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挖掘機No.04. 程韜的作品

文字挖掘机No.04. 程韬的作品

文字挖掘机No.04. 程韬的作品

自本月起,本刊特邀橫先生主持“文字挖掘機”專欄,旨在挖掘那些散落在人海深處的優秀詩人。限於《青春》紙刊版面有限,本欄目發表的所有作品,一律要求原創,並由雜誌社支付稿酬。

歡迎您的支持和來稿,主持人橫的聯繫方式:[email protected]

推薦語:程韜。給我的感覺是,精準的、淡漠的。有一種親和感。但又從他的文字裡面明顯能感覺到一種持續散發出來的悲傷。不濃郁。但持久。時有繞樑三日的意思。

他的風格很狙擊手。沉默。話不多。我指的是他的文字。安靜又充滿了一種絕決赴難的勇氣。

讀他,堅忍這個詞會浮現在我眼前。這也許和他在處理題材時,有狙擊手那樣的駕輕就熟的自我控制力有關吧。

——橫

文字挖掘机No.04. 程韬的作品

程 韜 作品

初八

把手握緊

再放開

天不會暗下來

一個人頭抬起

另一張臉

不會落下

上樓

會更高

看到樹林和遠處

用什麼刷子

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

油漆的顏色

和正在呼吸的

塗料

向前去

前去

英文和中文

的區別

就是一個

亞洲人

和印地安人

的區別

於是

風吹過

大地

青菜開始

搖擺

初九

明天是電飯鍋

還是文身

星期

之後是星期六

還是一間

大屋子

這隻猿猴

敲了敲腦袋

嚥下口水

臆想中的雨

在北方的

最後一個夏天

總感到外面在下雨

出去收衣服

天氣其實不錯

我發現只要

拉上窗簾

雨就開始下

就把窗簾拉開

但只要一閉眼睛

雨就開始下

牧羊鞭“啪”的一聲

落到岩石

除了刺耳

沒有別的異常

“啪”只是“啪”

一個聲音,幾個音節

石頭沒有碎

鞭子沒有斷裂

讓“啪”繼續“啪”

空氣繼續在空氣中

水在水中

樹繼續在樹林中

男人,就在女人中

包含男人的女人,你問我

什麼是詩歌

什麼是永恆

什麼又是從頭再來

我看著你,想說什麼

但說不出來

這時

一個瞎子揹著降落傘

在懸崖跳繩

好像永遠不會死去

他好像只知道跳

而我只知道三心二意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

應該做什麼

以前我不關心

我只知道用腿走路

用嘴吃飯

用大腦夢遊

今天這樣,明天這樣

後天也這樣

其實很簡單

天空在天空中

牛肉在牛中

男人就該

在女人中

親愛的

用左手拍一下右手

是一個“啪”

再來一下,又是一個

下雨會有聲音

打雷會有聲音

同樣

用左手拍一下右手

就會發出

“啪”的聲音

以前我不知道你

你也不知道我

如同“啪”的聲音這麼清脆

但我卻不知道

我們今後會不會在一起

在知道了這麼多之後

我還是不知道

知道的真少

我總是這麼說

我只知道用音樂思維

用油畫當地圖

用嘴吃飯

用下面方便

用手擠臉上的痘

讓油脂滑落

留下疤痕

我的媽媽在吃巧克力

她沒有注意到

我在看她

她的表情很專注

和吃麵條

米飯、饅頭

時的樣子都不一樣

關於什麼

你喜歡摸自己的口袋

先是右邊的後面

再是右邊的褲兜

然後是左邊

順序是鑰匙兩串和錢包

當你這麼摸著

一邊摸一邊匆匆走到我的面前

哲別,我感覺你像

一隻白鼠

孟加拉虎

它慢吞吞地走過那片陰影

扔掉頭、兩肩、屁股

最後是尾巴上的一撮黃毛

對面的人開始叫

哲別,它出來了

長出翅膀

可能會咬人

我們跑吧

胖子

——在鞍山五村39號

301或者401

傍晚的

時候

一個胖子

領著我

穿過冬青

石臺,樹而不是樹林

只能一個人

過去的旋轉門

容不下

兩個胖子

胖子們

住的地方

肯定會有

胖嘟嘟的門鈴

白白的佔據在

門旁的牆壁

那個代號三的胖子

用胖胖的手指

撳了一下

“芝麻開門”

現在想起來

在每一個

陌生的門前

我都該

低沉地念咒

念這個四字真言

巴巴地盼著

裡面會有

金山、銀山

美女、好酒

至少會有

一頭羊

(我已經想起小時候,那隻頸部中

刀的羊被掛在家門外的木樁上,我

低下頭往已經開口的羊腿上吹了一

大口氣,後來那隻羊腫得像個胖子。

但是沒有

只出來一個

代號F的胖子

那個

代號W的胖子

坐在電腦前

白白的臉

朝我點了一下

口氣低沉地

說“就差你了”

天暗的時候

人開始沉默

四個胖子

靜悄悄地坐在

床的四周

一言不發

直到代號F2

的胖子進來

直到代號X

代號L的

兩個女人進來

就開始玩

主子和奴隸

的遊戲

直到F和X碰了

一下鼻子

我們就裝上翅膀

那些翅膀

——是假的

那天下雨

後來走了

長長的一段路

鞋子也溼了

回憶時

我總願意

給那個晚上

加上翅膀

那個胖子F

要走了

他呼啦啦

展開自己

胖胖的翅膀

笨拙地

飛往南方

走之前的冬天

五個胖子

一起洗澡

互相敲了敲

對方白白

的肚皮

擦乾頭髮

在浴室門前

的空地

呼出

一團團

白色的空氣

雨或下雨

在衚衕的盡頭

就是衚衕的盡頭

想過去的話

可以打一個洞

或者翻越

現在下著雨

如果是夏天

屋裡就有人脫光衣服

咬住嘴唇性交

在衚衕口和盡頭

下著差不多的雨

從洞裡鑽過去

那裡的雨也差不多

慈溪路DVD店

他問了我一個問題

那是隻什麼鳥

這個問題離第一次

他看到這隻鳥

有1年多的時間

摸了摸這隻鳥的羽毛

他問:這是什麼鳥

我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鸚鵡

給張葉

你擔心的

是一個包子

那麼大的事情

你正著急的

是蒸一個包子

所花的時間

在你的河北老家

那些回民和蒙古人

大概不會

為一個包子著急

即使是一頭羊

那麼大的事

他們還是

低著頭

慢慢走回家

秋分

難於期待以及想象

比風更為輕鬆

親愛的,彷彿是初次相遇

肉體欣喜萬分

喜悅淹沒了大腦

秋雨是自身的讚美、孤獨和哭泣

我代表了所有人的寂寞

超出形容

如果此時你能感覺到空氣

就不會與我遠離

小羊和馬達

我想到馬達的厄瓜多爾女友

和小羊坐在火車上兩件事情

請吃這看不見的西瓜

《朋友》

今天,一個朋友死去了

另一個

失蹤九年的朋友回來了

他們不在的時候

他們給我的感覺

都是一樣的

我想笑一笑

笑一下我的膽小無情

笑一下人間浩渺

《A》

彷彿

我是瞭解的

彷彿

那些溫柔

從過往

從心裡

飄在空中

我看著

雙臂的雞皮疙瘩

說:你好

樹枝

在搖動

樹葉翻滾

遠處來的風

吹著木、吹著金、吹著火、吹著土地

吹著風自身

吹著我們

我們在

風中行走

輕輕的

扶著對方的手

好像 你

慢慢

在空中顯現

遠處的

樓房

好像夢中的山丘

三個男人在一起

喝酒聊天

這是

愛的呈現

一群人

跟另一群人打架

一個人

跑到左邊的遠處

又帶著微笑

慢慢

走過來

我不知道

一個人

為什麼會愛上

另一個人

又為什麼

盼望

會有一個

真正的愛人在等著自己

也許

前方並沒有愛人

那只是一種

動力,構成愛的動力

也許只是

一種構成愛的元素

此時的世界

就像個核

我感覺

自己的詞不達意

我覺得

此時無話好說

打字變得

可有

可無

不關心

下一個字怎麼出來

我待在

一種節奏中

好像停止

接著又開始

沒有歷史

沒有期望

我以為

這接近愛

是嗎

是嗎

沒有人

能回答我

那種節奏

至少讓我舒服

讓我覺得

是藝術的原型

詩也是

一種藝術

可是這麼說

又有什麼意義

我懷疑

世上的一切

我覺得

衣服不如呼吸真切

而樓房又不如

身體真實

我就像

待在菩薩的山谷

溫水拍著

我的皮膚

可以結束了嗎

又可以

開始了嗎

這不是腦洞大

我感覺到

構成邏輯的邏輯

我討厭權力

不能用聲音來證明

自己是正確的

我覺得

這個時刻不能用“對”來形容

接近“美”

接近“名稱和內容的一致”

接近“愛”

接近“流動”

接近“遠離仇恨”

我體會到一點“永恆”

如果可以

只想

一直這麼下去

沒有議題

沒有目標

可以擁抱

也可以不擁抱

還想寫

我走開一下

去看一會

《自由之丘》

現在我看完了

還吃了晚飯

想了一下

世界各地的人們

內在的天空

有何不同

此時寫字是艱難的

我要承認

但即使承認

也不一定管用

去掉想象

去掉食物

去掉陽光

喝一口水

此時,是這條

文字之河

最狹窄的地方

沒有時間

所有水

連在一起

同時變化又存在

盡力地

展示大海、蒸汽、雲朵以及

傾盆而至的大雨

哈哈

有完沒完

沒完了

我又沒死

怎麼會完呢

就算死了

也沒完

“潔白仙鶴

請借我翅膀

此去不遠

理塘迴轉”

世上是多麼美

意識

浩瀚無邊

我感覺著

和所有人的距離

是空無

又膠著

很遠

又是沒有分開

界限清晰

又渾然一體

捨棄此生

長久的孤獨

使我覺得

平穩的呼吸

勝過家庭和朋友

右邊

人們都向

右邊走去

右邊翹起來

看不清楚

人們很高興

覺得不用回家

和喜歡的陌生人

在一起

蜜蜂也向右邊

慢慢飛去

今天是初春

是驚蟄呢

灰蓋

不能發出

看不到更細

沒有衝動

尖細

或者明亮

的東西

只是待著

隨便

看著什麼

最好不要動

不要想

懶和緩慢

只是一部分

如果我說出那是

什麼

算了

至少我知道

說不出什麼

說不出

肥重、油膩

籠罩著我

使我有了

同樣的外表

這類似卻

絕對不是

美好

軟和輕

當我落下

數呼吸

也難升起

偶爾

有條縫

進去

嗯,好了

在沒有被物質填滿的空間,在你的

身後

窗戶外面,從地上到天空

看不到空氣,何況觀點

不能想象,而猜測測量著自己

沒有逗號,沒有逗號

我是在和自己說話

還是在和別的生靈對話

詞語開始枯竭,你似乎也在身邊

那種溫暖,使我相信美好

我睡在鋪滿桔子的房間,而小便是另

一種溫暖

這始終處在高潮中的坐姿,我還可以

拿著一本書,喝著一杯酒

鼻孔塞著滷鵝角,還是扔掉吧

只是流淚,風必須在此時

吹過來,就像他吹給歷代詩人那樣

相聚是多麼好,在無法擺脫的劫難中

我們乾一杯,我們擁抱,我們親吻

任何事物都能把我們分開

但我記得那種美好,使我輕得

彷彿一縷煙霧,使我在

懷念中,去了上海、去了成都、去了

南京、去了海南、去了曲靖請你把鼻屎摳掉,靜靜地坐在我的

對面

不用洗澡,我能感到你的乾淨

我重新看著做愛這件事情,這時必須

微微一笑,微笑從來都是這麼水到渠

樹葉晃動著,這件事情不是這樣

那不是我的親眼所見,三角形、方形、

圓形

閉上眼睛,只有情感尚未被真正命名

紅色、白色,也不是我親眼所見

我不是觀察力中清潔的部分,而是清

潔的觀察力 本身此時我能表達,證明我有一個角落可

以藏身

不能逃離,美好的存在和沒有需要

五分鐘裡面,我感到了命的漫長

文字挖掘机No.04. 程韬的作品
文字挖掘机No.04. 程韬的作品

簡介:程韜。曾用筆名:哲別。男。現居上海。1999 年起寫詩 2008 年開始拍攝獨立電影 2011 年學習當代陶藝、2012 年製陶 2014 年學習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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