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書法點畫

◆夫著點皆磊似大石之當衢,或如蹲鵠,或如科斗,或如瓜瓣,或如栗子,存若鶚口,類如鼠屎。——東晉、王羲之《筆勢論十二章》

◆點如高峰之墜石,新鉤似長空之初月。橫若千里之陣雲,豎如萬歲之枯藤。戈鉤勁松倒折,落掛石崖。橫彎鉤如萬鈞之弩發。撇如利劍截斷犀象之角牙。捺筆一波常三過筆。——唐、歐陽詢《八訣》

◆一畫之間,變起伏於鋒梢。一點之內,殊衄挫於毫芒。況雲:積其點畫,乃成其字。——唐、孫過庭《書譜》

◆餘嘗謂,甚哉字法之微妙,功均造化,跡出窈冥,未易以點畫工,便為至極。——宋、趙構《翰志》

◆夫作字之要,下筆須沉著,雖一點一畫之間,皆須三過其筆,方為書法。蓋一點微如粟米,亦分三過向背俯仰之勢。一字有一字之起止朝揖顧盼,一行有一行之首尾接下承上之意。此乃古人不傳之妙,宜加察焉。——元、《書法三味》

◆點者,字之眉目。橫畫者,字之肩背。直畫者,字之體骨。撇捺者,字之手足。挑剔者,字之步履。轉折者,方圓之法,懸針者,若垂而復縮。——明、陳桐《內閣秘傳字符》

◆書有捺滿、提飛之法,疏處捺滿、密處提飛。平處捺滿、險處提飛。此作書要訣,亦自然之理。

凡學書,須求工於一筆之內,使一筆之內,稜側起伏,書法具備。而後逐筆求工,則一字俱工;一字即工,則一行俱工;一行即工,則全篇皆工矣。斷不可湊合成字。——清、朱履貞《書學捷要》

◆然聚字成篇,積畫成字,故畫有八法。……八法者,點為側,平橫為勒,直為努,鉤為趯,仰橫為策,長撇為掠,短撇為啄,捺為磔也。以“永’字八畫而備八勢,故用為式。——清、包世臣《藝舟雙楫》

◆每作一畫,必有中心,有外界。中心出於主鋒,外界出於副毫。鋒要始中終俱實,毫要上下左右皆齊。——清、劉熙載《藝概》

◆側之必收,勒之必澀,啄之必峻,努之必戰。此千古書家之公論,諸家所必同者也。然諸家於八法體式各異,但熟玩諸碑可得之。——清、康有為《廣藝舟雙楫》


趙孟頫的行草書《晝錦堂記》欣賞

古人說書法點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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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說書法點畫

古人說書法點畫

原文:

仕宦而至將相,富貴而歸故鄉。此人情之所榮,而今昔之所同也。

蓋士方窮時,困厄閭里,庸人孺子,皆得易而侮之。若季子不禮於其嫂,買臣見棄於其妻。一旦高車駟馬,旗旄導前,而騎卒擁後,夾道之人,相與駢肩累跡,瞻望諮嗟;而所謂庸夫愚婦者,奔走駭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於車塵馬足之間。此一介之士,得志於當時,而意氣之盛,昔人比之衣錦之榮者也。

惟大丞相魏國公則不然:公,相人也,世有令德,為時名卿。自公少時,已擢高科,登顯仕。海內之士,聞下風而望餘光者,蓋亦有年矣。所謂將相而富貴,皆公所宜素有;非如窮厄之人,僥倖得志於一時,出於庸夫愚婦之不意,以驚駭而誇耀之也。然則高牙大纛,不足為公榮;桓圭袞冕,不足為公貴。惟德被生民,而功施社稷,勒之金石,播之聲詩,以耀後世而垂無窮,此公之志,而士亦以此望於公也。豈止誇一時而榮一鄉哉!

公在至和中,嘗以武康之節,來治於相,乃作“晝錦”之堂於後圃。既又刻詩於石,以遺相人。其言以快恩仇、矜名譽為可薄,蓋不以昔人所誇者為榮,而以為戒。於此見公之視富貴為何如,而其志豈易量哉!故能出入將相,勤勞王家,而夷險一節。至於臨大事,決大議,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而措天下於泰山之安:可謂社稷之臣矣!其豐功盛烈,所以銘彝鼎而被絃歌者,乃邦家之光,非閭里之榮也。

餘雖不獲登公之堂,幸嘗竊誦公之詩,樂公之志有成,而喜為天下道也。於是乎書。

尚書吏部侍郎、參知政事歐陽修記。

譯文:

做官做到將相,富貴之後返回故鄉,這從人情上說是光榮的,從古到今都是如此啊。

大概士人在仕途不通的時候,困居鄉里,那些平庸之輩甚至小孩,都能夠輕視欺侮他。就像蘇季子不被他的嫂嫂禮遇,朱買臣被他的妻子嫌棄一樣。可是一旦坐上四匹馬拉的高大車子,旗幟在前面導引,而騎兵在後面簇擁,街道兩旁的人們,一齊並肩接踵,一邊瞻望一邊稱羨,而那些庸夫愚婦,恐懼奔跑,汗水淋漓,羞愧地跪在地上,面對車輪馬足揚起的灰塵,十分後悔,暗自認罪。這麼個小小的士人,在當世得志,那意氣的壯盛,以前的人們就將他比作穿著錦繡衣裳的榮耀。

只有大丞相魏國公卻不是如此,魏國公,是相州人士。先祖世代有美德,都是當時有名的大官。魏國公年輕時就已考取高等的科第,當了大官。全國的士人們,聽聞他傳下的風貌,仰望他餘下的光彩,大概也有好多年了。所謂出將入相,富貴榮耀,都是魏國公平素就應有的。而不像那些困厄的士人,靠著僥倖得志於一時一事,出乎庸夫愚婦的意料之外,為了使他們害怕而誇耀自己。如此說來,高大的旗幟,不足以顯示魏國公的光榮,玉圭官服,也不足以顯示魏國公的富貴。只有用恩德施於百姓,使功勳延及國家,讓這些都鐫刻在金石之上,讚美的詩歌傳播在四面八方,使榮耀傳於後世而無窮無盡,這才是魏國公的大志所在,而士人們也把這些寄希望於他。難道只是為了誇耀一時,榮耀一鄉嗎?

魏國公在至和年間,曾經以武康節度使的身份來治理過相州,便在官府的後園建造了一座“晝錦堂”。後來又在石碑上刻詩,贈送給相州百姓。詩中認為,那種以計較恩仇為快事,以沽名釣譽而自豪的行為是可恥的。不把前人所誇耀的東西當作光榮,卻以此為鑑戒。從中可見魏國公是怎樣來看待富貴的,而他的志向難道能輕易地衡量嗎?因此能夠出將入相,辛勤勞苦地為皇家辦事,而不論平安艱險氣節始終如一。至於面臨重大事件,決定重大問題,都能衣帶齊整,執笏端正,不動聲色,把天下國家置放得如泰山般的安穩,真可稱得上是國家的重臣啊。他的豐功偉績,因此而被銘刻在鼎彝之上,流傳於絃歌之中,這是國家的光榮,而不是一鄉一里的光榮啊。

我雖然沒有獲得登上晝錦堂的機會,卻榮幸地曾經私下誦讀了他的詩歌,為他的大志實現而高興,並且樂於向天下宣傳敘述,於是寫了這篇文章。

尚書吏部侍郎、參知政事歐陽修記。

《晝錦堂記》是宋代大文學家歐陽修為魏國公韓琦在後園建“晝錦堂”寫的一篇頌文。此文簡潔明暢,說理透徹。魏公主張富貴不歸故鄉,一定要歸,力戒誇威誇富、炫耀鄉里。如衣錦夜行,誰知之者。晝錦之說,本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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