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恭達:書之墨法,妙在用水

篆之布白,一為字中布白,二為逐字布白,均應重一“虛”字。時下習篆,一味求實,不明實處之妙皆因虛處而生之理。古人有“文章書畫,皆須於空處著眼”的精闢論述。以虛觀實,以實見虛,無筆墨處尋求境界,絕不能單一以表面形態美去理解篆書空白的美學意義。往往大、小篆作品中整齊勻淨與天然散亂所計之白是兩種意義上的美感和充實。故習篆同樣得遵循密處塞滿天地,疏處極其空曠的原則,運實為虛,實處俱靈;以虛為實,斷處皆連;以背為向,連處皆斷。

篆貴虛靜。老子曰“知白守黑”,寫實顯動易,留虛深靜難。人不知虛人未熟,畫不知虛畫難成。佛家雲“真空不空,妙有不有”。寫虛時,要寓實於虛,輕中見重,重中見輕,幹筆不枯,溼筆不爛,濃淡見骨,雖拙亦巧,真力瀰漫。書篆要重“天機”,不到變化處就不見妙。然篆不自正入,便不能變出。由法備神完進而法外求法,這是最難的。古人云“極飾反素”,有色達到無色,才是藝術的最高境界,故書篆應虛實並見,妙在能合,神在能離。離合之間,神妙出處,此乃虛實兼到之謂也。

言恭達:書之墨法,妙在用水

金文 集散氏盤銘文聯 138cm×34cm×2 釋文:道用淮南子 史為司馬師

言恭達:書之墨法,妙在用水

小篆 自作詩《善行天下贊》180cm×97cm

釋文:無限大愛勝三陽,化雨東風播梓鄉。

莫嘆春歸花委地,慈情應共海天長。

篆生於墨,墨生於水,水為篆之血也。成功的篆書作品,隨書寫者感情的起伏,同樣要求其墨彩在燥潤之間呈現千變萬化,產生無窮韻味。用墨潤則有肉,燥則有骨。書之燥鋒,渴筆也。古人用筆之妙,無有不幹溼互用者。善用墨,非易事。淡能沉厚,濃不板滯,枯不浮澀,溼不漫漶,能得淡中之濃,濃中之淡,水墨融交,神情並茂,高手也!賓虹老論用墨有“乾裂秋風,潤含春雨”之說,腴潤而蒼勁,歷來不易,此乃對立之統一。 今注重“墨分五彩”之書作精妙的不是太多,尤其是篆作,常人很少注意精心用墨。林散老、沙曼老均是用墨高手,我輩要精心取法。用墨之法,我數年探索書之各體墨法,不盡相同,應按作者胸之成竹分施技能。一般筆內含水不宜太多,這樣用筆則蒼,行筆澀重不浮滑,同時將筆內水分慢慢擠出,用筆則潤。不入此道者用墨漫漶,漂浮紙上,浮煙漲墨,骨力全失,此實大病。

書之墨法,妙在用水。蘸墨先後,大有講究,或先蘸墨,後蘸水;或先蘸水,再蘸墨;或先墨後水再墨,或先水後墨再水,技法多樣,盡在墨法微妙處。然書與畫一樣,若筆筆用墨多變,忽淡忽濃,水墨突兀,整幅則“花”且“亂”,破壞整體感,失去大效果。八大山人之高,就是能將極強的整體效果與極細微的點畫變化統一起來,使畫面顯得和諧緊湊,有節奏,渾然一體,書篆何不是此理? 書篆最好用大筆寫小字,善用濃墨,以顯力度,然濃不凝滯,筆實墨沉。近年我喜在用筆上以行草意寫大篆,在用墨上大膽使用宿墨、漲墨,以清水包宿墨之法書寫大篆,加強了線與面的對比,豐富了筆姿、韻致,增強了險勁、起伏、動靜的律動感和焦渴、燥潤諸墨韻含蘊渾暈、變幻微妙的流動美。

言恭達:書之墨法,妙在用水

甲骨文聯 138cm×21cm×2 釋文:花亦不知春去處 酒中唯見月歸來

言恭達:書之墨法,妙在用水

大篆 書道千秋 182cm×44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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