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4月初,林徽因以一首《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驚動了整個文壇。這首動人的新詩被認為是中國新詩史上的代表,詩界認為:這首詩完整體現了新詩的詩美原則,其詞語的跳躍和詞律的和諧,幾乎達到了極致。
伴隨著這首詩的流行,人們開始將對詩歌本身的注意力,或多或少地投到了女詩人林徽因身上。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位曾與徐志摩有過一段曖昧過往的女子,是否是藉此詩悼念徐志摩呢?
畢竟,貫穿這首絕美詩歌的,是“一句愛的讚頌”。是否,林徽因是藉此詩表達某種藏在心底的愛呢?!
對於這個揣測,林徽因不置可否。
很多年後,林徽因的兒子梁從誡在《疏忽人間四月天——回憶我的母親林徽因》中,提到這首詩歌創作背景時說:
“父親曾告訴我,《你是人間的四月天》這首詩是母親在我出生後的喜悅中為我而作的,但母親自己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件事。無論怎樣,今天,我要把這‘一句愛的讚頌’重新奉獻給她自己。”
此後,關於“林徽因《我是人間四月天》究竟寫給誰”的話題,便就此戛然而止。
時光轉到21世紀,伴隨著電視劇《人間四月天》的火熱。這個話題再次引發了熱議,很多詩歌愛好者指出:林徽因兒子生於1932年,若這首詩真是表達對新生兒的喜悅,那顯然,這首詩的首發時間不應是1934年。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講述這首詩創作背景的人,是林徽因丈夫梁思成。站在梁思成的角度,他有足夠的理由“認為”這首詩並非妻子寫個別的男子。
實際,即便林徽因真的對梁思成承認“這首詩是為兒子所作”,也並不代表事實就是如此。因為,作為一個妻子,她“理所應當”如此告訴丈夫。以林徽因的高情商,編造一個“善意謊言”給丈夫,並非沒有可能。
人說,研究文人從來比政治人物容易,因為文人的所思所想,總是會不斷地在作品中被呈現。而政治人物則相反,因權謀鬥爭的緣故,即便是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往往被披上層層迷霧,讓人看不分明。
詩人總是分外感性,這恰是詩歌能美到懾人心魄的原因。創作《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時的林徽因,同樣也極度感性。請看詩歌摘錄:
“輕靈,在春的光焰中交舞著變換。
你是四月早天裡的雲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星子在無意中閃,
細雨點灑在花前。”
林徽因靈動的文字,像極了一個個飛舞的精靈。直將人間最美的四月,點綴得分外純美而溫暖。
詩人是塵世最美的文字拾荒者,他們總是隨心挑揀字句,又隨心組接排列一番,創作出唯美的王國。這個創作過程,非靈感與情感的激烈碰撞不可得。
而情感,往往恰是靈感的最佳來源。這也是為何文人總不斷找愛的原因,他們看似找的是人,卻恰是找感覺。
林徽因無疑曾是徐志摩靈感的來源,在遇見林徽因以前,徐志摩雖創作了不少詩歌,但真真在詩界被稱作天才,是在《再別康橋》之後。而此詩,正是寫於他與林徽因結識相戀之時。
林徽因點燃了徐志摩,徐志摩又何嘗不是點燃林徽因的人呢?
英國倫敦,兩人初識的那年。冬日,林徽因與徐志摩圍坐溫暖的壁爐前,談著濟慈的《夜鶯頌》。
徐志摩用英語背誦著:
“你還是不倦地唱著,在你的歌聲裡我聽出了最香冽的美酒的味兒,還有那遍野的香草與各種樹馨……我的靈魂脫離了軀殼,跟著你清唱的音響,像一個影兒似的淡淡地掩入了你那暗沉沉的林中。”
林徽因聽完,用英文回應他:
“我覺得鮮花一朵朵地開在我的身上。”
這句在聽完徐志摩讀詩後的脫口而出,正寫在林徽因《你是人間四月天》裡,請聽: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是燕在梁間呢喃,——你是愛,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而那個溫暖、明媚、柔軟的談詩的冬日,與林徽因詩中風和日麗、草綠花開、雲煙雨岫、溪流鳥鳴的人間四月天,又有何差別?有你,寒夜是春宵,有你,三冬暖......
而另一邊,根據張幼儀回憶中講述:兩人正式揹著張幼儀緊密通信,恰也是四月。
相比林徽因詩中的“花開”的神巧合,另一個巧合,也同樣引人注目。
1924年4月,一個特殊人物的到訪中國,將已經“了結”的林徽因與徐志摩,再次捆綁在了一起。這年,印度詩人泰戈爾訪華,這次活動的主要主持人,正是徐志摩。
此時,徐志摩已離婚且正單身,但林徽因已與梁思成確定了戀愛關係。
這年四月,“梅松竹三友”,即林徽因(梅)、泰戈爾(松)、徐志摩(竹)三友終於再次同框。
這個四月,因為泰戈爾的緣故,林徽因與徐志摩不僅經常會面,而且還一同擔當泰戈爾的翻譯,並共同演出泰戈爾的劇本《齊德拉》。
可巧的是,為了便於泰戈爾理解,這次演出雖在中國,卻特意被用英文演出。
臺上演戲的徐志摩,必定在唸誦英文時,回憶起了:多年前在倫敦圍爐用英文替林徽因讀詩的時光。
那場表演感動了無數人,若非真情演繹,想來也不會連泰戈爾都被感動到熱淚盈眶。
那場重逢是美好的,但此時的兩人,終因“今時不同往日”,而保持著三米開外無米之內的距離。徐志摩甚至不敢再次向林徽因說什麼,林徽因對於此時徐志摩心中所想,也模糊著。
此時的兩人,大約如泰戈爾《世間上最遙遠的距離》裡說的: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不是生與死的距離 /而是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 /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但在這個四月裡,林徽因的芳心無疑有被再次撩撥了。否則,她也不會再離開時,那般依依不捨了。
人間最苦不過:愛不得,求不得。
這之後,林徽因與梁思成赴美留學,徐志摩與林徽因之間的絲線,被生生切斷了。
徐志摩本身是一首詩,1931年,他以生命的驟然終止成為新詩的一 聲嘆息,他的突然離開也對林徽因造成了極大的衝擊。畢竟,徐志摩的死,或多或少與她有關。倘若不是她邀請徐志摩來北京聽她的演講,徐志摩也不會那樣匆匆地搭乘班機北上。若非如此,那場飛機失事,或許可以避免。
1934年,徐志摩離世三年之際,是否有可能,已走出悲傷的林徽因,在那個純美的四月天,想起了過往與徐志摩的種種。隨後,她以自然界的“四月天”,為徐志摩吟唱了一曲“愛”的頌歌呢?
真相,或許只有林徽因自己知道。但她終究不會講,畢竟很多時候:不說,比說,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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