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中日關係:「四十不惑」?

晨報記者 顧文俊

儘管從去年安倍晉三意外出席中國駐日大使館的國慶招待會,以及今年五月李克強總理首次訪日重溫和平友好條約的精神,兩國公眾就已經覺察到中日關係回暖的跡象,但是,安倍首相此次訪華之旅及其帶來的一系列輿論反應,還是讓人有一種“怎麼一下就變好了”的感覺。低迷與困局彷彿還在眼前,新形勢、新平臺、新時代、新階段的光景卻分明已經拉開序幕。如果從締結和平友好條約的時間算起,中日關係正好走過四十年浮沉,光陰荏苒,歲月不居,四十年之後的今天,伴隨安倍的長期執政與兩國領導人的互訪,兩國對彼此的認知是否也已穿雲破霧、走進不惑?

《顧問》本期訪談嘉賓:旅日社評作家、《日本新華僑報》總編輯 蔣豐

務實:戰略的重心

顧問:您受邀參加了25日晚上在人民大會堂的招待會,從現場都有哪些見聞感想?這既是歡迎安倍首相來訪的招待會,也是對《中日和平友好條約》締結40週年的紀念,40年來,我們有過蜜月,也陷入過低迷,俗話說“四十而不惑”,中日關係是否已至不惑?

蔣豐:招待會雖然由對外友協主辦,但為招待會致辭的是兩國總理,足見其層次與規格之高。我沒有做過準確計算,但從現場800多人的規模來看,我估計日方代表團的所有成員都參加了當晚的招待會。談到中日關係,我建議從戰略的角度而非細節上來看,中日兩國現在終於找到了戰略共同利益,對此,我們要有一種戰略的定力和自信。一方面,安倍帶領的500人代表團以及在中國簽署的50個協議,就是這種共同利益的抓手。另一方面,自2012年以來,習近平總書記7次會見安倍,從中也能看出中方的戰略耐心和誠意。

回過頭去看,安倍第一次、第二次上臺都揹負著外交的負遺產,2006年揹負的負遺產是前首相小泉純一郎六度參拜靖國神社,2012年揹負的負遺產則是野田佳彥政府對釣魚島實行所謂的國有化,無論是歷史認識問題還是領土主權問題,都是中日關係的紅線問題,安倍在此前提之下與中方共同努力化解困境,體現了雙方的戰略目光。當然,中日關係能迎來今天,也是國際形勢百年未遇的變局之下的結果。

顧問:今年實現的這兩次首腦互訪給中日關係帶來了什麼樣的新局面?政冷經熱能否改觀?經濟上是全面合作還是競合交錯?

蔣豐:首先需要強調的是,中日關係通過兩國總理互訪回到了正常軌道。其次,從安倍帶領的500人代表團可以看出,日方也意識到了政冷經熱的問題,並希冀有所改變。改變現狀不只是中日雙方的意願所致,同時也要看到外部原因(美國特朗普政府的貿易保護主義)倒推了中日經濟交融,日本也欲藉此體現獨立外交的傾向。這次中日雙方談及的問題包括領土主權、高科技、金融、經濟合作、“一帶一路”、開發第三方市場等等,面雖然很廣,但還是以經濟為主。我覺得,中日兩國只有在務實的道路上攜手前進,才會更有前景。

理解:感情的基礎

顧問:“經貿互利”與“戰略互惠”的目標很明確,但在“國民互信”這方面不容樂觀。民調顯示,日本民眾對華好感度遠低於中國老百姓對日好感度,他們為什麼不喜歡中國?

蔣豐:兩國的國民感情確實在不斷變化,中國人對日好感提升,日本人對華好感卻不夠明顯。但對於民調的可信度,我們也要打一個問號,因為它是在輿論的引導之下生成的數據。從我個人接觸到的情況來看,我沒有看到日本民眾對中國有多大的反感。但是,中國的快速成長和崛起的確使得日本社會感到不安、迷茫和彷徨。此次安倍訪華終止了日本ODA對中國的援助,面對經濟總量上已經趕超自己的中國,作為曾經的施予者,日本人的內心肯定會有些落差與不適,對此,我們應當表示出理解,並以我們的實際行動和誠意去感動它,而非刻意地強調這些。

顧問:能否以美好生活、新時代、正能量、命運共同體等理念為紐帶,振奮低慾望的消極的日本社會,使兩國年輕人獲取積極的共鳴?

蔣豐:我覺得利益共同體的概念可以引起他們的共鳴。日本也意識到,偌大的亞洲,不可能一強獨大,而是兩強並存的局面,這種思想的轉變可以融入到打造共同體的過程之中,特別是在“一帶一路”沿線聯合打造更多的公共產品,這些在未來都充滿可能。

顧問:在歷史等敏感問題上我們對安倍政府是否依舊 “聽其言、觀其行”?

蔣豐:歷史問題、領土問題、臺灣問題以及包括人權在內的價值觀問題,在未來的中日關係中都會成為一張張牌,會不時地出現在兩國的關係中,但在經過不斷的出現和切磋之後,我相信,兩國的高層已經知道如何既熟練又穩妥地去處理這些問題。

顧問:這趟行程對安倍個人的政治生涯能加多少分?

蔣豐:我覺得此訪會鞏固他的政權。在處理對美、對俄等關係問題上,他都付出了很大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果。在此之前,唯一欠缺的就是對華與對朝的關係改善。現在有了中日兩國總理互訪,明年甚至還會進一步加強高層訪問,一定會對其長期政權起到促進的作用。如果隨後在對朝問題上也加大解決問題的力度,他的長期政權就更沒有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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