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發現——秦瓊府第何處尋


濟南發現——秦瓊府第何處尋

元代濟南人,著名政治家、文學家張養浩在《復龍祥觀施田記》中寫道:他幼年時多次往來於濟南五龍潭,聽老人們說,這裡原是唐代秦瓊府第遺址,一天晚上雷雨大作,潰陷為淵。有人提出,深淵乃龍的居所,適宜建道觀,祀五方神龍,以鎮守本土,祛除災難。於是就有積德行善之家,建起這座龍祥觀,“於今殆八十餘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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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養浩至治元年(1321)六月辭官還鄉,此記寫於其後兩三年間。由此上推“八十餘年”,可知五龍潭的形成與得名,應在1240年左右。

張養浩生於至元七年(1270),他是總丱之年即10歲左右,聽聞五龍潭的故事,距1240年不過區區40年左右。所以,對於張養浩來說並不遙遠和失真,就是祖輩父輩的親眼目睹、親口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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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秦瓊第,距張養浩聽聞時則已過去了700年的悠悠歲月,父老唯以遺址閒話。那麼對秦瓊第的真實性可以持否定態度嗎?這還得蒐羅證據,仔細辨析。

1995年初,在濟南經七路小緯六路一銀行宿舍建築工地,發掘出秦瓊之父秦愛的墓誌,上面記載秦愛宅與秦愛墓都在齊州歷城縣懷智裡。許多研究者據此認為,秦瓊第應在今經七路小緯六路一帶。

今天看來,五龍潭與經七路小緯六路中間隔著許多街巷,不在同一個社區,實際上兩者直線距離尚不到三公里。在唐代,居民的生活聚落,即如今概念的“社區”,在城市為“坊”,在鄉野為“村”。“裡”則是按照行政原則確定的基層行政組織,百戶為一里。一“裡”內的村莊並沒有定數,中原地區的村莊平均約30戶人家,那麼一“裡”有三四個村莊、方圓七八里地應算正常。所以,俱在歷城城西的五龍潭與秦愛墓,唐代時極有可能同屬懷智裡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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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濟南市博物館原考古部主任韓明祥先生的考證:秦愛墓誌應由唐貞觀初年京城的大手筆撰文書寫,書者疑為弘文館學士、大書法家虞世南;從唐太宗下詔追贈秦愛官職,到秦瓊改葬其父,中間僅兩個月左右,估計志石亦由京城的高手刻就,運至濟南。

這就帶來一個問題,在長安所刻墓誌雲葬於故宅所在的懷智裡,到了濟南還真不一定如此埋。懷智裡也有可能就在後來的五龍潭周圍,並不包括今經七路小緯六路一帶。這裡水位太淺,又是居民密集區,不適宜較大的墓葬,所以葬到了以西不遠的屬於其他鄉里的郊野,當然墓誌就不可能也來不及修改和更換了,何況志文還敬錄有皇帝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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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愛墓址所在,隋唐時當是一處大型墓地。在秦愛墓以東相距約百米處,2001年12月發現隋代呂道貴墓。呂道貴乃隋文帝之母呂苦桃的堂兄,初授濟南郡守,後加儀同三司,為四品官。開皇十二年(592)二月八日安葬。而在呂道貴墓西南方約60米、距秦愛墓更近處,則是其兄呂倉墓,據出土墓誌,其靈柩由他處移來,與呂道貴同日安葬。秦愛則是於唐貞觀二年(628)正月十三日改葬的。兩者相距僅36年。有學者認為這裡應屬隋唐時的貴族墓區,從上述情形看,是很有可能的。二呂墓誌俱雲“葬於歷城西南寶公山北”,寶公山即今馬鞍山和與之相連的英雄山。

歷史上,墓誌請外地高官、名家撰書,其後由於各種因素墓地另擇,而與墓誌不符的情況亦有所見。秦愛“終於齊州歷城縣懷智裡宅”是無可置疑的,而改葬於懷智裡則不能完全肯定。因為按隋唐墓誌寫作慣例,墓址一般寫城、鄉、裡、山之北原、東原,或山北、山陰、舊塋、先塋之類,極少有隻寫到行政區劃“裡”的,除非寫時無法太具體。秦愛墓地的確切位置,當時身在京城的秦瓊可能並不確知,或是尚待秦瓊回鄉確定,長安至齊州路途遙遠,也未必回鄉,於是只大致寫上故宅所在行政區域。當然凡事皆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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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秦瓊於唐貞觀二年正月為其父遷墓,此時距秦愛去世已近40個年頭,且中間又經歷了長期戰亂和改朝換代。秦瓊功成名就後的“秦瓊第”,是否等同於他少年從軍前的“秦愛宅”呢?恐怕也不能夠。

綜上可知,秦愛墓誌的發現,並不能否定秦瓊第遺址在五龍潭。五龍潭秦瓊第的故事雖然奇異,但張養浩卻是按父老講述的真實事件,而不是仙人神獸之類的靈怪傳說來記錄的。這個神奇而真實的故事,不正是濟南泉水歷史文化的寶貴財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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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五龍潭秦瓊第的事,還有明清史料值得重視,可作為張養浩記述的延續和補充。明崇禎《歷城縣志》載:“秦叔寶宅,在西關沙苑。”清代乾隆年間王初桐《濟南竹枝詞》和董芸《廣齊音》、嘉慶年間範坰《風淪集》均持此說。乾隆嘉慶年間朱照《錦秋老屋筆記》雲:秦瓊“顯貴後,建府第於淨池邊,今之五龍潭也”。嘉慶年間尹廷蘭《華不注山房文集》雲:“胡公宅址在鐵塔西闤闠間,其地岡阜塽塏,今為客邸,里人所謂花店者也。每歲臘月,賣花者麇集,秦氏裔孫來收花稅。其事雖不經,然父老相傳已久,不可謂無徵矣。”秦瓊封胡國公,故稱“胡公”。

五龍潭以西明清時有關帝廟,廟前有一座鐵塔,鐵塔所在之處後為鐵塔街,鐵塔街南端向西即是花店街。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濟南《省城街巷全圖》標有“沙園”,是一條小街巷,北接直通花店街的上元街,南頭稍向西彎,緊靠西圩子牆。“沙園”應是沙苑之遺存。

在這張地圖上,沙園以北只隔天王寺巷,便是標著“穆家樓”三字的一條小街巷。這條小街巷1990年尚存。這裡是明代濟南籍萬曆二十年(1592)進士、官至吏部稽勳司員外郎穆深故宅之所在。明代王象春成書於萬曆四十四年(1616)的《齊音》寫道:穆深落職後,“講學於城西沙苑者二十年,竟齎志以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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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以上可知,明清時鐵塔街、花店街、上元街周遭,即五龍潭以西區域,便是沙苑。五龍潭畔至今尚存的清代石碑,上書“唐左武威大將軍胡國公秦叔寶之故宅”(秦瓊,字叔寶)。據目前所見最早記載此碑的範坰《風淪集》可知,其刻立年代不晚於清代嘉慶年間。以上史料使我們不得不小心,今人絕不能在沒有可靠證據的情況下,輕易否定歷代文獻關於秦瓊第在五龍潭一帶的記述。

有文章在否定五龍潭“秦瓊第”時說,秦愛墓誌記載,秦愛及其父祖,三代仕宦,而地方誌記載和濟南民間傳說,秦瓊出身寒微,其家世代居西關為鐵匠,號稱“冶鐵秦家”,因此志乘與民間傳說關於秦瓊的記述均不可靠。傳說可置之不論,志乘卻不是這樣說的。明崇禎《歷城縣志》雲:秦叔寶“子孫世以鐵冶為業,世稱鑄鐵秦家雲。”這裡明白講當鐵匠的是秦瓊的後人,而非先人,因此不能據之說事。

至於說秦瓊故宅在今濟南槐蔭區大槐樹街(原大槐樹村),那是20世紀後期自稱秦瓊後代者所言,並無任何元明清和民國文獻可徵。倒是秦瓊乃歷城南山仲宮人的記載,比它還早100多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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