的名字卻是杜長英。侯問那人怎麼回事,那人說杜欠他錢,一直賴著不還,他在街上堵住杜,杜把這借錢的條子給了他。

5月28日,經侯義亭辨認,領錢人是44歲的龍治民。杜長年等人隨即扭住龍,要帶他去派出所。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黑臉小夥上前,說也正找這人。黑臉小夥是另一支尋人隊伍的成員。1985年元月11日,上官坊鄉某村副支書姜三合等人從西安做活回來,在西關車站打算回家,碰到個頭矮小的龍治民。

龍說他屋裡有活,挖豬圈,一天五元。姜獨自去後,再不見回家。其兄姜銀山從勝利油田請假回家,一直尋找到了5月;期間曾數次向地縣有關部門反映情況,均無迴音。5月28日,在這個吵吵嚷嚷的人堆裡,姜家看見了要找的人。

持續數月的尋訪,姜家瞭解到,龍治民經常出沒於西關汽車站等處,春節以後,還不時從市場上招走一些男女。兩支尋人隊伍交換情況,感到事情嚴重,把龍押往公安機關報案。兩個不相關的人失蹤都與龍有關,縣公安局決定將其收審。

面對訊問,龍治民的供述來來回回就是:“杜長英的麥草條是我拿的,他欠我20塊錢。以後他去哪兒?我咋知道。”“姓姜的是我叫的,幹完活就走了。幹了多長時間?起個豬圈嘛能用多長時間?一個下午就幹完了。

他在我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以後他去了哪裡我咋知道。”這麼一個矮小愚笨、光頭赤腳的農民能幹出什麼事呢?民警甚至為關還是放猶豫過,最後決定:先把龍犯關起來,第二天到龍的家裡看看再說。沒人想到,結果令人恐懼。

相擁的裸屍

5月29日早晨,兩警察去往楊峪河鄉王墹村。龍家窗戶全堵上了土坯,昏暗得像個地窖。屋內坑坑窪窪的土質地面上,有幾處好像被鏟過;架在閣樓上的木梯上有些斑點,呈烏紫顏色,像血跡。

龍妻閆淑霞下肢癱瘓,行為古怪,一會兒說:“屋裡沒啥。”過了一會兒又說:“有一次家裡來了幾個人,晚上我睡在炕上,聽見外間有動靜,第二天這些人就不見了。”問她怎麼回事,她又不說了。過了一會兒,又沒頭沒腦地說:“我洗衣服,水紅紅的。”

民警回局裡彙報後,下午增派人手再赴王墹。龍家西廂堆放著亂七八糟的雜物,柴草、空酒瓶、破布片等,用腳撥撥才能看見一塊地面;東廂更加黑暗,汙濁,雜物充盈,一進門便碰一臉蛛網和塵絮。

搜查時,村治保主任說,龍的家裡很臭,村裡人都不肯到他家去。刑警隊長王扣成則從臭味中分離出另一種臭味——他熟悉的死屍腐味。細細找尋,王扣成在東廂一個蘿蔔窖旁邊,發現一堆散亂的麥草下有兩具相擁在一起的男性裸屍。

警方停止搜查,封鎖現場。看守所被要求把龍治民銬起來,並加上腳鐐。兩具屍體中,一個是杜長英,但另一個卻並不是姜三合,而是一名十六七歲的小夥。再返王墹展開第三次搜查,警方人員在東邊門扇的柴草後,又發現了一個滿滿的化肥袋子——裡面裝著一具女屍,死者年約50,也不是姜三合。

三個藏屍坑

龍治民原系商縣仁治公社龍砭子大隊人,1974年春因修建南秦水庫移居楊峪河,矮小猥瑣,遊手好閒。1977年冬他將一痴呆女子騙至家中關在樓上,奸宿數日,後被村中民兵發現解救。

1978年,龍在親友的撮合下與因患腦膜炎而殘疾的閆淑霞結婚。婚後生活更為艱難,欠生產小隊口糧款180餘元,隊裡催要,龍不理不睬。又因其時常晝伏夜出,村中人很少與之往來。

三具屍體的發現,立即引起了轟動。全村的老少傾巢而出,前往圍觀。治保主任和幾個民兵維持秩序。民警劃出保護圈。商縣主管政法的縣委副書記、公安局長,以及商洛地委、行署的有關領導相繼趕來現場。民警帶上警犬,再次搜查龍家,沒有新的發現。

據村民們講,龍家門前有過一個蘿蔔窖,現已填平種上了白菜。這引起了警方的注意。閆淑霞向民警指了蘿蔔窖所在的位置。這地方離門檻還不到一米。一個民兵挖了幾鍁以後,挖出一些苞谷葉。薄薄的土層下,是一層苞谷堆。

民警又叫來幾個人用鍁,先不深挖而向四周開掘,清理出一個長3米、寬2米的場地。揭開苞谷稈,竟然有八九具屍體,是以碼柴禾的碼法,頭足彼此交錯倒置,整齊而緊湊,但從邊際可見:下面至少還有一層。在場者都被這噩夢般的場景嚇住了。

現場勘察指揮人員發出指令:暫停勘察,立即上報省廳!一個排的武警荷槍實彈,封鎖了埋屍現場,另有一連在城內隨時待命,軍分區獨立連亦處於戒備狀態。地區公安處與現場開通了無線電話。

陝西省公安廳張景賢副廳長和一班刑偵幹部次日抵達後,挖掘工作重新開始。起屍,照相錄像,編號登記,解剖……黃昏時,從這埋屍時間最晚的“3號坑”掘出的屍體,升至20具。

到5月31日上午11點,“3號坑”清理完畢,整整33具屍體。一位參與清理的法醫說,大家的心理承受力已到了極限。然而,經繼續勘探,“2號坑”又被發現了。“2號坑”在東側豬圈內,長2米,寬1米,深1.5米,掘出8具屍骸,放置方式與“3號坑”如出一轍,但遇害時間更早。

6月5日,在龍家廁所東牆下50釐米處,又發現一堆已完全骨化的屍骸。經過整理鑑定,計為4具。是為“1號坑”。人們如潮水一般向王墹村湧來。從5月30日開始,用王墹村一位村民的話說,“就跟趕廟會一樣!”一週時間來了不下10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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