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遊記》五十八回,取經途中出現了一隻假美猴王,即六耳獼猴。兩猴競鬥,唐僧莫辯,一直就鬧到了地府。
地府職員法力疏淺,自然無從分辨。此時,就該神獸諦聽出場了。此獸的身份,為地藏王座下司機。
且看原著描述。
“若伏在地下,一霎時,將四大部洲山川社稷,洞天福地之間,蠃蟲、麟蟲、毛蟲、羽蟲、昆蟲、天仙、地仙、神仙、人仙、鬼仙可以照鑑善惡,察聽賢愚。”
按現代話理解,此獸應該有著超強的雲計算能力和一顆高速運轉的CPU,以及配套一份超全面的數據庫,堪稱神話界的最強大腦。
【二】
只見諦聽俯伏在地。
須臾,抬起頭來,對地藏王菩薩道:“怪名雖有,但不可當面說破,又不能助力擒他。”菩薩納悶,忙問其故。卻見該獸,頓了頓聲,該獸又道,當面說出,恐妖精惡發,搔擾寶殿,致令陰府不安。可遣之前往西方佛祖處辨明真偽。
可見,諦聽確是一隻智商、情商雙高的神獸,它巧妙地施了一招禍水“西”引,一個乾坤大挪移,輕描淡寫之間將可能爆發衝突的主陣地,直接遷移到了靈山。
這兩隻猴王屁股上沾的屎,還是留給佛祖來擦吧。
【三】
那麼,諦聽可是《西遊記》杜撰的一個角色呢?
有這樣一個民間傳說。
相傳,諦聽的原身是一條白犬,為地藏王坐騎。大約在唐開元年間(西遊雖描寫唐貞觀時事,但成書卻在明朝),地藏王化身古新羅(今韓國)王子金喬覺(根據佛喻,佛、菩薩常化身凡人,於人間修行普法,比如觀音菩薩,就有三十三分身之說),大概為大唐文化深深吸引,遂攜白犬一隻,浮海過水來華,削髮為僧,修行七十五載,圓寂之時,白犬亦隨之傍息。這隻白犬,大概意昭忠誠,就成了諦聽的雛形。
在後來民間的演化中,諦聽的形象漸漸豐滿起來,成了一隻具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的瑞獸,貌似龍非龍、似虎非虎、似獅非獅、似麒麟非麒麟、似犬非犬的神獸了。
【四】
但在翻閱典籍時,我卻發現諦聽同上古另一隻叫白澤的神獸,頗為通似。
《軒轅本紀》有載,“(黃)帝登桓山,於海濱得白澤神獸,能言,因問天下鬼神之事,令寫為圖”。又有載,“自古精氣為物、遊魂為變者凡萬一千五百二十種。白澤言之,(黃)帝令以圖寫之,以示天下。帝乃作祝邪之文以祝之。”
也就是說,這種名叫白澤的神獸,能說人話,且極其聰明,能通曉天地鬼神的事情,尤其是精氣遊魂變就的鬼怪,更是瞭如指掌。而黃帝呢,這位在某些神話傳說裡被譽為中央天帝的大神(同東方青帝太昊、南方赤帝炎帝、西方白帝少昊、北方玄帝顓頊並稱五帝),被賦予了掌管天下生靈的職責。於是,黃帝便將白澤提供的這些信息,用圖的形式記載起來,方便日後檢索並管理。
可見,白澤和諦聽在某些功能上,是極其吻合的。
甚至,我們可以做個大膽的推斷,《西遊記》原作者在創作諦聽這個角色時,糅合了白澤神獸某些特質,造了這麼一個“照鑑善惡,察聽賢愚”的超級物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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