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蜀道難” 文

60年前“蜀道難” 文/張揚方

今年12月全長658公里的西成高鐵建成通車。136公里的橋樑、隧道洞穿秦嶺、大巴山,時速250公里,全程4G網絡,不足三個半小時便可跑完。實現了早吃西安羊肉泡,午在成都涮火鍋的“雙城記”。

自古皆知“蜀道難”,李白詩更稱“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不說了,就說67年前西安剛解放時,西安成都行路有多難?

1950年5月20日,西安解放。我父親所在的延大分校隨部隊進入古城,不久,又同離散多年居住成都的爺爺取得了聯繫。父母便決定要接年事已高的雙親來西安共同生活。

那時剛解放,川陝山區還不時有小股國民黨殘兵土匪襲擾破壞。父親決定走東路進川。父親在日記中記下了這次回鄉接雙親的蜀道難經歷。1950年8月,父親擇火車經鄭州南下武漢,再輪船溯江到重慶,由成渝公路走成都。火車硬座到鄭州已是前半夜。第二天晚上趕到漢口,所住小旅店的“茶房”買到了去重慶的上水船票,父親天黑登上江輪。船上擁擠不堪,只能睡在露天的甲板上半夜突降大雨,衣物、被褥、行李全都泡在水裡。幾經交涉,船上打開一間未裝滿的行李艙,大夥才擠了進去。這麼一折騰,父親竟又受涼感冒了,高燒不退,頭昏眼花,茶飯不思,船上又沒有藥。行船六天,父親病了四天。從西安到成都,父親繞道武漢、重慶,走了整整十天。

誰知,返程的經歷,更是一場噩夢。

父親在四川從事地下工作時,曾走過兩次砂石路面的川陝公路,這次又大費周折,拿到了家人的“離境護照”和“戶口準遷證”(那時遷出省籍也叫離境),國民黨殘兵土匪也已經蕩平,便信心滿滿,帶著爺爺奶奶、嬸嬸及剛滿月的堂姐於1950年10月15日啟程上路了。他沒有想到,老幼5人這一路,竟走了16天!從父親日記得知:

15日,乘長途汽車,日行130公里,宿綿陽。

16日,夜住廣元昭化。

17日,過廣元,至蓬溪縣龍拱背、釘子鋪。

18日,翻過固牢關(號稱“西秦第一關”,在今棋盤關一帶),進入陝西。但山路發水受阻,直到三日後,才到寧強縣。

21日,一大早動身。雨中翻五丁山,過大安驛時,車顛斷了中軸。一家人只得住勉縣等候修車,這一等就是六天。行程延誤,盤纏已盡,奶奶無奈拿出準備送給西安未曾謀面兒媳的一對金戒指(重3.15錢)兌了283000元舊人民幣(合現在28.3元)。但這點錢五口人沒撐幾天,父親託人找到縣長,又從政府借到30萬元(合30元)。直到27日下午,車才修好。

28日一早走,經褒城、雞頭關,宿留壩縣馬道鎮。

29日,車到五關河又壞了。眾人扶老攜幼,下車步行,直到那老爺車趕到。留壩一路,古樹參天,山勢巍峨。在廟臺子午飯後,翻過酒店梁,經雙石鋪到鳳縣,遠遠看到有了窯洞,知道離關中的黃土地不遠了。李司機也來了勁,車開著燈,怪吼著上了秦嶺黃牛鋪。夜宿,極冷。

30日,車跳躍著顛簸著,過益門,到寶雞。成寶汽車路到此結束,老人孩子也都快散了架。

31日,在寶雞坐上火車,只半天就到了西安,單位派了輛無棚馬車,接眾人回家。

1958年,寶成鐵路通車後,我隨父親乘火車回成都。頭天要在寶雞過夜,住在沒有取暖設施的小旅社裡,第二天倒寶成鐵路火車。因為坡度過大,前後兩個蒸汽車頭,有時甚至三個車頭吼著往前頂,時速60公里。車過隧道時,有人忘記關車窗,哇,那煤煙粉塵灌進車廂,個個灰頭土臉。

短短几十年,隨著寶成鐵路建成,隨著西成高鐵的通車,自古被視為天險畏途的川陝蜀道的鉅變,是我們偉大祖國高速發展的閃亮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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