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曉松:王小波在我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

以我有限的閱讀量,王小波在我讀過的白話文作家中絕對排第一,並且甩開第二名非常遠,他在我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

我個人熱愛寫作,熱愛做音樂,也熱愛拍電影。每當看到偉大的作品,我經常捫心自問自己能不能做到那樣。大部分音樂如果努力,我是能做到的;有些電影我做不到,但我能感覺到差距有多大;唯獨讀王小波的時候,我完全沒辦法拿自己去做比較。很多人說他是中國的卡夫卡,我看不懂卡夫卡原版,但從翻譯作品中還是能感覺到卡夫卡頭腦中具有很多突破性的臆想。王小波是可以和卡夫卡媲美的。”——高曉松

高曉松:王小波在我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

王小波究竟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高曉松說出這樣的話?

01

人生在世,會遇到一些好事,還會遇上些壞事。好事我承受得起,壞事也承受得住。就這樣坦蕩蕩做個尋常人也不壞。

——王小波 《盛裝舞步》

1952年,王小波出生於北京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他在全家五個孩子中排行老四,在男孩中排行老二。小時候的王小波,並沒有什麼“天賦異稟”的事蹟可談,也沒有人會覺得,他長大後會出名,只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一篇作文被當成範文廣播,那位語文老師,大概可算作他寫作路上的第一個伯樂。

插隊、下鄉、當民辦老師……怎麼看,王小波的這些經歷都跟“作家”兩個字沒太大關係,事實上,他二十多歲時還在一家半導體廠做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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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機出現在1978年,26歲的王小波參加高考,考取中國人民大學;32歲時,赴妻子就讀的美國匹茲堡大學,在東亞研究中心做研究生。1988年學成歸國後,任北京大學社會學所講師。最後辭了職,當了一名自由撰稿人。在此期間以及之後的一段時間內,王小波“時代三部曲”相繼出版。當然,他編程也很厲害——他先後學了Fortran、彙編語言和C語言,據說後來王小波寫文章使用的軟件都是自己所寫。

02

在人世間有一種庸俗勢力的大合唱,誰一旦對它屈服,就永遠沉淪了,真是可惜。

——王小波 《愛你就像愛生命》

在生前,王小波本人以及他的作品並不那麼知名。有人覺得,這是因為他筆下特有的黑色幽默與當時的文學圈有些格格不入:例如,他可以在《紅拂夜奔》中塑造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所有人物沒了歷史上的面貌:李靖考不上官,以發明東西為生,結果他發明出了開根號機;紅拂女私奔只是因為好玩……在他的文學世界裡,常常會有各種荒誕描寫,這也是其作品充滿爭議的原因之一。

1991年,王小波的中篇小說《黃金時代》獲得第十三屆臺灣《聯合報》中篇小說大獎,當年只有金健在《人民日報》海外版第四版報道了《黃金時代》獲獎消息,稱王小波為“文壇之外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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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997年,王小波去世以後,他最重要的作品集《時代三部曲》才首次在中國大陸出版。即使是在現在大學中文系通用的教材洪子誠《

中國當代文學史》(2007年第2版)和陳思和《中國當代文學史教程》(1999年版)都對於王小波隻字未提。

03

假定我是如此之壞,如此之不要臉,還敢對你存什麼非分之想,那麼天就該在我頭上塌下來,地就該在我腳下裂開來。

——王小波 《愛你就像愛生命》

不過,這些當時讀起來奇奇怪怪的文章給王小波帶來了美好的愛情。他有一篇小說叫做《綠毛水怪》,寫在一個挺大的練習簿上。隨著大家的爭相傳閱,這篇小說越傳越遠,直到牽出一段姻緣——1977年,25歲的王小波遇見了在《光明日報》做編輯的李銀河,開始了他的情書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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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把情書寫在五線譜上:“五線譜是偶然來的,你也是偶然來的。不過我給你的信值得寫在五線譜裡呢。但願我和你,是一支唱不完的歌。”直到多年以後,李銀河想起這封信的時候仍然堅信,沒有哪個女人能夠抵擋如此的詩意、如此的純情——“被愛已經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而這種幸福與得到一種浪漫的騎士之愛相比又遜色許多。

自稱“愁容騎士”的王小波把“愛”當作自己呼喊的戰號,在他心裡,愛與李銀河是完全相等的概念,雖然他對很多人都懷有最深的感情,但進入愛的領地,所有人都被拒之門外,連同為別人所做的一切好事都恨不得全部奉獻給李銀河。“我愛你愛得要命,真的。我會不愛你嗎?不愛你?不會。愛你就像愛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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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4月11日,45歲的王小波因心臟病突發辭世,從此與李銀河陰陽兩隔。從1977年相識算起,倆人牽手走過了整整20個年頭。

“當時他們沒有告訴我,他們通過我的一個朋友打電話,說你現在必須馬上回國,小波病了,然後他們可能是怕我太震驚,就沒告訴我真相。可是從接這個電話以後,我心跳就一直特別快,心整個虛的,好像隱隱覺得有什麼事,覺得可能不好,但是不能確定。就在那把所有的東西都退掉,然後趕快訂機票回來。我們所當時的辦公室主任去機場接我,我還記得特清楚,從機場回來的路上他說了一句話,他說小波是個詩人,他走得也像個詩人。我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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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流年似水, 有些事一下子過去了,有些事很久也過不去。——王小波 《似水流年》

阿乙曾經寫過一篇文章,《26歲之後不再讀王小波》。“王小波厲害的是他的幽默和堅決的嘲諷態度。這兩塊是容易展現自己的。因此後來我也在他的文本里讀到他的優越感。我也不覺得他留下了什麼典型的文學形象,他的文本留下的都是三個字:王小波。也許他和魯迅一樣,在針砭時弊上有突出貢獻,但從求知層面說,他誤人不淺·····今天,王小波的接班人出版的那些書仍然受到熱捧,他們兜售的是常識和最基本的道理。而受眾大多數為大學生和青年人。這樣的書方便他們建立起自己對於社會的蔑視,容易將他們弄到一個精神上的高位····王小波展現的是一種很好的入世態度,但他製造的不是藝術。”

馮唐更是直說:“文字寒磣、結構臃腫、流於趣味、缺少分量是王小波的四個不足。”

但無可否認的是,他的才情,他的幽默,他的不羈,深深地影響了一代人。喜歡他的人,不喜歡他的人,都仍在文壇上耕作著。

王小波的寫作,至今少有人研究,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寫作具有一定的侷限性,更主要的還是因為他的寫作具有“不可歸類”性,是一種獨立於主流文化圈之外的寫作,在主流文化一家獨大的形勢下,會遭到主流評論家的選擇性忽略。

放在今天,他“有趣的靈魂”或許更順應這個時代,隨手拈來的名句,也無疑能在微博、知乎做一名大V。可惜他走的太早了,我們今天每當拿起書本時,仍在懷念他。

高曉松:王小波在我心裡是神一樣的存在

有一種說法是這樣的:人在年輕時,心氣總是很高的,最後總要向現實投降。我剛剛過了四十四歲生日,在這個年齡上給自己做結論似乎還為時過早。但我總覺得,我這一生絕不會向虛無投降。我會一直戰鬥到死。 ——王小波《有與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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