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那麼遠
我們去尋找一盞燈
你說
它就在大海旁邊
像金桔那麼美麗
所有喜歡它的孩子
都將在早晨長大”
——顧城《我們去尋找一盞燈》
《行走距離》
2015年/墨西哥/104分鐘
推薦理由:喪得暖心
費得是一個特立獨行的胖子。
他的“特”不是指有什麼特異功能,而是特別,特別的胖。
超乎常人的體重帶給他的不僅是行動上的不便,但凡費得所經之處,必會引起唏噓一片。
為了躲避外界異樣的眼光,費得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很“獨”的人,獨自生活,與寂寞為伍。
家徒四壁,他靠著每天在家做手工的零星收入勉強度日。
好在,上帝合上所有的門前,還給費得留了一扇小小的天窗,讓他能從縫隙中窺探生活的美好。
這份美好來源於他的妹夫,雷蒙,一個溫和且熱心的男人。
每週六,是妹夫雷蒙與費得聚會的日子。雷蒙總愛帶著些新鮮見聞來看望這位足不出戶的大舅子。
這次他又帶著自己與妻子——羅紹拉外出旅遊的照片來與費得分享。
雷蒙看這位大舅子看照片看得入迷,不禁向他吹噓起自己的新拍攝設備來。
然而不等費得細看,一旁的羅紹拉便催促著雷蒙離開。
“別給他出主意,別慫恿他!”
對於親哥哥的現狀,羅紹拉顯然是嫌棄且不抱希望的。
在傳統的她眼裡,自己的哥哥沒有起到榜樣作用,反而拖著一身肥肉淪為了家裡的累贅。
習慣了妹妹的鄙視,費得自顧自地沉浸在照片帶來的美好感受中無法自拔。
當晚,他翻出箱底的老相機,裡面那捲極具時代感的膠捲令他激動得難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他迫不及待的帶著膠捲出發。
家到相機店的距離對費得來說無異於二萬五千里長徵。
記不清多久沒有踏出過家門,一根破舊的柺杖支撐著他龐大的身體艱難前行。
當他滿頭大汗地推開相機店大門時已是午時,店主不在,看店的是店主小兒子保羅。
保羅讓他下午6點再來取相片,見費得不走,他才注意到費得身體不便,於是改口幫他加急,一個半小時後費得便拿到了相片。
裡面是費得與家人相處的幸福畫面,那時他還是青澀模樣,彷彿青春的浮色仍未褪去。
甜蜜的回憶被勾起,望著店裡琳琅滿目的相
機,費得再也按耐不住想要記錄生活的心。
他掏出僅有的700索比買下了店裡最便宜的相機,心滿意足的穿行過晚高峰的車流,光景流轉,步履堅定。
以前,生活對費得來說只是日復一日的苟且,而如今因為熱愛,破舊的小房間也敞亮起來。
在相機面前,費得可以完全放飛自我,他放肆的笑,活力滿滿的扮鬼臉,從老照片中找尋著當時的心情。
好景不長,相機很快出了毛病,費得聯繫保羅上門維修。
可能是看費得對攝影的痴迷,也可能是因為費得家的小餅乾太好吃,一來二去間,保羅與費得變得熟絡起來。
保羅看起來是個不太被照顧的孩子,他總穿著黑色的衣服,劉海遮住半邊臉,在費得家一待就是一天。
因為無法忍受妻子的強勢,雷蒙也不時到弗德家“避難”,並和他交流拍攝技巧。
當保羅結識了同樣熱愛攝影的雷蒙時,三個男人的友誼就此誕生。
這天,保羅帶來珍藏的漫畫《死亡筆記》和他們分享。
他故作神秘地說:“這本書講的是一個人擁有一本神秘的日記,希望誰死,就把誰的名字寫在上面。”
費得悄悄羅列出自己的死亡名單,其中有導致母親死亡的醫生,還有洗衣店的女同事。
“就是因為喜歡過她,所以才要寫下她的名字。”
“羅紹拉呢?她也在名單上嗎?”雷蒙打趣的問道。
“她是最後一個,我不是真的希望她死。”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除了攝影,從生活的小細節中可以看出費得是個內心充滿童趣的人。
他收藏可愛的手辦,模仿喜劇演員的動作,處處昭示著對浪漫生活的嚮往。
所以當保羅問起他不愛出門的原因時,費得回答地有些猶豫:“都是肥胖帶來的問題,醫生說我有心臟病,讓我減肥,又不能做高強度運動,這我能做到,可減肥就很難了。我知道自己身上有味道,就算你們都不說,我也知道。”
世界上最長的距離,有時候可能只是一念之間。
當費得看到旅行社廣告裡大海的照片的瞬間他拋下了所有顧慮。
他想看看海,看看自由升起的太陽。
可遠行對一個重度肥胖患者來說談何容易,更何況,他還伴著顆隨時可能停跳的心臟。
於是,在旅行社這關,他首先就被淘汰了。
“不好意思先生,到海邊的團全都滿了。”沒有人願意做冒險的生意。
拒絕的理由千千萬,但費得心裡明白,無非是因為自己太胖。胖,足以剝奪他作為一個普通人的權利。
從被拒那天起,費得失蹤了。
雷蒙和保羅找遍所有的街道,最後在醫院中見到了他。
原來費得想一個人去看海,但虛弱的身體令他止步在男孩們踢球的那個街區。
在醫生的千叮嚀萬囑咐下妹妹羅紹拉接手了費得的生活起居,她強迫費得吃飯,給他搓澡。
在四下無人的夜,她也曾握緊哥哥的手在病床邊泣不成聲。
費得默默劃去筆記本上的“羅紹拉”,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名字。
當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跨出家門時,保羅帶著一疊照片和一款最先進的相機來看望他。
原來在費得暈倒前,相機記錄了他拍攝的影像。那是一群男孩在踢球,畫面生動活潑,極富感染力。
雷蒙看了讚不絕口,於是二人一拍即合,不顧羅紹拉勸阻,連拖帶拽的領著費得前往海灘。
在費得萬念俱灰的時候,兩個朋友從未想過放棄。
“拜託,別說你過得最慘了,世界上肯定還有一千個人,比你還慘。”
人生有兩大悲劇:一個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另一個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
但人生也有兩大快樂:一個是沒有得到你心愛的東西,於是可以尋求和創造;另一個是得到了你心愛的東西,於是可以去品味和體驗。
費得沒有得到常人平淡美好的生活,但他從攝影中發掘了快樂。當他回首人生,也曾經歷過潮起潮落,和朋友並肩看日出日沒。
太陽總會升起,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即便生活丟給你很爛的牌,也要儘可能的,把它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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