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歷史周期力

1945年7月1至7日,中華民國政府六位國民參政員訪問延安,其中包括黃炎培。這個期間,黃炎培和毛澤東進行了著名的歷史週期率對話。

黃炎培熟諳歷史,又閱歷豐富。他在延安親身感受到了一種與重慶截然不同的清新氣象。同時,黃炎培在心中又有一團疑慮——中國的歷史有一種可怕的週期率,一種使人墮落、使物變質、使時間逆轉的無形支配力,這種支配力其實是文明的週期力。

文明的歷史週期力

走近延安中共西北局革命紀念館

他坦誠地對毛澤東說:“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政黨、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都沒有能夠跳出這個週期率的支配力。

大凡初起之時,都是艱難困苦,聚精會神,沒有一事不用心,沒有一人不賣力,力求從萬死中求得一生,因而無不顯得生氣勃勃、氣象一新。及至環境漸漸好轉了,精神也就漸漸放下了。

有的因為歷時長久,自然地惰性發作,由少數演變為多數,到風氣養成,雖有大力也無法扭轉,並且無法補救。一部歷史,或政怠宦成,或人亡政息,或求榮取辱,總之沒有跳出這個歷史週期率……

國民黨初起時,不也是一個萬眾矚目的革命政黨嘛!共產黨會不會重蹈前人的覆轍?希望貴黨能夠找出一條新路,跳出這個歷史週期率的支配。”

文明的歷史週期力

天安門

黃炎培的一番話,使毛澤東頗有“心潮逐浪高”的感受。他坦然回答說:正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富貴不佐三代”,也包含了先生你講的這些道理。我們共產黨已經找到了新路,能夠跳出這個歷史週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毛澤東的英明就在於此,那時共產黨能得天下,靠的確實是人民的力量。

小說《白鹿原》就是封建中國的一個縮影,其中有朱先生的聖智、白嘉軒的族規、冷先生的私義、鹿兆鵬的革命、鹿子霖的陰邪、田福賢的厚奸、鹿三的愚忠、白孝文的狹隘、黑娃的叛逆、田小娥的悲賤……小小白鹿原,諾大一中國。

在封建道統的文化土壤中,民主未必正確,但民眾卻有力量,關鍵在於這種力量為誰所有,為何所用。中華文明幾千年延綿不斷,正是順應了這種冥冥之中的文明週期力。

文明的歷史週期力

《黑死病》電影劇照

公元476年羅馬帝國滅亡後,西方進入了黑暗的中世紀,歐洲社會在無知和迷信中度過了悲慘的一千年。直到1347年至1350年,歐洲爆發了黑死病,奪走了三分之一歐洲人的生命,人們才開始懷疑上帝,冒死衝破宗教的銅牆鐵壁,去求助於科學和人類自己,並因此引發了文藝復興。可以說,文藝復興是人類歷史上文明週期力的最大一次爆發。

歐洲文藝復興以來,人類歷史已發生了四次工業革命。

第一次大約從1760年延續至1840年,由於蒸汽機和鐵路的出現,引領人類進入了機械時代;第二次從1870年延續到1900年,隨著電力和石油的出現,規模化生產應運而生;第三次從1950年至上世紀末,計算機及自動化迅速得到普及;始於本世紀之交的第四次工業革命,也可以理解為第三次工業革命的升級,涵蓋了人工智能、機器人、物聯網、無人駕駛、3D打印、納米技術、生物科技、材料科學、能源儲存、量子計算等多個領域。

四次工業革命以來,總的看來有以下四個特點:一是間隔時間越來越短;二是覆蓋面越來越廣;三是越來越以人為本;四是表現的文明週期力越來越大。

文明的歷史週期力

史蒂芬·霍金

因此,霍金一直擔心人工智能將毀滅人類,其實應該拷問人類社會一個共同問題,那就是如何駕馭和順應這種文明週期力。在人類命運共同體中,我們是選擇合作還是選擇衝突,是求天下之大同還是求一己之私利,這也是當前中美貿易戰中雙方應該思考的終極問題。

但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人類社會在文明週期力的作用下,雖然不斷呈螺旋式上升,但囿於地域的習俗,仍然分化為不同的文化傾向,如美國的創造創新、德國的嚴謹務實、日本的精益求精、中國的吃苦耐勞等等。

​不同的文化傾向,最終形成了不同的宗教或信仰,從而形成了各方不同的文明週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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