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诗在华人圈内堪称家喻户晓,然而没有人知道,这是李白的千古伤心之词

1000多年来的误读,使这几句本来明白无误的句子被带上了迷途。在月亮的影子里,李白低下高傲的头。月亮是中国人心中具有难以言说的情感寄托。

这首诗前三句,句句写实,最后李白平实地来了一句:低头思故乡。对于追求奇崛语言效果的李白来说,朴素如斯的诗并不多见。

你看,在月华似霜的晚上,李白一刹那的错觉之后,“客况”萧条、年华暗换之感悄悄涌上心头。然而,李白所思的故乡何在?

是陇西,是巴蜀,还是碎叶?估计连李白自己也无法说个清楚。

因此,

在月亮之下,李白脆弱的心灵被触动,头脑也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这样的清醒应该是大醉之后的清醒:明明是无家的孤儿,却要思故乡。不知世上有几人能体会其中情感,又有谁可以感知其中悲悯。

李白之悲何在?在大唐帝国广袤的土地上,他仅仅是一个“流民”。“流民”的身份给李白带来了致命的伤害。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白少年时已名动公卿;及长,承蒙皇恩,堪称名满天下。可是,所有这些都没能解决一个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李白的身世。

中国的历史名人中,好像只有老子的身世也如此离奇。但老子身世离奇可以理解,而在文化盛极一时的唐代,李白的身世居然也如此迷雾重重,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在李白去世刚刚50年,孙女还在世的情况下,李白的前世今生就已呈“乱花渐欲迷人眼”之势。

在所有关于李白身世的文字中,曾为李白撰写墓志铭的范传正的说法,应该是较为可信的

范传正是李白的通家之好,是李白墓所在地的父母官,见过李白的孙女。可就是他的文字,也很难让人还原出一个真正的李白来。

先是“绝嗣之家,难求谱牒”,后是“约而计之,凉武昭王九代孙也。隋末多难,一房被窜于碎叶,流离散落,隐易姓名。故自国朝已来,漏于属籍。神龙初,潜还广汉,因侨为郡人。父客以逋邑,遂以客为名……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枝以复姓,先夫人梦长庚而告祥,名之与字,咸所取象”。

这是李白刚去世50年后的墓志铭,可这段文字无论怎么看都不像墓志铭,而更接近于怪诞的先锋派小说,其中有很多令人参详不透的东西。

先看李白的李姓来历。原来是“指天枝以复姓”,既是“指天枝”,其中的随意性可想而知(“天枝”就是李树,避皇室“李”讳)。长期漏于属籍,而今一朝复姓,一复之下,居然复出来个国姓,其父也可称胆识超群了;

然后还祭出凉武昭王(李暠)的大旗,李白的父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宣布自己就是凉武昭王的嫡系子孙,更令人汗不敢出,因为当时有这样的罪名啊:冒认皇亲

再看李白的父亲。“父客以逋邑,遂以客为名”——这分明是变换了姓名,那以前是什么姓名呢?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阳冰说:“(李白祖先)中叶非罪,谪居条支,易姓为名。”什么叫“易姓为名”?字面解释是把姓变作名。而我直觉觉得,李白后认的这个冒牌族叔,可能是在隐指李白祖上是胡人,因为胡人是先名后姓,与所谓“易姓为名”不是大有关联吗?

而范传正的墓志铭中说李白父亲“神龙初,潜还广汉”,后来生下了李白。神龙元年是705年,而李白自称以及所有知情人都指李白生于701年,显然李白父亲及他一家是在李白出生后才潜回广汉的。

陈寅恪先生在《李太白氏族之疑问》中说:“一元非汉姓之家,忽来从西域,自称其先世于隋末由中国谪居于西突厥旧疆之内,实为一必不可能之事”,“则其人之本为西域胡人,绝无疑义矣”。

这些疑问,使李白生来便有了“我从哪里来”的生命质疑。

在范传正这篇墓志铭中,还有几处令人费解:一是其祖宗的“隐易姓名”,在讲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年代,隐姓易名必有天大的苦衷;

与此对应,其父“潜还广汉”,一个“潜”字更说明李白的祖上罪不可赦,以至于几代之后还生活在巨大的恐惧阴影之中。

也许这篇墓志铭唯一有价值的地方,是它肯定了李白的祖籍是碎叶(这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啊)这一事实。

就这样,李白的身世一下子就明了了——他是逃犯的后代,而且有可能是胡人逃犯的后代!

好在那时没有人查验什么身份证、暂住证,否则李白的麻烦可能就大了。所以,没有合法身份的李白急于实现一鸣惊人、一飞冲天的壮志。

对自我身份的恐惧,以及由此开始的对自己虚张声势的炒作,使李白的身世成了一出传奇小说。他一会儿自称是陇西布衣,一会儿又说是蜀中太白,一会儿又自称其先祖亦是皇族,

可谓云山雾罩。

李白好酒,往往“斗酒诗百篇”,可是,就算喝得烂醉如泥,他还是没有把真相说出来。能将身世秘密隐藏了一生,结论只能有两点:一是李白自己也不知道,二是李白不愿或者不能或者不敢说出。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白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了不折不扣、无所皈依的孤儿。一个时代的孤儿,大唐帝国的孤儿。

身世之谜对李白最大的影响,就是让热衷于功名的李白不得不面对难以走进科场的残酷现实。因为在唐代,经过初选的考生赴京赶考,到京都的第一道手续就是到尚书省报到,尚书省则对考生的身份进行考核检查,包含考生的家庭状况、籍贯及三代名讳。

因此,李白的处境就可想而知,父亲“潜还广汉”,没有人斗胆敢为李白担保,天纵之才就这样输在了起跑线上

不是合法公民的阴影如影随形,“三无人员”的社会定位,使他喊出了真真切切的牢骚:“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然而,李白心中无限的委屈,只化为后代文学史上的一句话:李白不屑于参加科举考试。

“不屑”二字,勾销了李白所有的委屈和烦恼,李白无穷的难言之隐,就这样被后代的文学史家们轻轻地一洗了之。

无奈之下,李白选择了“干谒”之途,开始了自我人格摧残的漫漫长征。每一个可能联系得上的官僚都成了李白的救命稻草,对许多平庸的官僚,李白不惜歌功颂德,极尽吹捧之能事。

在屡屡碰壁之后,李白改变策略,开始了终南山的隐居生活,并公开宣称自己“隐不绝俗”,其目的也是为了走农村包围城市之路,最终实现出仕的目的。

无法参加科举,而又期盼得到科举所能带来的直接利益,李白终其一生无非是在寻找一种官方的认同。

李白:回首依然望见故乡月亮


李白明白地传达了作为时代孤儿、帝国流民的悲苦心境。

事实证明,李白的终南捷径也终究是歧途。漫长的等待,老去的不仅是肉体,还有壮志;李白被自己的梦想异化,为自己的取巧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