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寶健
87版《紅樓夢》基本忠於原著,在王熙鳳赴外宅見尤二姐時,特意讓她穿了一身素服。王熙鳳一向是花枝招展、富麗奢華的,看了這身衣服竟有點不習慣。反過來,尤二姐在家穿的倒比王熙鳳豔。
王熙鳳為什麼要穿素衣素服?原因似乎很簡單,她是在守孝期間。但是這只是粗淺的認識,略細思考,就會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賈璉和尤二姐的邂逅、定情,發生在賈敬的喪事期間。定情之後匆匆結合,既沒有告知父母,也沒有接近賈府,而是在附近的小花枝巷中買房居住。到成親的這一天,賈璉是“素服”坐轎而來。
是不是賈璉素服,王熙鳳也一定要素服?我們看鳳姐會尤二姐,在此後多久。
結婚後兩個月,賈珍“在鐵檻增作完佛事,晚間回家”,去探望二尤。尤二姐已經從良,所以同桌飲酒,藉機迴避。從前掀開尤三姐大鬧的序幕。
鬧得受不了,尤二姐想打發妹妹嫁了,也是終身歸宿,才知道尤三姐情繫柳湘蓮。正好賈璉到平安州公幹,路上遇到柳湘蓮,匆匆說定親事。
分手後賈璉繼續去平安州,辦完公事,回到家中,柳湘蓮悔婚,尤三姐自刎。薛蟠找不到柳湘蓮,回頭才顧自己的事,把給妹妹買的東西拿出來。寶釵分送東西,轉到王熙鳳審問小廝,得知尤二姐之事。從“偷娶” 到“聞秘事”,至少隔了三個月以上。
賈敬和賈赦,是共同曾祖父的堂兄弟,比共同祖父的堂兄弟要疏遠一層。但因為榮寧二國公的餘蔭,賈珍和賈璉走得特別近。雖然走近,服喪穿孝是有規定的,不至於堂大爺的孝竟要穿一百天以上的。況且守孝是要在家裡,不能隨便出門,王熙鳳找尤二姐可是打著“到姑子廟燒香”的名義,有遊玩的性質了。
古代婦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並沒有多少出外的機會。而上廟燒香,是她們為數不多的出遊機會。儘管如果,年輕的婦女要燒香也很會受到限制,因為上廟可以順便逛街、郊遊,有可能受到浮浪弟子的騷擾。
鳳姐出門,奴僕成群,前呼後擁,沒有這種危險,所以向賈母王夫人請假,一請就準。而她的“素衣素服”(文中是“素衣素蓋”),並不是孝穿,只是摒棄鮮豔的顏色,選擇素淨的衣飾車馬。否則不能解釋鳳姐過生日、寶玉出城私祭金釧一回,也是“遍體純素”了。 即使不是穿孝,又是以上廟燒香的名義外出,為什麼要穿得這樣素呢?這種服飾,一方面是經歷喪事未久,表示餘痛未銷;更重要的,是給尤二姐心理上的壓迫感。
王熙鳳見尤二姐,姿態放得很低,把尤二姐抬高到和自己平等的地位,而平兒這個名正言順的屋裡人,卻被她稱為“原是咱們的丫頭”。尤二姐當然有自知之明,說平兒“咱們是一樣的人”。在這一進一退、一謙一讓之間,正室和二房的地位分明。
別以為尤二姐的二房地位是王熙鳳的讓步,事實上更是對尤二姐的約束。賈母要求“一年後方可圓房”,和早已同居的事實矛盾,把尤二姐“先奸後娶”的不堪過去揭露無餘。
尤二姐的死是王熙鳳的策劃,是動員一切可用力量的全力出擊。因為尤二姐的相貌家世,完全配得上賈璉二房的地位,而賈璉二房的長期空缺,誰都知道是由於鳳她的善妒。所以王熙鳳只能打擊尤二姐這個人,而不是反抗侍妾這種制度。她的努力,重點在於證明尤二姐多麼不堪,多麼配不上賈家姨奶奶的地位,併力圖引起廣泛共鳴——甚至在尤二姐心裡,也形成這樣的思緒定勢。
王熙鳳的定位相當準確,手段也非常精準,以下三個細節可以證明她的成功:
賈母道:“又沒圓房,沒的強佔人家有夫之人,名聲也不好,不如送給他去。那裡尋不出好人來。”
賈母初見尤二姐,認為她比鳳姐還俊,但是後來便 要要求退婚,可見尤二姐在長輩那裡已經失寵。
張口是“先奸後娶沒漢子要的娼婦,也來要我的強”。
秋桐當然是個蠢貨,但敢於明目張膽地斥罵,也正由於尤二姐有短處。
尤二姐泣道:“妹妹,我一生品行既虧,今日之報既系當然,何必又生殺戮之冤。”
尤二姐在夢中拒絕尤三姐的援助,因為“我一生品行既虧”,應該遭受報應。 尤二姐的缺陷,最大的是婚前失貞,並且是跟姐夫亂倫。但這一點,在賈璉那裡,是得到寬宥的: “誰人無錯?知過必改就好。”“故不提以往之淫,只取現今之善。”雖然這一點在其他人嘴裡,還常常提起,作為打擊她的武器,但鳳姐對她的打擊,是更加全方位的。
在和尤氏的談論中,鳳姐提到賈璉和尤二姐的婚事: 國孝一層罪,家孝一層罪,揹著父母私娶一層罪,停妻再娶一層罪。 婚事是在老太妃的國喪期間,又在堂伯父賈敬的喪事期間。在國孝家孝期間婚娶是相當大的罪名,是賈璉的罪名,尤二姐也脫不了關係。但在小花枝巷居住,沒有進入府中,這一點也沒人追究。
別人不追究就算了,王熙鳳可不肯放過。第一次見尤二姐,她就特意“素服素蓋”,讓人不由自主把妻妾的見面,和幾個月前的孝期婚嫁聯繫起來。在從前,尤二姐還能保持心理上的從容;此後,她開始進退失據、動輒得咎、自承有罪,對鳳姐的所有折磨、欺凌、汙辱,都逆來順受,而沒有任何反抗的勇氣了。
鳳姐的“素服素蓋”,並不是激烈的手段,而只是旁敲側擊的心理暗示。“少說些有一萬個心眼子”的王熙鳳,雖然沒什麼文化,更沒有學過心理學,卻沒有一個無意義的舉動。連穿的素衣、乘的素車,也在暗地裡打擊了尤二姐,成為逼死情敵的手段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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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因為賈璉是偷娶尤二姐,當時是國孝家孝兩重孝在身。鳳姐素衣素服的過去接尤二姐,一是明示賈璉偷娶之罪,讓尤二姐心裡知道自己的錯處。
二來,六十八回的題目是鳳姐計賺苦尤娘,這個素衣素服也是計策之一。
因為鳳姐沒有生兒子,古代無子的妻是不能阻止丈夫娶妾的,甚至丈夫還可以休妻另娶。只是她平時過於強悍,又有王子騰,王夫人為背景撐腰,所以賈璉不敢休她。她的判詞中有“一從二令三人木”,可見她將來失勢之後是被休了。因此她是無權干涉賈璉娶妾的,只是賈璉冒了國法和家法偷娶有錯,鳳姐就順勢智賺尤二姐。
我有次回答問題,講了聊齋裡面的一個故事,那是正妻妒,妾室賢孝感化正妻的。裡面的妾就是從來沒有穿過豔麗衣裳。她是非常謙卑的服侍正妻的。
而我們在看第六十八回的時候,鳳姐就是反用了這個妾的方法。她自己素衣素服去見尤二姐,並且滿口賠小心。說她自己原是不能生育的,只是因為治下太嚴,所以下人們就謠言誣陷她。她求尤二姐和她一同回賈府,這樣就是尤二姐替她洗白了名聲了。
這個辦法,在兵書上不就是叫做苦肉計,或者是苦情計麼?善良而又糊塗的尤二姐果然被她騙了,跟著她回到了賈府,後來她用善姐兒慢慢的折磨尤二姐,最後胡庸醫治死了尤二姐的孩子,二姐吞金自殺。
因此,鳳姐穿素衣素服,就是先聲奪人的氣勢,以及伏低示好的手段,這也是她慣用的“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的伎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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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王熙鳳見尤二姐為什麼素衣素服?
尤二姐是《紅樓夢》中的悲劇人物。她為人善良,懦弱,無主見,"心痴意軟"。當其姐夫賈珍把她玩膩後,就把她讓給了賈璉。賈璉已騎虎難下,又懼怕王熙鳳的淫威,只得偷偷娶為二房並把她安置在榮國府外。
第六十八回,王熙鳳知道了,趁賈璉不在家,偷偷地見尤二姐,實施她的第一計"苦尤娘賺入大觀園"。
當王熙鳳由興兒帶路,來到尤二姐門前,鮑二家的聽了"頂梁骨走了真魂"忙飛進報與尤二姐。
二姐雖然也吃了一驚,仍整衣以禮相見,謙恭謹慎。
原文:
尤二姐一看,只見(鳳姐)頭上皆是素白銀器,身上月白緞襖,青緞披風,白綾素裙。眉彎柳葉,高吊兩梢。目橫丹鳳,神凝三角。俏麗似三春之桃,清潔如九秋之菊……
尤二姐一看,立即明白,便已先軟了。因為王熙鳳的衣著打扮是告訴她:你們死定了!因為賈璉膽大包天,上有周太妃剛死不久,又有賈敬死去,國喪家孝期間,竟然瞞著王熙鳳偷娶尤二姐,偷辦喜事,明知故犯,罪責難逃。尤二姐是當事人,同樣逃脫不了責任。
作者曹雪芹著意刻畫王熙鳳的素衣素服,一方面是把這個日常"彩繡輝煌"般打扮的王熙鳳在此時此刻苦肉計的狠毒,另一方面告訴世人,她這是國喪家孝"雙重孝"期間,禁喜禁樂,她是賈府的管家人,必須守規矩,"禮出大家"必須這樣穿著。另一方面是向尤二姐下馬威。銀白素質,肅穆莊重,是大家閨秀名門正室典雅的風度。這是王熙鳳不露痕跡打壓尤二姐小妾計策的第一步,接下來她就繼續下一步計策,和顏悅色借刀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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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王熙鳳狡黠的一面了。她沒有理由拒絕賈連娶尤二姐,因為她自己沒有生兒子,這對於王熙鳳來說是個致命的缺陷。所以對生米煮成熟飯的尤二姐,要用計來處理。
於是,她在騙尤二姐進賈府時穿著重孝,她要讓尤二知道,現在不是結婚的時候(國孝家孝),這就給了尤二一個下馬威。然後再一步步設置陷阱,把老實的尤二姐騙進賈府,折磨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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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這是作者的一個雙關手法,一則因為是在孝期,家孝在身鳳姐守禮戴孝,同時彰顯了賈璉尤二姐孝期偷娶偷嫁的不孝行為。
“二姐一看,只見頭上都是素白銀器,身上月白緞子襖,青緞子掐銀線的褂子,白綾素裙;【眉彎柳葉,高吊兩梢,目橫丹鳳,神凝三角: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二則,伏筆鳳姐美貌遠勝於尤二姐,二人見面作者寫的是尤二姐眼中的鳳姐,並非鳳姐眼中的尤二姐,【眉彎柳葉,高吊兩梢,目橫丹鳳,神凝三角: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顯然,呈現在尤二姐眼前的鳳姐活脫脫一個大美人,如果尤二姐的美貌高於鳳姐,作者則應該讓這幅“美景”出現在鳳姐的眼簾,說明二人初次見面的景象是尤二姐被鳳姐的美貌所震撼,而且是在鳳姐一身素裝的裝扮,尤二姐則一身豔裝(新婚裝)的情況下,“只得以禮相見,於是忙【整理衣裳】,迎了出來。”可見尤二姐還特意打扮了一下,而作者對鳳姐的裝扮用一個“素”字來體現了鳳姐在裝扮上的低調,即使這樣也遮蓋不住鳳姐神妃仙子的絕色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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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府有國喪,家喪兩重熱孝在身,賈鏈偷娶尤二姐是違犯當時國法的。鳳姐的一身孝服,在尤二姐前能起到震攝作用,從而讓尢二姐乖乖就範,也活尤二姐帶去了不祥和詛咒,己經把尤二姐當成了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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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賈敬死服喪,還有宮中老太妃薨,家孝國孝期間服素服禁婚。再一點,王熙鳳深知尤二姐為人,以素白衣服嘲諷尤二姐為人不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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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當前形勢,老太妃去世,家裡長輩賈敬去世,所以鳳姐穿素服,這也是為了提醒尤二姐這個時候賈璉娶尤二姐是違法的,是不合規矩的。如果被朝廷知道是要治罪的。
鳳姐這樣做的第二個目的就是為了不直接接尤二姐進家,而是先安排到大觀園居住做打算。
第三個目的就是讓尤二姐感激自己,這樣整尤二姐的時候好下手,尤二姐懷疑不到自己頭上。
第四個目的有沒有怕一旦賈璉偷娶尤二姐的事發了,也可以作為一個推託的藉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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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娶尤二姐的時候是國喪、家喪的時期。按清朝規矩,國喪、家喪時期是要素衣素服,不準嫁娶和娛樂。所以叫“賈璉偷娶尤二姐”這個偷不單指揹著王熙鳳,更指的是犯了國法。以至於指示尤二姐的訂婚對象張華告賈璉,王熙鳳大鬧寧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