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东墙 杭州市富阳区富阳中学高二1班 郭一诺

我拼命地向前跑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要命的一次长跑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要么是脑子,要么是心脏。

白花花的光影在眼前乱晃,四周静得吓人。

突然,有个爪子在我胸口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心里的小怪兽被颠醒了,迷糊着想要出来,“已经够烦了,你就别添乱了!”我一把把它按回去。

也许是跑晕乎了,亦或是太阳太大了,我突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仙气祥云之中——眼前是一个云雾缭绕的小镇。这座镇子似曾相识,虽说店面不少,却非常冷清。

许久,有几个男人迎面走来,戴着黄色安全帽,穿着蓝色工作服。皮肤黝黑,一身臭汗,甚是煞风景。

这群男人与我擦肩而过时,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大笑,我怀疑他们在笑我,让人很不爽。

果然,有人指着我问:“你跑什么?”

我正要回答,一个人马上大笑道:“他怎么知道他跑什么?”

我本想反驳,可猛然发现我确实不知道为啥跑。只记得有人在追我。

我这还没想透,那边又有人问:“要去哪里?”

结果其他人笑得更开心。

“他怎么知道他要去哪儿?”

一时间我有点发愣。那人说得好像挺有道理,我要到哪里去?我把这个问题抛给心里的小怪兽,小家伙一声不吭,又自顾自睡去了。

我莫名其妙地跑在这里,到底为什么呢?

我坐在路中央沉思,吭哧吭哧地喘气。而那群人向我来的地方走去,背景逐渐没入极其浅淡的白光之中。我冲他们大喊:“你们要到哪里去?”

他们哈哈大笑:“我们怎么知道要到哪里去?”

这说的是人话吗?可这会儿他们走远了,我连不是人话的话都没得听了。我就这么坐在地上,看看天上的白天白云,再看看地上的黑树黑影。现在是正午,一轮白日之下小镇幽明半分,万物皆被干脆地划分为黑白二色。

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一个激灵,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正歪着头看着我,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属于乖小孩的典型笑容:“大哥哥不知道要去哪里吧?我可以带路哦,你看是那里吗?”

我翻了个白眼,心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怎么知道?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真诚。我心慌意乱,只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又理不出头绪。小怪兽也翻来覆去睡不着,透过我的双眼警惕地盯着男孩。

忽然,一阵风袭来,风里像是牵着一根线,不对,是一把,随风扬起,飘然而至。

琴声。

我很难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那虚无缥缈的声音让我想到那根缓缓飘下又忽地飘起的发丝,在阳光下闪啊闪。它忽上忽下,温暖明亮,却迟迟不肯真正落下。

而等到这琴声真正落下的时候,这条街已经隐约染上了某种昏黄的颜色——近乎于老旧和油画的橙色。

忽然间我记起了很多事情,如街口那个面包店卖的被戏称为糖水的奶,左边有个棋牌室,棋牌房的精气神并不在于里面打麻将的油腻中年大妈,而在于两个刮风下雨都在门口下象棋的老大爷。还有镇子西边那里不知道干什么用的老长的墙。

这镇子叫新桥,然而里面并没有什么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大家高兴这么叫就这么叫了,就好像西边老长老旧的墙叫东墙。

评委点评:

郭一诺很会讲故事,虚构和真实被她用一个叫做“东墙”的容器巧妙装盛,超越了生活本身的意义。

墙的倒坍,一个秩序的轰坍,也意味着另一个秩序的建立。不同的是,这堵墙,是被拆,这就让新秩序裹挟着野蛮夹带着混乱,袭向人们,新鲜刺激又霸道,带着侵略性。轰然倒下的墙下面,埋着什么?让人无力抵抗。正如生锈的铁盒里藏着童年藏着记忆藏着许多不忍抛弃的东西一样,慌乱中的奔跑,狂热中的盲从,像极了我们每个人要经历的青春。

野蛮生长的青春在这样一堵墙下,脆弱敏感,虚无惊慌。 ——杭州学军中学 汪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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