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密押解(民間傳奇)

這事兒發生在二戰的末期。

霍夫曼從頭天起,就感到哪裡不對勁兒。他思來想去,也理不出頭緒。但是,做為一名出色的雙重間諜,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覺。第六感覺告訴他,自己正處在一種危險之中。每天的早晨,他都沿著這條濱江大道上班,而今天,他特意放慢了腳步,走走停停,以確定有沒有“尾巴”。

一切都像往常那樣,沒有任何反常的跡象。於是,霍夫曼才按老規矩,吹著口哨,手舉著一團“廢紙”,悠然地走過那隻樺木果皮箱,以便在扔掉紙團的同時取出自己的頂頭上司009給自己的指令。

沒有,什麼也沒有。當霍夫曼正要轉身離開時,驀地,他驚呆了。因為,他看到在果皮箱下面的土地上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圖案:一個×和一個0。這是警告他身邊有重大危險。

霍夫曼神經質地向前後左右掃了一眼,看那些灌木叢後會不會躲藏著什麼。但,什麼也沒有。於是,他用腳將那圖案輕輕地抹去,然後繼續向大使館走去,邊走邊思忖:是立即離開這裡還是......離開就能脫離危險,但是十幾年潛伏的心血就會付之東流。不離開那就意味著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情,甚至生命危險。

霍夫曼還是走進了每天都走進的大使館。在所有使館人員中,只有他是特殊的,他不住在使館裡。他之所以不住在大使館裡,也是為了方便自己的“工作”。為取得這個便利,他不得不娶了一個駐在國的姑娘,以有藉口每天夜裡能回到自己的家。

剛一進使館,那個討人嫌的二秘就對他說:“大使要你去他的辦公室。”

什麼?要我去他的辦公室?什麼事?霍夫曼感到不妙,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邊的手槍。他看到二秘正莫名其妙地盯著他。霍夫曼感到失態了,笑笑,問:“有什麼事嗎?”

二秘聳聳肩,說:“我怎麼知道。”

霍夫曼狠狠地瞪了一眼這個長著一頭捲毛黃頭髮的男人,然後徑直走進了大使的辦公室。

大使正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吸著菸斗,當蘭色的煙霧在室內漸漸消散時,才慢悠悠地問霍夫曼:“我親愛的上校武官,你知道嗎,在我們中間出現了一個可惡的傢伙,他是一隻披著狼皮的羊,他享受著我國納稅人為他提供的金錢,卻不停地為我們的敵人效勞......”說完,他用一雙深遂的目光定定地看著霍夫曼。

霍夫曼的頭上冒出了汗珠。他站得畢直畢直,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心裡卻在緊張地琢磨:看來我已經暴露了,怎麼辦?是魚死網破,還是......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霍夫曼聽到一聲“坐”。這使得霍夫曼一個激冷,他死死地盯著大使,看他要怎樣對自己下手。大使離開自己的座位,向霍夫曼走來。霍夫曼捏緊了拳頭,準備一拳將他打翻,然後衝出使館。只要出了使館大門,他就會受到最完美的保護。一步,兩步,三步..... .但是,大使並沒有對他有動手的跡象。他走過霍夫曼,走到門邊, 將門輕輕地關好,然後笑笑,對霍夫曼說:“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你去執行──秘密押解這隻狼回祖國,而且不能讓他有所感覺,就像平常回國述職一樣。當然,一回到我們的國家,我們就會對他進行正義的審判,讓這個該死的傢伙受到應有的懲罰!你願意執行這個任務嗎?”

霍夫曼這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明白剛才是虛驚一場,又為自己的一時失態而感到一絲後怕,如果再莽撞一點,那自己多年的潛伏就前功盡棄。他挺了挺腰,問:“大使先生,能告訴我這個傢伙是誰嗎?我一槍結果了他。”

“不不不”大使說:“那樣就太便宜他了。我們要從他的口中挖出他的秘密。至於他是誰嗎,他就是我們的二等秘書伯朗。”

“他──?”霍夫曼做夢也不會想到伯朗也會是雙重間諜,即以使館人員的合法身份為本國從事諜報工作,又為第二國服務。可是,他是為哪個第二國服務呢?他會不會和自己是同一戰壕的戰友?想到這兒,霍夫曼又不經意地搖搖頭,心說,這個黃卷毛總是一副猥猥瑣瑣的樣子,他怎麼會是雙重間諜呢,不會的不會的。

又一股蘭蘭的煙霧從霍夫曼的眼前飄過。他看到大使正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看著自己。霍夫曼一顫。他心中恨恨地罵道:“你這隻老狐狸,我差點上了你的當。你這是用特殊的方法考驗我呢。混蛋!”

大使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兩張機票,揚了揚,說:“喏,今天下午的。要記住,千萬不能讓伯朗有所發現,更不能讓他溜掉,尤其在法蘭克福轉機的時候。”

“是,大使先生。”

大使拍拍霍夫曼的肩頭,用讚許的口吻說:“我相信我們的武官會勝利完成這項艱鉅的任務的。放心,到時,祖國會授予你功勳章的。”

“伯朗他......”

“噢。這由我和他說。”

下午,霍夫曼和伯朗按時登上了飛機。當飛機升到萬米高空時,霍夫曼真想對伯朗說出真相。但他知道這不能。在諜海里遊了十幾年的霍夫曼深知這海有多深,可以說深不見底。今天的任務到底是什麼他還是摸不清。這伯朗是真是假也不知,說不定這就是一場戲,一場大使精心佈置的戲,目的是有意考察一下自己。不過,看來自己暴露的可能不大。退一步說,如果這伯朗真的是自己的戰友,那為了長遠的利益,也只能讓他做出犧牲,無論如何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有朝一日,他要讓那吞吐煙霧的可惡的大使倒在自己的腳下。

霍夫曼迅速調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他要將伯朗當成真正的雙重間諜,要完成好這次特殊的任務,要進一步取得上司的信任,以便今後更好地開展工作。霍夫曼看看伯朗,伯朗好象知道什麼,一路上嘴巴閉得緊緊的,什麼也不說。在法蘭克福轉機要等待三個小時。兩人無所事事,就在侯機大廳裡到處轉。突然,伯朗對霍夫曼說:“上校,你替我看會兒包,我去趟衛生間。”說罷,也不等霍夫曼答應,就將自己的一隻皮包放在霍夫曼的腳下,匆匆向衛生間走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霍夫曼竟大腦一片空白,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他猜測:難道他真的是......他發覺了,他要脫身?想到這兒,霍夫曼不由冒出冷汗。他抬眼一看,伯朗已經不見了蹤影。霍夫曼不能再猶豫了。他一個箭步衝到衛生間裡,天,沒人。再看,小便池裡沒有一丁點尿漬。他喊道:“伯朗先生!伯朗先生!”沒人應聲。霍夫曼感到恐慌。他抬頭看看天花板,有一塊似乎有點鬆動,於是他一個打挺竄上豎著的隔板,準備鑽進天棚裡。就這時,下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霍夫曼上校,您在幹什麼呢?”

伯朗像變魔術般地又出現在霍夫曼的面前,以至於霍夫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問:“你剛才......”

“噢,一個女士摔倒了,我幫了她一下。”說著,伯朗鬆開褲子,解小手:“你進來幹什麼,也解手?”

“噢,是的。”霍夫曼忙站到小便池上。

枯燥的空中旅行,本應該是十分安全的,可是,霍夫曼卻不敢有一絲的大意了,39個小時的旅程他強打精神,不敢睡覺。他擔心自己一旦睡著,伯朗就會跑掉。那伯朗好象也確實有這個打算,整個旅程中雖是哈欠連天,卻一刻也不睡。兩個人都在打著小九九,都在防著對方。

終於到了,兩輛高級轎車將他們分別接到了外交部和國防部。

霍夫曼對部長一個敬禮,然後報告:“上校霍夫曼執行完畢祖國交給我的任務。”

國防部長點點頭,然後衝門外一揮手,立時進來兩個全副武裝的軍人,一下子將霍夫曼按倒在地上,給他戴上了手銬。

霍夫曼高聲抗議:“部長先生,您誤會了。我是奉命將伯朗押解回國的功臣!”

部長微笑著說:“不錯,伯朗是你押回來的。但你不知,伯朗的任務就是秘密押解你回國。我們早已調查清了,你一直在為德意軸心國效勞,將我們的大量情報出賣給了敵國。我們本想在國外處死你,但考慮所在國的場所不利,才決定將你押解回來。為了讓你順利回來,我們不得不和你玩了一把遊戲,給你一項假任務,以令你放心地回國。謝謝你的全力配合。”

霍夫曼聽罷,目瞪口呆。他沒有想到自己被該死的大使耍了,自己將自己“押”回了國,押到了地獄的門口。

雖然霍夫曼沒有供出什麼,但軍事法庭還是判處了他的死刑。當行刑車停下來後,霍夫曼看到刑場上還停有一輛行刑車,一個人被蒙著黑布推下車來。當他被摘掉黑布後,霍夫曼驚訝地合不攏嘴,因為,那人不是別人,而是伯朗。伯朗也看到了霍夫曼,同樣也露出驚訝。

行刑官將二人推到一起,冷笑了一聲,說:“互相認識一下吧,這位是012號霍夫曼,這位是009號伯朗。兩個祖國的叛徒,一對人民的敗類。”

霍夫曼這時才徹底明白,情報部門利用他們互不“相識”的特點,沒費一人一力,用他們自己互相“押解”著自己回國受審。

霍夫曼仰天長嘆:“高,真是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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