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油菜花

在故鄉,油菜花的金色蜂擁著進駐春天。

遠處,蒼山如黛,綠柳堆煙。

近處,成片成片絕世的金黃,漫過田野,漫過春天。

拜上天所賜,油菜花又開了!

一丘一壟,把金黃的花兒舉過頭頂,多得不成體統。似乎,整個春天的美好都被這漫漫而煌煌的油菜花給掩蓋了。

美的芳魂,青春鮮嫩,在陽光下泛著絢動的色彩,遼闊燦爛,氣勢壯觀,兀自崢嶸。

這是一種怎樣的美麗和妖嬈啊,像新嫁娘一樣,打扮得美麗出塵,妖嬈得驚世感嘆!

一聲聲歡笑,一陣陣芬芳,在那片片金黃的花海里徜徉穿越。

賞花的人流追逐著,歡笑著,你來我往穿行其間。

金黃的花朵在暖陽下起勁地舞蹈,成片成片地擠在一起,熱烈繽紛,肆無忌憚。

我的心也緊跟著燦爛起來。

還真是喜歡這樣的花朵!一株株看時,是那麼的單薄毫不起眼,那麼的稀疏弱不經風。可是當它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卻是那麼的波瀾壯闊。蜂蝶點綴著,在靈動絢麗的花海之間,此起彼伏。

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掠奪了我的眼眸和靈魂。

我又望見兒時的田野,黃澄澄的香花瀰漫。母親踮起小腳,細數一株株細苗結下飽滿的籽粒,從一瓣瓣花葉數到肥碩的根部,算計著粗瓷碗裡的一日三餐。她在灶間燃起一膛紅紅的爐火,騰騰的熱氣和著醉人的芳香,氤氳在日漸消瘦的院子裡。那絲香香甜甜的幸福,在齒間嚼了又嚼,捨不得嚥下。

端起相機,定格於此,我的攝影技術也與日俱進。

油菜花,如今更是一種利於觀賞的花兒,可不,在江西婺源,就是她們燃亮了一個美麗的鄉村。而故鄉,很少再有人記得往昔的歲月,那個視它為生命的油與菜的歲月。這些,我已遠逝的母親都無從知道。

貧窮與繁榮,油菜花一莖擔之。

在晶瑩的淚光中,母親顫巍巍而佝僂的身影淹沒在那片金黃的菜花裡……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蒲公英

童年的陽光是燦爛的,童年的月光是乾淨的,像蒲公英的花兒一樣,給北中原鋪上一層薄薄的淡淡的嚮往。

陽光灑落在村頭的地上,月光灑落在庭院與小巷窄窄的地上。

那時的村莊,是有炊煙與有靈性的村莊。

蒲公英,像鄰家一個叫“九兒”的姑娘一樣不被人們注意。

村莊不管是落上月光,還是落上層層花屑,那時的村莊很乾淨,那時的村莊是泥土的村莊,像蒲公英一樣的姑娘和小夥伴們,在泥土中瘋長。

後來,他們與她們,有的至今仍然質樸,有的如我,卻棲身於遠方。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薺薺菜

多少年過去了,薺薺菜如我,遊子一樣,常常在內心泛起波浪,也常常在我的內心明明滅滅地浮起,復活那歲月蒼白的斷斷續續的回憶。

薺薺菜,像是故鄉春天裡的一張名片點燃了村頭的時光。

我卻像一隻掛著鄉愁的燕子,尋尋覓覓少年時代的縷縷炊煙,想象著飯香……

時過境遷,這童年救苦救難的薺薺菜卻不見了,唯有遊子的悵惘還時常牽繫在心頭。

那時的夜晚,月亮都會被星星們簇擁、探頭探腦,去聞家家柴房裡飄出薺薺菜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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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 草

蒲草,與我少時的小夥伴們同屬一類,黃土地的水窪裡胡亂地生長,並且櫛風沐雨,最後,被編入草根一族。

蒲草們從不說委屈,更不用說去被人賞識,悅己者遠在天涯,始終沒有到來。

曾如沐春風,也曾裂膽催肝,自始至終,生命都是一場獨角戲,在春天開場,於秋後結束。

薄命且一生幽暗,深藏著那份草本氣質,讓血液融入內心,不卑不亢。

做一張蒲包去包容鄉規、民俗、方言吧,你承前啟後,承接苦難或者還有嗚咽之聲,唯有淡淡的清香,呈現出你的幽閉之美,或者曰大將風度。

卑微並不等於下賤。

一把把綠劍能斬斷所有的庸俗,牽手濃濃的鄉情。

蒲草平淡著,茂盛著,有素顏、素心,在不為人知的地方,為江山,也為一己吞進與吐出歲月的內核,激盪著時光,像一隻一雙操縱者的手,精準地掌把自己的命運之門。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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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記憶,從認識一叢蘆葦開始,那時,我沒有蘆葦高,現在也沒有蘆葦高。

母親很喜歡蘆葦,蘆葦夏天長出寬嫩的葉片,母親就說像我。

於是,我就成了鄉間的一株蘆葦了。

黑娃和菊花是一對要好朋友,而蘆葦與塘邊的牽牛花也是一對要好朋友,可我的牽牛花是誰?我不知道,母親也沒有說,只有鄰家大媽笑了笑,就是遠遠地老盯我,上上下下打量。

我最終沒有成為家鄉的一棵蘆葦,我走出了家門,鄰家大媽的臉就成醬紅色了。這時,她們家那個叫槐花不識字的姑娘卻大聲地哭了,娘只內疚地嘆了口氣,卻不說為什麼。

後來,我每一次回鄉,母親都痛苦地不說一句話,直到她成為村頭黃土地的一部分,好像也有什麼事瞞著我。

再後來,那個叫槐花的姑娘遠嫁他鄉,一切都像風一樣,什麼也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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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向日葵

從記憶深處閃現的,是我們日見消瘦的村莊,那記憶深處閃閃爍爍的向日葵,在時光裡顛覆了昨日深藏的平靜。

向日葵,一種耿直向上的鄉村植物,一個飽滿的顆粒就是一個故事;一牙金黃的花瓣,就蓄滿了一種少年的情結。

向日葵,在時間的深陷裡,隱喻與溫暖了一個少年燦爛的嚮往。

鄉村土地的修辭,總是那麼寬泛與平靜,像無緣無故的風,像方言糾纏而又失落的身影,像透過光斑收藏起的塵埃,像屋簷下的一聲嘆息,淘洗亮了日子的惆悵。

隨目光塌陷的地方,只留下向日葵絕版地亭亭玉立著,又瑟瑟於往事的風中……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奇葩,在故鄉的黃土地上行走(組章)

徐慧根,系全國第十次文代會代表、河南省文聯委員會委員、河南省作家協會理事、河南省文藝志願者協會理事、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中國攝影家協會會員、中外散文詩學會理事、河南省散文詩學會副會長、滑縣作家協會主席,《中原散文詩》主編、《滑臺文學》主編。其作品散見於《人民日報》《中國藝術報》《農民日報》《河南日報》《中國攝影報》《詩刊》《星星》詩刊、《莽原》《奔流》《散文詩世界》《河南詩人》等報刊,部分作品入選各年度選本,並多次獲獎。出版有散文詩集《拐頭河》《透靈碑》《八面晞風》(與詩友合集),詩集《四間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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