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天橋:昔日BAT導師,跑得太快,快到四周沒有敵人,也沒有了路

本月,由BBC紀錄片團隊打造的1部探索大腦之謎紀錄片《打開思想的大門》,向全球發佈,主角們是各國極具潛力的科學家和醫生,而紀錄片背後金主是中國前IT首富陳天橋。

陳天橋:昔日BAT導師,跑得太快,快到四周沒有敵人,也沒有了路

陳天橋曾是中國互聯網的傳奇,1973年5月16日出生於浙江,畢業於復旦大學,但他不同於馬雲、馬化騰這些如今聽起來響噹噹的中國大富豪,他的傳奇在2014年提早落幕。10年前他比馬雲還有名。2014年阿里巴巴赴美國上市創造歷史、馬雲“封神”時,陳天橋已退出江湖。

他1999年成立的盛大遊戲曾是中國的網絡遊戲霸主,憑藉代理南韓遊戲《熱血傳奇》發家,並在2004年風光登上美國納斯達克,成為全球市值最高的遊戲公司,陳天橋也因此躍為中國最年輕IT(資訊科技)首富與中國第3大富豪。據《福布斯》數據,當年他僅31歲就坐擁12.8億美元身家。

1990年陳天橋考進復旦大學,但1993年他已拿到學位;作為1個從復旦大學經濟系提前1年畢業的優等生“學霸”,陳天橋的資本積累過程充分體現了他出眾的眼光。他畢業後放棄成為公務員的機會,在上海證券界打拼,當中國互聯網熱潮來臨時,陳天橋正在上海金信證券與股票曲線打交道,不安分的他看到互聯網行業的巨大發展前景,籌集50萬人民幣資金,於1999年與胞弟在上海創立盛大網絡。

創業之初並不順利,盛大一直“燒錢”無果。2001年陳天橋一把豪賭,花30萬美元從韓國人手中買下僅僅是二流網遊的《傳奇》代理權引入中國,那時盛大帳面流動資金已所剩無幾,剩下的錢只能給員工發2個月工資,死神每時每刻都在逼近。

好勝的陳天橋不甘居於二流領域,借鑑國外的遊戲代理發展模式,說服戴爾和電信營運商提供設備和伺服器後,抓住當時中國線上網遊的空白,首創線上線下同步獲利的經營模式,即線上遊戲計時收費,線下點卡銷售收費。2002年盛大藉助完善的服務和成功的銷售系統進帳逾6億元人民幣,造就陳天橋這匹網遊業大黑馬。

陳天橋:昔日BAT導師,跑得太快,快到四周沒有敵人,也沒有了路

當時中國網遊市場才剛萌芽,騰訊才剛捕捉到遊戲商機,網易還只有《大話西遊》,而《傳奇》迅速成為傳奇。到次年年中,盛大已成為全球線上用戶最多的網遊營運商,僅《傳奇》1款遊戲就佔據中國網遊市場高達68%市佔,陳天橋取得創業路上第1個賭局的勝利。

《傳奇》帶來的傳奇延續。2004年盛大獲日本軟銀(SoftBank)4000萬美元融資,這是當時互聯網領域單筆最大投資。同年,盛大在納斯達克上市,31歲的陳天橋成中國IT首富。

據《AI財經社》報道,《傳奇》成就了陳天橋,但在《傳奇》玩家玩遊戲致死、企圖在盛大自焚等一系列負面事件發生後,輿論開始轉向,《傳奇》變成讓陳天橋半夜驚醒的噩夢。

很快,陳天橋不顧公司高管反對轉動了方向盤。他開始以翻倍的工資從華為、微軟等企業進行野蠻挖角,一口氣招了近1100名工程師,並斥資近20億人民幣成為新浪最大股東,目的只有1個:打造盛大電視盒。

在他看來,遊戲可以放棄,但娛樂不行,當時電腦用戶少,電視用戶多,他看中的是電視成為全家人娛樂中心的潛質。

2005年盛大盒子IPTV在跌跌撞撞中誕生。按照陳天橋的構想,要以機上盒的形式,將盛大盒子打造成集大型遊戲、電影、音樂及其他互動內容的綜合供應商,相當於現在小米盒子、天貓魔盒的功能。

放到現在看,這是個極具戰略眼光的部署。陳天橋像能夠描繪未來的預言家,看到下一個娛樂版圖,卻忽略時代的侷限性。

陳天橋:昔日BAT導師,跑得太快,快到四周沒有敵人,也沒有了路

陳天橋夫妻

當時,優酷、土豆、愛奇藝等大型視頻網站還在孕育,內容資源匱乏,最基礎的網絡寬頻還未普及。陳天橋太過超前的暢想,註定只能是美麗的泡沫,他戰略超前卻輸給時代。2006年,廣電1紙文書叫停了IPTV項目,盛大盒子戛然而止。

這不是陳天橋唯一一次超前佈局。當時的盛大幾乎涉足了現在網絡巨頭佈局的多數領域。因為太超前,很多人看不懂盛大和陳天橋。

例如盛大早在2003年就嘗試過做電子支付;2004年陳天橋看到文學IP的價值,整合以「起點中文網」為核心的盛大文學;2004年他先於唱吧、YY等,製作了在線K歌的遊戲《巨星》;2005年盛大開全球先例宣佈旗下所有遊戲「免費玩、買道具」,在當時遭到業界強烈抵制,現在卻成了幾乎所有網遊的盈利之道。

在某種程度看,盛大算是當今“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的導師,因為它們正沿襲著陳天橋的舊路。陳天橋跑得太快,快到四周沒有敵人,也沒有了路,他決定離開互聯網。

2012年盛大開始向投資轉型、拆賣帝國版圖,轉型來得迅猛,那些曾經是頂樑柱的產業開始被拆賣。首先被拆賣的就是盛大神話締造者,同時也是讓陳天橋背上“電子鴉片製造者”標籤的遊戲業務。

2014年起盛大集團已不再持有盛大遊戲的任何股份。在那之前,由於研發不力和陳天橋對遊戲的厭惡態度,盛大遊戲在《傳奇》後便無代表作,還負面消息纏身,頻傳分拆上市、私有化退市、借殼迴歸A股的新聞。

陳天橋輕視遊戲,但對手卻如狼似虎。

後起之秀騰訊將遊戲作為戰略核心,相繼獲得《穿越火線》(CF)和《英雄聯盟》(LOL)的代理權。2009年,騰訊超越盛大成為國內遊戲霸主。

2015年3月騰訊收購盛大文學,騰訊文學和盛大文學聯合成立新公司閱文集團。2017年閱文在香港上市還一度造成轟動。

事實上,賣身前的盛大文學幾乎已拿下網絡文學的大半江山,旗下包括起點中文網、紅袖添香網、言情小說吧、晉江文學城、榕樹下、小說閱讀網、瀟湘書院7大原創文學網站,以及天方聽書網和悅讀網。

而在剝離文學產業後,盛大曾經的帝國版圖也土崩瓦解,官網介紹變成“朝著成為1家國際級投資控股集團而不懈努力”。

隨著盛大版圖的瓦解,陳天橋逐漸從臺前轉向幕後。1場重病則直接讓他急流勇退,一度消失在外界視野中。

就在2009年盛大遊戲分拆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後1個月,陳天橋得知自己生病了。

外界不清楚陳天橋得了什麼病。得了同樣疾病的胞弟陳大年曾這樣描述:“每當突然發作時,會有非常真切的瀕死體驗。哥哥(陳天橋)當時病情比他還厲害。”外界都以為他們得了心臟病。

醫生囑咐陳天橋遠離讓他緊張的東西。此後媒體報導中,陳天橋身上的標籤,從10年前的“互聯網領袖、締造者”,變成“落寞、敗局、隱退”。

但陳天橋絕非“失敗者”。事實是,在多年的投資佈局中他鮮有虧本。盛大文學的初始投資僅2000萬人民幣,轉手騰訊賺了25倍。浙江傳媒花31.8億買下邊鋒,陳天橋賺了18倍。據盛大資本管理合夥人朱海發介紹,2001至2011年的10年間,盛大投資了140多個項目,投資版圖涵蓋金融、文化、不動產投資、避險基金4方面。向投資轉型後,陳天橋也頻向海外資產出手。

他在新加坡的投資公司盛大集團已在中國及全球投資逾100家先進科技企業。虛擬實境(VR)也是他的投資重點之一,部分原因是存在將科技與神經科學聯繫起來的機會。他投資的公司包括試圖創建VR主題公園的美國娛樂公司VOID、位於洛杉磯的VR遊戲製作公司SURVIOS,以及冰島的VR探險旅行應用程式開發商solfar。

此前,他的投資不僅僅限於腦科學領域。他是P2P巨頭LendingClub和美國鄉村連鎖醫院Community Health Systems的最大股東,還在投資管理公司LEGG MASON和私募股權公司KKR持有大量股份,甚至在美國和加拿大購買了70多萬英畝林地。

在中國,陳天橋的影響仍在。他當年的好幾位副手都憑藉自己的能力成了今日之星,張勇便是其中之一。這位盛大當年的財務長,如今已是阿里巴巴執行長,明年還將接替馬雲成為阿里巴巴主席。

「消失」了好幾年的陳天橋在去年接受彭博專訪時,解釋了是什麼讓他放棄畢生事業,把市場拱手讓給阿里和騰訊;這2家公司的創辦人現在是中國最富有的2人。

陳天橋透露,壓力導致自己健康出問題,最終決定作出改變。他表示30多歲時患了“恐慌發作”(panic attack),在競爭和監管壓力增大之下,他的病情逐步惡化。2009年第2度發作時,病情更嚴重、時間更長,當時他情緒盪到谷底感到搖搖欲墜,常覺得無法動彈。他說:“躺著時無法坐起,坐著時站不起來,無法呼吸...每晚看著夕陽下沉,都曾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在第2天醒來。”

最終陳天橋決定挽救自己的健康。有了這段經歷,陳天橋開始資助科研機構研究人腦。為此陳天橋從他至少24億美元的個人財富中拿出了10億美元,資助人腦研究,其中包括他和妻子雒芊芊已向加州理工學院捐贈、用於成立陳天橋雒芊芊腦科學研究院的1.15億美元。其餘資金將用於直接資助青年科學家和在美國設立陳天橋大學(Chen University)。

在他的新加坡辦公室,陳天橋說自己沒什麼後悔。他為阿里巴巴和騰訊的成就鼓掌叫好,同時也表示,生命中這段靜默期讓他心存感激。他已準備好邁向人生下一段冒險旅途,將30幾歲的自己留在身後。

陳天橋說,看著年輕的自己,心想,他是個聰明的年輕人,但他得讓那個陳天橋留下,自己繼續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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