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命臥底國民黨19年,從民國中將到共和國第三十三軍軍長

他奉命臥底國民黨19年,從民國中將到共和國第三十三軍軍長

民國中將張克俠有“佩劍將軍”之譽。劍,向來為軍人所愛。他擁有的這把劍,名為“中正劍”。此劍是蔣介石為了拉攏、培植死黨為其賣命,特地在德國製作,用以激賞部下的。此劍身全長380mm,刃長255mm,劍柄為銅皮包覆。劍身刻有“不成功,便成仁”6字,劍柄上刻有“校長蔣中正贈”字樣。

但讓蔣介石沒有料到的是,當他把“中正劍”頒發給張克俠時,張克俠已秘密加入了共產黨,且是有5年黨齡的老黨員了;更讓蔣介石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在1948年的淮海戰役中,張克俠和何基灃率部戰場起義,打亂了整個國民黨軍的部署,取得了解放軍在淮海戰役中的“第一勝利”。

秘密加入共產黨

張克俠,原名樹棠,又名雙印、大偉、慕義、子華。1900年10月7日,他出生於河北省獻縣東村鄉侯陵屯村。說起張克俠秘密加入共產黨的故事,還真有一番曲折。

1915年,日本提出滅亡中國的二十一條,激起了中華民族的義憤,舉國爆發反日風潮。張克俠就是在這種形勢下,考入北京清河陸軍軍官預備學校,投筆從戎的。1921年秋,張克俠升入保定軍官學校。1923年,張克俠以優異成績畢業,主動請求分配到馮玉祥部,在宋哲元的第二十五混成旅任見習軍官。

1924年2月9日,馮玉祥因前妻去世,續娶了張克俠妻子李德璞的胞姐李德全。這樣一來,張克俠就成了馮玉祥的連襟。也就是這位大姨姐,成了張克俠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領路人。起初,生性好強的張克俠不願攀親附戚,婉言謝絕馮玉祥的聘請,隻身去了廣州參加大革命,開始,他在陸軍講武學校(黃埔分校)任教官,後來當隊長。北伐開始後,張克俠專門回到張家口,動員馮玉祥率部參加北伐。此時,身在蘇聯的李德全帶回一封信,希望張克俠去莫斯科學習。

1927年春,張克俠輾轉到了莫斯科,進入中山大學學習。在蘇聯學習期間,張克俠向馮玉祥的隨從副官、共產黨員張振亞(又名張存實,還曾以“張惠增”一名從事秘密工作)提出加入中國共產黨的願望。在黨組織考察張克俠期間,國內政治局勢發生了重大變化,第一次大革命由於蔣介石的叛變失敗了,大批共產黨員被逮捕“法辦”,而馮玉祥對蔣介石表示了公開支持。如此一來,張克俠入黨的事不但沒有得到批准,而且還要被要求離開中山大學。誰讓張克俠是馮玉祥的連襟呢!但是,張克俠在中山大學學習期間埋下了共產主義理想的種子。後來,張克俠回憶說:“我加入共產黨,與大姐李德全邀請我去蘇聯學習是有關係的。”

1928年秋張克俠回國後,仍舊在馮玉祥的西北軍部隊工作。但張克俠沒有與張振亞失去聯繫,時常把馮部的情況通過各種渠道向張振亞彙報,並多次表達要求加入共產黨組織的願望。1929年7月,張克俠接到張振亞的一封密信,通知他到上海去一趟,接頭地點在靜安寺教堂,接頭人是一位牧師,叫董健吾。

張克俠趕到上海後,在約定的地點與董健吾取得了聯繫。董健吾說,張振亞兩天後來見他。果真,過了兩天,張振亞如期而至。見面後,張振亞對張克俠在白色恐怖中能矢志不渝爭取入黨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還說黨組織很快會派人來對他當面進行考察和審查。

又過了兩天,張克俠在另外一個秘密住所,見到了張振亞和李相武。經張振亞介紹,張克俠知道了李相武是中共中央軍委副秘書長。李相武和張振亞認真聽取了張克俠的彙報,又詢問了張克俠幾個問題,隨後認真地說,他倆將做張克俠的入黨介紹人,對組織還有什麼要求,現在可以提出來。

張克俠說:“希望到蘇區(根據地)去工作。”

李相武說:“這需要幾天後,才能通知你。”原來,對於張克俠的入黨要求,周恩來十分重視。當時,周恩來在上海任中共中央組織部長和軍事部長。李相武需要回去向周恩來彙報後,才能決定是否安排張克俠進蘇區。

最後,周恩來批准了張克俠為特別黨員,規定單線領導,不得與地方黨組織發生關係;任務是在西北軍中從事黨的秘密工作;張克俠的黨內名字是張光遠。

周恩來的三點指示,很快由張振亞通知張克俠:“中央已批准你為共產黨員,是特別黨員。你不能與地方黨組織發生關係,不可暴露身份,要嚴守黨的紀律。以後,中央會直接和你聯繫,你與黨進行書信聯絡時,使用張光遠這個名字。假如發生意外,你也不要說出自己的共產黨員身份,黨是會記得你的,也會設法保護你的家人。”

張克俠牢記黨的囑咐,一直到1950年才公開了自己共產黨員的身份。事後,張克俠回顧入黨過程時,寫下了這樣的話:“我已經成了一名共產黨員,黨的需要即是我的需要,黨的利益高於一切,我將不惜自己的生命去完成黨交給我的光榮而艱鉅的使命。”

臥底敵營20載

張克俠在敵營前後臥底20載,為什麼敵人20年都發現不了一個身邊的共產黨員?而且在敵營裡一個秘密中共黨員是如何得到“中正劍”,官至中將的?要回答這些問題,還得重新整理一下張克俠前半生的傳奇身份。

張克俠兼有兩種不同的政治身份:公開的是國民黨軍的校級、將級軍官,直至官居國民黨軍第三綏靖區中將副司令;秘密的是中共中央直接掌握的中國共產黨特別黨員。這是其一。其二,張克俠在龐大的、派系林立的國民黨軍中,因早年畢業保定軍校而歸保定系;又因在1923年就進入馮玉祥部隊屬於“正宗”西北系;還因在黃埔軍校的前身陸軍講武學校當過教官而躋身黃埔系。這三種經歷,讓張克俠到處能碰上同窗、同僚、故交、舊友、師長、學生、老上司、老部下,為他臥底敵營造就了人脈網。其三,他是馮玉祥的連襟,這是許多人不具備的條件,正如張克俠自己所說:“我成了馮玉祥的連襟,為我以後長期在西北軍從事黨的工作,構成了有利條件。”誰會懷疑馮玉祥的連襟是共產黨員呢?!

入黨後的張克俠在國民黨軍任職經歷是:1930年,擔任國民黨軍西北軍第二十九軍三十八師參謀長。1936年,調任國民黨軍第二十九軍副參謀長兼三十八師參謀長(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三十八師師長張自忠)。1937年,任國民黨軍第六戰區司令部(馮玉祥司令部)高級參謀、副參謀長。1938年,任國民黨軍第五十九軍參謀長。1939年,國民黨軍第三十三集團軍成立,張自忠任集團軍總司令,張克俠任參謀長。1946年初,第三十三集團軍改稱第三綏靖區,張克俠被任命為副司令。這一任職,直至張克俠在1948年底淮海戰役中率部起義止。從1929年入黨到1948年底率部起義,張克俠臥底敵營整整20年。

臥底敵營的艱辛可想而知。這可以從西北軍廣為流傳的四句順口溜中,看出一點倪端來:“高不過馮玉祥的個子,大不過吉鴻昌的肚子,黑不過方振武的鬍子,瘦不過張克俠的身子。”

張克俠確實是太瘦了,瘦得連陳毅派去的“密使”張國恩(化名柏寒)都不敢相信。那是1945年12月,日本無條件投降不久,解放戰爭開始之時。根據安排,張國恩先到國民黨軍第六路軍一師師長、中共特別黨員乜庭賓那裡,由乜庭賓引見張克俠,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之所以派張國恩,是因為張國恩有國民黨軍第六路軍諜報參謀的證件,並對國民黨軍西北軍情況知之較多。張國恩的正式身份是魯南前線國軍工作部參謀。

張國恩通過乜庭賓,很快按“正規程序”見到了國民黨軍第三十三集團軍副司令張克俠。

張克俠問:“是乜庭賓叫你來的嗎?”

張國恩連忙將乜庭賓的親筆信遞給了張克俠,說:“乜師長向張副總座致敬問候!”

張克俠點了點頭,看完信後,問:“還有一封信是誰寫來的?”

張國恩從懷中取出陳毅的信,雙手呈上。

張克俠接過信,邊看邊露出意外和吃驚的表情,同時擺手示意隨從副官退下,壓低聲音問:“你是什麼人?”

張國恩如實介紹了自己的情況。張克俠臉上露出了笑容,連聲說:“歡迎,歡迎!歡迎張同志!謝謝陳毅同志!你回去見到陳毅同志,請代我向他致以敬意和問候。同時,你回去後,請儘快報告陳毅同志,就說我有重要情況和意見向陳毅軍長當面彙報和請示,請陳毅軍長本人或派重要幹部與我見面。會見的時間和地點可由乜庭賓聯繫。”

張國恩連聲答應,表示回去後立即向陳軍長報告。事後,張國恩回憶說:“第一次見到張克俠,覺得張克俠面龐清瘦,穿著一身不合體的軍服。”俗話說,心寬體胖。張克俠如此清瘦,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了臥底敵營的艱辛!

陳毅接到張國恩的報告後,立即派解放軍山東野戰軍參謀長宋時輪和魯南區黨城工部部長王少庸從津浦前線指揮部趕往國民黨軍第六路軍一師師部駐地,聽取張克俠的意見。1945年12月31日,宋時輪和王少庸在張國恩的帶領下,順利抵達乜庭賓師部。

不多時,張克俠和三十三集團軍第七十七軍軍長何其灃也趕到了乜庭賓師部。雙方密談了六七個小時,直到凌晨2點鐘才結束。這次談話的內容,事後證實,是張克俠和何基灃向宋時輪提出建議,利用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馮治安保存實力、不願打內戰的心理,由張克俠、何基灃勸說他按兵不動,與國民黨淮海綏靖公署長官、第六路軍總司令郝鵬舉一起滯留於現有陣地,讓國民黨中央嫡系、國民黨軍第十九集團軍總司令陳大慶單獨北進。然後,讓解放軍集中兵力消滅陳大慶部,馮治安、郝鵬舉立即向徐州退卻,解放軍乘勝追擊,造成包圍徐州態勢。

1946年1月4日晚上,陳毅親自和郝鵬舉進行了會談,勸說郝鵬舉退出內戰舉行戰場起義。郝鵬舉表示一定率部起義。但消息不慎被洩露出去,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大為驚恐,馮治安也搞不清楚其中的詳情,於是,他們派張克俠到郝鵬舉那兒探聽虛實。

其實,張克俠是知道內情的。因此,張克俠到達徐州後,一邊裝著探聽消息,一邊尋探其他消息。在國民黨軍徐州行營,張克俠看到一份密件,內容有二:一是將部隊重新編組,三十三集團軍改為第三綏靖區,將郝鵬舉的第六路軍劃歸第三綏靖區指揮。至於為什麼這樣做,密電解釋說,是按照蔣介石的指示,把改編和未改編的偽軍全部解決,以應對全國輿論要求懲辦漢奸的強烈呼聲;二是關於進攻解放區的作戰部署。張克俠看到後,隨手抄了一份,準備送給陳毅。

1月7日,張克俠趕到臺兒莊郝鵬舉部駐地。他在與郝鵬舉交談中,故意將蔣介石下令解散偽軍的消息透露給郝鵬舉。郝鵬舉一聽,嚇得面如死灰。原來曾幹過偽軍的郝鵬舉認為自己已經改為國軍的番號了,漢奸這個罪名不會加到自己的頭上,現在一聽張克俠這麼一說,便把蔣介石的嫡系部隊經常敲詐他們,還罵他們是“漢奸部隊”的事告訴張克俠。

張克俠藉機又“火上加油”地說:“蔣介石對你郝鵬舉恨透了,必欲將你置於死地而後快。”

郝鵬舉聽了此言,竟咽咽哭了起來,邊哭邊說:“我離開西北軍後,在胡宗南部當過參謀長,可是胡宗南要殺我,實在不得已才投靠了汪精衛。”

張克俠說:“你的出路只有一條了。”

郝鵬舉心知肚明,說:“陳軍長已派人來聯繫過了,今天晚上再見一次面,相談具體細節。”

“太好了,這是你一生前途的關鍵時刻,一定要當機立斷,決不能猶豫不決。”張克俠邊敦促他邊想,手頭上正有一份情報要送給陳毅呢,於是又說:“今晚一定要去!我陪你一同去。”

對於這天晚上的會談情況,張克俠在回憶錄中作了如下敘述:

……這時參謀人員紛紛向我探聽蔣介石徐州部隊番號及指揮官的姓名,我便從口袋中取出蔣的密件抄件吟給他們聽。他們說來不及記錄,要求我把文件借給他們看看。我說:“這就是帶給你們的。”郝鵬舉在旁邊看見,忙說:“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

在多方通力協作下,郝鵬舉在臺兒莊起義了。不過,郝鵬舉是個反覆無常的傢伙,一年後又叛變了革命,最後被解放軍活捉。

賈汪起義美名揚

1948年底,解放戰爭進行到了決戰階段。淮海戰役在1948年11月6日打響,兩天後,張克俠和何基灃給蔣介石致命一擊,他們率2.3萬餘名官兵在賈汪、臺兒莊地區起義。這樣一來,國民黨軍精心佈置的徐州防線亂了陣腳,東北部運河防線敞開了一個80公里的口子。解放軍華東野戰軍3個縱隊迅速通過這裡南下,直插隴海,隔斷了國民黨軍黃百韜兵團與徐州的聯繫,直至11月22日,黃百韜兵團被圍殲在徐州以東的邳縣碾莊地區,淮海戰役第一階段勝利結束。

其實,張克俠在組織起義工作中,曾意外連連,自己險落虎口,差點兒脫不了身。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11月2日,在賈汪的國民黨軍第三綏靖區司令部前線指揮所裡,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原來是張克俠從徐州打回來的。張克俠告訴何基灃,徐州剛剛發生了一個情況:五十九軍軍長劉振三以看病為由要去上海,而且馮治安已經批准。

如果此事發生在平時,是件很正常的事,但現在是起義前夕,劉振三的出走,有可能是他察覺到了起義動靜,不願隨部隊行動,而且他在團以上幹部會上明確告訴大家:“部隊有事要聽孟(孟紹濂)副軍長的。”張克俠在電話裡分析說:“很明顯,這是一種暗示。”

何基灃也有此擔心,不過,何基灃還是從好的方面想,說:“他走了,對起義有利!”

第二天,又來了一個新情況。11月3日下午,三十七師師長李寶善命令駐韓莊的一一一團撤回南岸,到利國驛師部附近待命。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旨在防突變。何基灃立即和張克俠通電話,判斷起義工作有可能“洩密”了。因此他倆決定,密告一一一團長張兆芙,把王世江(中共秘密黨員)掌握的三營留在運河以北,以便同解放軍接頭聯繫,必要時可先帶頭起義。

11月5日,當解放軍代表楊斯德根據陳毅指示,把華野規定第三綏靖區的起義時間(11月8日)正式通知何基灃時,華東野戰軍第十縱隊在司令員宋時輪、政委劉培善指揮下已越過滕縣、官橋,正向韓莊急進。這時,駐韓莊運河北岸的一一一團三營的陣地前,突然響起了一陣槍聲。三營營長王世江知道情況有變,急令九連連長前往查看。不久,九連長帶回了兩名解放軍戰士。

“孃家人!”王世江真是喜出望外,解下身上手槍,通報了自己的身份,並要求解放軍戰士帶他去見解放軍首長。

就這樣,王世江被帶到了一個大墳包後面,見到了十縱司令員宋時輪、政委劉培善。

王世江自我介紹說:“我是中共地下黨員,公開身份是七十七軍一三二師一一一團三營營長。”

宋時輪問:“你同我軍什麼人聯繫?”

王世江回答:“楊斯德、孫秉超。”

宋時輪又問:“他們對你有什麼交代?”

王世江答道:“向我傳達了陳毅司令員的命令,掌握好部隊,待命起義。”

宋時輪高興地握住了王世江的手,說:“好,你來得正好。”接著,作了自我介紹,又把劉培善介紹給王世江,然後問:“現在準備怎麼樣?”

王世江說:“如果現在起義時間到了,就請下命令吧!”

王世江的第三營根據宋時輪的命令,捷足先登,就地率先提前起義了。

然而,對三營提前起義的消息,何基灃、張克俠卻還矇在鼓裡。11月7日,何其灃召開幹部會議,進一步統一思想,而張克俠卻被馮治安召去徐州脫不了身。

起義時間僅剩最後一天,讓人十分揪心。

馮治安之所以對張克俠有戒心,是因為張克俠曾多次動員馮治安起義。所以,馮治安在大戰來臨時,“命令”張克俠住在徐州,不允許接近部隊。

馮治安的手段是讓張克俠參加一個接一個“馬拉松”式的會議。這期間,張克俠不斷地接到來自賈汪前線的電話,開始是何基灃,後來是楊斯德,都是催促張克俠儘早趕往賈汪。

7日一整天開會,晚上,馮治安讓三十三集團軍參謀長陳繼淹主持會議接著開,自己則去宴請邱清泉。會議中,找張克俠的電話響個不停。

陳繼淹問:“都是什麼人來的電話,有什麼急事嗎?”

張克俠沉著地回答:“是何副司令催我到賈汪,除了打仗是急事,還有什麼急事?!”

會議開到了8日零時還在繼續進行。張克俠為了脫身,開口說:“前方戰事急,指揮官留在這裡很不利,今晚讓他們回去做好準備,明天可再來。”

這個意見,眾望所歸,會議只好結束。

張克俠心急如焚地回到天廟營房辦公室,簡單收拾一下行裝,於凌晨4點左右叫醒司機何悌修,以張副司令的身份,騙過哨兵,衝出了徐州。

張克俠在從徐州至賈汪的途中,先到了一三二師師部,同師長過家芳見了面,同時打電話給何基灃,告之自己已安全脫離虎口。8日上午8時,張克俠趕到賈汪,並在賈汪給馮治安打電話申明:“總司令,在大戰面前,我必須和我們的部隊同生死共患難。”同時再次請求馮治安來賈汪前線坐鎮指揮。

馮治安明知有詐,但也無可奈何,只好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命令張克俠在前線負責指揮作戰。

按原定計劃,起義時間在11月8日12時正。但張克俠和何基灃與解放軍代表楊斯德商定,提前兩小時行動。楊斯德迅速將提前兩小時起義的情況報告了陳毅。

就這樣,當張克俠回到賈汪兩個小時後,起義行動開始。國民黨軍第五十九軍在張克俠和五十九軍副軍長孟紹濂率領下,集結臺兒莊。第一三二師在師長過家芳指揮下,向北移動至峰縣北面集結。第三十七師一一一團在李連城率領下,從韓莊北上集結在嶧縣。何基灃在最後爭取劉自珍幹訓團起義後,即隨前線指揮所和直屬部隊向汴塘轉移。至此,張克俠、何基灃率整個國民黨軍第五十九軍兩個師、第七十七軍一個師和一一一團共計2.3萬餘人,高舉義旗,投向光明。

11月10日拂曉,各起義部隊先後到達運河以北的指定地點。

11月12日,解放軍魯中南軍區司令員張光中、政委高克亭盛情接待了起義部隊。

11月28日,何基灃、張克俠、孟紹濂、過家芳、崔振倫、楊幹三聯名通電全國:

陳司令員、饒政委、張副司令員、粟副司令員、譚副政委,轉毛主席、朱總司令、彭副總司令既全體解放軍,並全國各界同胞鑑:

西北軍在北伐大革命時期,在馮玉祥先生領導之下,曾奉行孫中山先生遺教,及聯俄、聯共、扶助農工三大政策,不僅使幾瀕於危的部隊當時躍為勁旅,抑且參加革命的北伐戰爭,而寫下西北軍的光榮史蹟。乃自民國16年秋,由於蔣介石背叛孫先生遺教,破壞國共聯合戰線,對外勾結帝國主義,對內憑藉反動勢力,進行反人民之“剿共”內戰,西北軍各部為蔣賊欺騙,並處其淫威之下,遂亦被迫與中共分手,遠離人民,鑄成嚴重政治錯誤。環顧國內,今日西北軍已大部覆滅,所剩無幾。撫今追昔,能不感慨系之?但過去反共、反人民,決非全體官兵所願為,更非有政治遠見者所甘心,故先後有董振堂、趙博生、吉鴻昌諸先烈之起義。抗戰以後,亦有許多部分歸順人民。本軍為過去西北軍之一部分,雖未能早日脫離蔣賊,但當日寇發動侵略戰爭之初,蔣賊在敵人面前節節後退,本軍廣大官兵忍無可忍,曾不顧蔣賊媚日意旨,順應人心,在盧溝橋挺身抗日。此後含辛茹苦,堅持抗戰。誰意蔣賊別具心肝,對日寇則消極抵抗;對非嫡系部隊,則縱使抗日有功,亦將其摧殘削弱,無所不用其極。以我部隊十餘萬之眾,竟劃編為十餘個團猶以為不足。當日寇投降後,人民之瘡痍未復,而內戰之烽煙又起,既不顧全國人民休養生息之願望,復不顧中共維護民主和平之努力,僅恃美帝之援助,甘冒大不韙,向人民解放軍發動罪惡的戰爭。對我西北軍僅剩之十餘團部隊,仍惶恐其存在,復又驅迫走上徐州外圍的內戰前線,陳師魯南兩年有餘,兵不為補,彈不為給。蔣賊此種陰謀,全軍為之寒心。時當今日,舉國人民歸向中共與人民解放軍,蔣賊大勢已去,覆沒之期即在眼前。本軍為順應全國輿情,恢復過去愛國愛民初衷,繼續為人民事業而奮鬥,在全體兩萬餘官兵堅決熱烈要求下,爰於11月8日,在徐州以北賈汪、臺兒莊防地毅然舉行起義,加入人民解放軍。今後誓願在中共中央領導之下,根據人民解放軍的宗旨及人民解放軍宣言所示各種政策與主張,重張本軍為人民軍隊,為驅逐美帝國主義,打倒人民公敵國民黨反動派而戰鬥。以期早日成立全國統一的民主聯合政府,為民族獨立、民主自由、民生幸福及全國人民的徹底解放而努力,實現孫先生、馮故總司令及諸革命先烈未竟之遺志,而慰全國人民對本軍之殷望。茲當起義之初,部隊整頓待命之時,特通電全國,奉告各界同胞,尚望多予指導。對我舊日同僚,軍界同仁,本軍願作誠摯之進言。處此革命巨浪席捲全國之際,順民者昌,逆民者亡。為國家民族與個人前途計,與其蹈王耀武、黃百韜的覆轍,不如學吳化文、曾澤生的舉義,或效鄭洞國、孫良誠等率部投誠,尚可獲得人民的寬容,免受人民的懲處。如真舉義有功,並非投機取巧,別有企圖,則必可獲人民之愛護。本軍歷史,即為明證。何況今日蔣賊統治已面臨崩潰,全國革命勝利指日可期。時機緊迫,稍縱即逝。故望國民黨軍隊中一切愛國志士,早日率部起義,其他則如鄭洞國榜樣早日率部投降,藉以縮短革命戰爭時間。光明與黑暗,新生與滅亡,何去何從,速為抉擇。謹此電達,敬會亮察。

他奉命臥底國民黨19年,從民國中將到共和國第三十三軍軍長

淮海戰役中率部起義的張克俠(右)與何基灃(資料圖)

對張克俠和何基灃率部起義,毛澤東給予了高度評價,他在給淮海戰役總前委的電報中指出:“北線何張起義是第一個大勝利。”

部隊起義後,為了便於領導,中共中央華東局指示,將部隊番號編為兩個軍,總番號是“一一·八”起義部隊,下轄五十九軍和七十七軍。五十九軍由原屬的兩個師組成,張克俠任軍長,孟紹濂任副軍長。七十七軍由原第三綏靖區機關、直屬隊、幹訓團、一三二師、三十七師一一一團合編而成,軍長由何基灃擔任,副軍長由過家芳擔任。

1949年1月10日,淮海戰役結束。根據命令,起義部隊之五十九軍、七十七軍開赴安徽靈璧、來安進行整編。2月16日,根據中央軍委全軍統一組織和番號的決定,起義部隊之五十九軍和華東野戰軍渤海縱隊合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三軍,張克俠出任軍長,韓念龍出任軍政委,第一副軍長由張震球擔任,第二副軍長由孟紹濂擔任,政治部主任由歐陽平擔任。三十三軍下轄第九十七師、第九十八師、第九十九師,隸屬第三野戰軍第九兵團建制。

佩劍將軍不佩劍

淮海戰役一結束,渡江戰役接著就開始了。整編結束後的人民解放軍第三十三軍在張克俠和韓念龍率領下,抵進至長江北岸,進行渡江前的訓練。

1949年4月21日,國民黨南京政府拒絕在國內和平協定上簽字,毛澤東和朱德向解放軍下令:向全國進軍!

張克俠接到命令後說:“想不到,人民解放軍這次偉大的歷史性進軍,也讓起義部隊參加,這是我們一生中難得的榮耀!”

4月21日晚,張克俠率三十三軍在安徽省無為縣泥汊鎮、外灘兩點渡過了波濤洶湧的長江天塹,迅速推進到南陵縣戰家橋一帶。

4月24日,張克俠接到九兵團要求三十三軍“在浙江長興、吳興(今湖州)切斷寧杭公路”的命令後,立即率領部隊不顧疲勞,不怕飢餓,不怕陰雨道路泥濘,日夜兼程向長興、吳興疾進。經過4天急行軍,三十三軍到達指定位置,與兄弟部隊一起,在太湖以西廣德以北地區,將10萬國民黨軍團團圍住。在圍殲戰鬥中,三十三軍在張克俠指揮下,以勇猛的戰鬥作風,消滅了逃跑中的戰鬥力較強的國民黨軍第六十六軍和第九十九軍大部,共計1.49萬餘人,其中,俘副軍長以下1.45萬餘人,繳獲各種槍5280支,大小火炮153門。

之後,部隊立即向上海、杭州推進,並奉命參加了上海戰役。上海戰役中的重頭戲在月浦爭奪戰和攻打楊行(地名)。三十三軍在這兩處表現非常突出,5月26日,三十三軍九十八師猛撲吳淞,攻入了吳淞炮臺,並擔任吳淞警備任務;5月29日,三十三軍九十九師佔領金山。在連續10天激戰中,三十三軍共殲國民黨軍4300餘人。

上海解放後,7月20日,三十三軍奉命進駐上海,擔任警備任務。同時,三十三軍軍部改稱淞滬警備司令部,三十三軍番號仍保留,隸屬第三野戰軍,下轄第九十七師、第九十八師、第九十九師和吳淞要塞。淞滬警備司令部司令員由宋時輪擔任、政委由郭化若擔任,參謀長(兵團級)由張克俠升任。

1950年3月7日,中共中央組織部對張克俠的黨員身份予以公開公佈,全文如下:

張克俠同志,保定軍官學校第九期畢業生。大革命時期由西北軍派送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因受共產主義思想的影響,1928年在校曾請求入團入黨,但因當時蔣介石已叛變革命,西北軍首腦馮玉祥也叛變革命,本人為西北軍所派,故未被批准。回國後即在馮玉祥處任職。在馮、閻反蔣戰爭時,本人1929年赴滬,得由張存實同志介紹入黨,並負責黨的任務回西北軍工作。此後因黨未派人聯繫,一度失去組織關係。1933年因公赴滬,復通過張存實同志與黨取得聯繫。後到南京陸軍大學學習,曾參加張家口抗日同盟軍工作,與黨保有聯繫,同時與第三國際一位馬同志有工作關係。陸大畢業後,歷任第二十九軍及五十九軍參謀長等職,在二十九軍曾掩護我黨在該軍工作,在五十九軍曾與王梓木同志通訊聯繫,抗戰初期在武漢與我周、葉、陳諸同志聯繫,至1940年後曾中斷。自衛戰爭開始後又與黨取得聯繫,並在淮海戰役中率部起義。上述情況,經張存實、王梓木、肖明、徐冰、葉劍英、曾志等同志分別證明屬實。據此,我們認為張克俠同志雖長期在國民黨軍隊工作,但1929年入黨以來一直與黨保有聯繫,設法為黨工作,並有成績,故其全部黨籍應予承認。

同月,張克俠提出離開部隊到地方工作。

在中央軍委批准張克俠的轉業報告後,張克俠先後出任華東軍政委員會委員兼農林部部長,國家林業部副部長兼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院長。1955年9月,為表彰張克俠在建立新中國中立下的功勳,他被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一級解放勳章”。

“文化大革命”期間,張克俠受到衝擊。1984年7月7日,張克俠在北京病逝。7月18日,中共中央、國務院、全國政協在八寶山公墓禮堂隆重舉行了向張克俠遺體告別儀式。

張克俠以其精彩的傳奇人生,為人們講述了流金歲月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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