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专案组决定并案侦查一
血案又接二连三地发生。
2002年11月30日晚上,鹿邑县王皮溜镇闫湾村村民孙庆连一家吃了晚饭,在自家堂屋有说有笑地剥棉花桃子,剥到10点多,孙庆连的儿子孙钢领和女儿孙婷婷先后离开了家,孙钢领是到村里的一个邻居家里去为他们看家,孙婷婷是去为一个丈夫外出打工的妇女做伴。他们两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天晚上辞别父母的时候,竟是他们与双亲所见的最后一面。
2002年12月1日早上7点多,孙钢领从邻居家起床回家,推开堂屋门到东间屋里,拉着电灯后,看到父亲孙庆连、母亲张桂莲在地上躺着,头上都冒出了血,小妹妹在靠北墙的大床上躺着,头上也有血迹。他摸一摸父母,身上已经凉了。孙钢领急忙跑到门外喊人,村民们帮他喊来村里的医生,经检查发现,孙庆连夫妇已经死了,他们的小女儿身上还有热气,孙钢领赶快把小妹妹送到医院去抢救。孙钢领在拿钱时发现,他们家放在冰糕箱子里3000多元卖棉花的钱没有了,同时丢失的还有他们家的户口簿、身份证以及孙钢领的残废证,孙钢领的一块上海牌手表也不见了。
村民们知道孙庆连家发生了抢劫杀人案,立即到派出所报了案。警情迅速被报到鹿邑县公安局,警车鸣叫着奔向了王皮溜镇闫湾村。
法医鉴定结论:孙庆连、张桂莲系钝性物体作用于头部致严重颅脑损伤死亡。他们的小女儿颅骨粉碎性骨折,硬脑膜破裂,部分脑组织嵌于骨折片间,其损伤应评定为重伤。
这是临颍县王孟乡石拐村发生血案仅10天后,杨新海犯下的又一起滔天罪行。和以往每次作案一样,杨新海这次在鹿邑县王皮溜镇闫湾村作案也是先踩的点,他是看中了孙庆连家住得偏僻,远离人家,而且屋里有货架,像是开着小卖部,一定有钱。
2002年11月30日,他在鹿邑县城又买了一把四磅八棱锤,出了鹿邑县城信步往东南方向走去,一直走到王皮溜乡,又转而向东北方向走去,去时照例带了准备作案用的锤子、衣服、鞋子,还有每次都必带的手套、手电灯。除此之外,这次还特意带了一个用8号铁丝捏的食品夹子,专门拨门用的。当他走到闫湾村时,看到那地方人们都在编草帽,他就知道他事先选择的地方到了,那时太阳还没落,他怕被人发现,就先到别的村子去转悠。
傍晚前后,杨新海一连转了几个村子,没找到盗窃的机会。夜间12点多,他从村子北面进闫湾村,穿过村庄往南走,一直走到孙庆连家。孙庆连家门朝南,光有院墙没有门,杨新海拿出用铁丝做成的专门拨门的夹子拨开门,进去后,先砸了孙庆连,又砸了他的老伴张桂莲,然后砸他们的小女儿。杨新海找到一个木头箱子,用他家的钳子别开,从里边找到将近3000来块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钱。杨新海将所有的钱统统都装进一个秋裤裤腿里,用小细绳扎结实,然后对小女孩的尸体进行了性侵犯。
杨新海离开孙家时,除了带上自己的作案工具外,还带走了孙家钱箱子里的户口簿、身份证、孙钢领的残废证,还有一块上海牌手表。然后将屋门锁上,出了村往东跑。当他确认自己已脱离了危险地带时,把刚刚抢到手的零钱掏出来撒了,他认为,这些零钱带在身上是一种负担,万一遇上公安盘查,说不清这些零钱的来源时,也很危险。天快亮的时候,杨新海已经逃到了远在百里开外的安徽省亳州市。
2002年12月1日早上,鹿邑县公安局接到报案后,及时派人赶到现场,进行现场勘查,并向上级公安机关作了汇报。在河南省公安厅决定把发生在豫南地区的一系列杀人案并案侦查时,鹿邑县公安局按照上级要求,把鹿邑县王皮溜镇闫湾村"12·1"凶杀案现场材料及时报送给了"8·15"专案组。
“8.15”专案组决定并案侦查二
2002年12月13日,对于许昌市鄢陵县马栏乡司家村的村民们来说,是个黑色的日子,那天早上他们发现,45岁的村民司得胜和他妻子朱娥英、儿子司喜阳头天夜里遇害。
2002年12月13日早上7点30分左右,司得胜的东邻周俊英来到门口喊娥英,没人答应,她看见司得胜家的堂屋门没有锁,她就到村民司国平家,让他去看得胜家有没有人。司国平喊了几声仍没人答应,就从他家东屋南边院墙翻到司德胜家中,看见得胜家堂屋门虚掩着。他推开堂屋门向里一看,只见地上扔了好多烂布头和一个衣服包,门口还有两泡小狗屎。他顺手拿起司德胜家的一个破铁锨,把狗屎铲掉,又把地上的破布头和衣服包捡起来放在东间屋门口北边,然后掀开东间门帘,喊着娥英的名字,但没有人应声,正要离去,却听见"哼哼"的声音。他往里边一看,发现朱娥英头朝南躺在床上,脸朝上头枕在南边床沿上,满脸都是血。司国平和周俊英知道出事了,便拉开堂屋中间的电灯开关,从屋里走出来,从东屋窗台上拿了一个铲子头,把木栅栏院门上的钢筋钩子撬开。二人匆匆忙忙地出了司得胜家的门,分头去找人,一个去喊司得胜的弟弟司福胜,一个去马栏学校喊朱娥英的弟弟朱景戈。然后两人又到马栏派出所,所里值班干警告诉他们说:你们村里的干部已经报过案了,所长已带人去现场了。当他们从派出所回到家时,司得胜一家三口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
遗憾的是,一家三口一个也没救过来,公安机关的法医鉴定结论是:死者司得胜、朱娥英、司喜阳系生前被他人用钝性外力作用于头部致严重颅脑损伤而死亡。
从这一天开始,司家村的村民们心头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他们闹不明白,司得胜好好的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左邻右舍和睦相处,招谁惹谁了,竟然有人对他们下此毒手?他们更是担心,这样的悲剧还会不会在司家村重演?下一次悲剧的主角该轮着谁?直到杨新海案件被公安机关侦破后,才为司家村的人们拨去了心头的疑云。
杨新海后来供述,他在马栏镇下了车,先转了司家村西面的两个村子,在那里偷了一个压井杆,然后才来到司家村。他见司得胜家的院子里停了一辆四轮车,院墙也不高,便把他家作为了作案对象。杨新海是从主房的东边墙上翻进院子里去的,用早已准备好的刀子拨开门进屋。司得胜一家三口都在东间屋里床上睡。杨新海先用锤砸司得胜,又砸朱娥英,他们都没有反抗。在砸他们的儿子司喜阳时,司喜阳坐了起来,杨新海赶忙将铁锤换成压井杆,朝司喜阳的头部连砸几下,司喜阳也倒在了床上。随后,杨新海在床上席子下面找到了200多块钱,他把钱装好,把门虚掩上,出了村踏着麦田匆匆而逃。将作案用的压井杆随手扔在麦田里,将铁锤埋在离现场有二三里路的地方,换下的鞋子和衣服扔在铁路北边的一个老坟场。
杨新海作案后丢弃的压井杆和锤子,先后被公安机关找到,但扔掉的衣服和鞋子已无从查找。
”8.15”专案组决定并案侦查三
转眼间就要到2003年春节了,杨新海从河南周口坐公交汽车来到安徽省临泉县的庙岔镇。城乡那种喜迎佳节的氛围,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他冰冷着面孔在庙岔镇溜了几圈儿,什么东西也没买,只在下午两三点钟时在地摊上买了一把四磅八棱铁锤,还准备了手套一副、手电筒一个。然后坐上从临泉县城发来的客车,在一个叫姜寨的地方下了车。这时天黑了,他就一直往南走,去了大概三四个村庄,到了小李庄,作下了他的第16起杀人案。
在豫、皖交界一带,庙岔镇是个大名鼎鼎的地方。它位于安徽临泉、河南新蔡与河南平舆三县交界处,跨越两省。在这个三角区,毒品泛滥,屡禁难止,临泉这个全国人口最多的县,一直戴着"全国毒品重点整治地区"的帽子。小李庄,位于苗岔镇西北数十里外。
小李庄村42岁的李心得家境贫寒。妻子病故后,9岁的儿子和13岁的女儿便由他来抚养。李心得一家三口之死是案发后两天才被发现的。
据李心得的母亲韩凤英回忆说:她和儿子李心得不住在一起,2002年12月14日是农历的十一月十一日,那天上午儿子往她们家去过,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李心得。12月15日上午,李心得的父亲李建民到李心得家,见他家的过道门从里边顶着,邻居讲一天没见李心得一家人吃饭,不知他们一家人干啥去了。12月16日晚上,母亲准备到李心得家睡,为他们看门,也顺便为他们喂喂牲口。韩凤英老人走到东间屋里,因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也没亮灯。她趁着外面的月亮光,摸到靠南墙平时孙女睡的床前,向床上一摸,摸到一条胳膊,又一摸,摸到孙女的头发,发觉身上都凉了。老人家大吃一惊,连忙出来喊人。不一会儿,村干部李建松和村医生李永贵来了,跟她一块进了屋。韩凤英老人拉亮灯,村医李永贵看了看小女孩的尸身说:"有血,这是害的。"他又看了看李心得和他的儿子说:"他们爷儿俩也不行了。"随后,李建松和李永贵到村民李金堂家打电话报了案。没过多长时间,公安局的人就赶到了现场。
据警方侦查,歹徒是翻过矮墙进院的,破坏了反锁的门鼻进入室内。凶器是圆形钝器,女童遭到性侵犯,现场惨不忍睹。在对女尸进行检查时发现,尸体上部粘有一根毛发,下部粘有一根弯曲毛发。警方遂将这两根毛发分拣起来,经送安徽省公安厅刑事科学研究所进行DNA鉴定,发觉这两根毛发的DNA图谱与河南发生的多起系列杀人案的DNA图谱基本一致。
后来,韩凤英在给死去的亲人清洗时发现,小孙子攥有满满的一手泥巴,她想,小孙子在遇害的当晚,可能曾跑到院子里去,但又被凶手给抓了回来。老人一会儿摸摸死去的儿子,一会儿又摸摸死去的孙女,最后抱起小孙子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孩子,你才9岁啊,才刚刚上小学二年级,还是贪玩的年龄,咋该遭这样的祸啊?我们老李家也没有得罪过谁,不知是哪个狠心的贼人,对我们下这么狠的毒手!"
狡猾的杨新海这次选择在两省三县交界处作案,他又钻了一个公安体制上的空当,知道临泉县警方发现警情后会逐级上报到安徽省公安厅,在安徽警方作出反应前,他必须逃出他们可能布控的范围,不然就难以逃脱。因此,他出村后一直向河南新蔡方向跑,跑了很远后在一个路边上把血衣换下来扔掉,将作案用的铁锤扔在离现场两里路的一个水塘里。天发亮时,他已经来到河南新蔡县境内,在这里没有停留,随即在一个乡村公共汽车站坐上公交车,从新蔡转回到了正阳。
2003年11月27日上午,安徽省阜阳市临泉县苗岔镇小李庄,空旷的田野上响起一阵鞭炮声。这是公安部会同河南、安徽两省警方来此对发生在小李庄的特大杀人案件进行回访和调查,他们放了4挂鞭炮,告诉村民,在这里杀了3个人的凶手叫杨新海,现在,这个案子破了,凶手抓到了,为屈死的人伸冤了,报仇了,今后这类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年迈的韩凤英听着警察们讲话,眼泪一个劲儿地往外涌,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警察们要走了,老人家颤巍巍地把警察们送出村外,抓住他们的手握了又握。
老人实在舍不得这些警察走,她说,她见到这些警察就和当年见到新四军、八路军一个样,"你们都是俺老百姓的亲人啊!我的孩子们被凶手杀害了,要不是你们,谁能为他们申冤报仇啊!"但随后老人又说:"我现在不敢到我儿子家的房子里去,也不能看到他们的房子,一看到他们的房子我就流泪。孩子们都不在了,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也不想活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这时,一位佩戴三级警督警衔的警察停住了脚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兜里掏出100元钱,塞到老人手里,说:"大娘,您要鼓足勇气活下去,我们以后还会来看您老人家的,你的孩子不在了,我们都是您老人家的孩子。"
警车就要开动了,韩凤英慢慢松开了警察的手,她目送着向她频频招手的警察走远,又坐在村头哭了起来。这次的哭,老人说不清是思念死去的子孙,还是感激警察对她的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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