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一場玩笑一場夢


張愛玲,一場玩笑一場夢


她的作品一再被搬上熒幕,《傾城之戀》、《半生緣》、《色戒》人人都耳熟能詳。陳奕迅的《紅玫瑰》、《白玫瑰》也來自她的同名小說。傅雷說,她的小說《金鎖記》是文壇最美的收穫之一。

然而她卻有著最不幸的童年和最糟糕的愛情,終年孤獨離世。她的一生雖佈滿荊棘坎坷、幸而她能自強不息,為後人留下無數永恆的,啟示性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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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生家庭

張愛玲的原生家庭家世顯赫,祖父張佩綸是清末名臣,祖母李菊耦是朝廷重臣李鴻章的長女。父親張志沂是大家族中的遺少爺。

張愛玲的母親黃逸梵,原名黃素瓊,家族也

門廳煊赫。母親的祖父是長江七省水師提督黃翼升,作為李鴻章的副手,深受倚重。其父黃宗炎被任命為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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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長經歷

張愛玲1920年出生在上海。雖是名門望族,但當時的中國已走向沒落,她的家庭也難逃歷史的劫難。除了家族的衰敗,更不幸的是張愛玲父母婚姻的不幸。22歲時,母親黃逸梵嫁給了父親張志沂。當時是人人稱羨的“天作之合”,但那只是金玉其外,婚姻的本身敗絮其中。

母親黃逸梵雖然生於封建家庭,但骨子裡卻是一位獨立的新女性,她渴望能與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共同營建一個不同於祖輩的新世界。但張志沂是典型的紈絝子弟,長衫一襲,掩不住深宅大院裡養出的陋習,張家的家業傳到他這一代,全被他敗在吃喝嫖賭、討姨太太上。

對這場婚姻,母親黃逸梵是失望的。她要的是一個正常的家庭,不想要一個抽大煙的丈夫,不想要一個眠花宿柳的丈夫。張志沂斷然拒絕。他要的則是一個逆來順受,可以銜恨吞聲,裝聾作啞的“賢妻”。雙方訴求大相徑庭,不肯妥協的結果,就是不停爭吵,家無寧日。

在母親31歲時,留下了4歲的張愛玲,和3歲的弟弟張子靜離家出走,與姑母一起遠赴英國留學。

母親出走後,父親又娶了姨太太。在繼母的苛待,以及父親的重男輕女思想的重壓下,張愛玲度過的是沒有溫暖、沒有愛、只有虐待打罵的童年。張愛玲16歲那年,黃逸梵再次從國外回來,張愛玲不免多去了幾次,令繼母不滿。爭執中,父親將她囚禁,過了大半年,張愛玲不堪父親和繼母的虐待,逃出家去找母親。

投奔母親後的生活也並不溫暖、愉快。張愛玲的母親,是小妾所生,且早年喪父喪母,從小看盡人情冷暖,自身的不幸,讓她沒能做一個稱職的母親。她對待張愛玲雖然有愛,但那種愛的方式是扭曲的。她花錢培養張愛玲,以每小時5美元的報酬替女兒聘家教,還教張愛玲練習走路的姿勢,看人的眼色,照鏡子研究面部神態,希望女兒也能優雅如她,識得眾生相,不被小覷,不受欺凌,期望她在各方面想著名媛的方向發展。但張愛玲並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玩偶,她有自己的思想,最終她沒有按照母親期望的那樣成長,換來的是母親的惡言惡語、恨鐵不成鋼的責罵,和陰晴不定的情緒發洩,僅存母女情一點點的消磨殆盡。

戰爭爆發後,上海物價飛漲,黃逸梵的生活也日益捉襟見肘。但張愛玲每個月上課都要向母親要錢,黃逸梵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張愛玲在上海市三女中度過了少女時代,後來考入了港大。她拼命讀書,拼命賺錢,她永遠忘不了向母親要錢的難堪。

張愛玲在香港大學時,她的老師佛朗士為獎勵她學業出色,給了她八百塊錢,張愛玲高興地拿去給母親看。但黃逸梵沒說什麼,只叫她放在那裡。張愛玲放下,離開,過兩天再來,聽說那錢已經被母親在牌桌上輸掉了。那一同輸掉的,還有本已積存無多的母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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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經歷

原生家庭帶給張愛玲的影響,不止於性格,還有她婚姻觀、戀愛觀。

與胡蘭成

1944年初春,張愛玲因小說《封鎖》與胡蘭成相識、相知、相戀。不久後,便與其舉行婚禮。然而,這次婚姻只維持了兩年。這段沒有結果的婚戀是張愛玲人生中一段不尋常的經歷,也是讓她飽受非議的一段經歷。

胡蘭成不僅僅是當時汪偽政府的言官、漢奸,更是民國時期的典型渣男。

張愛玲之所以愛上胡蘭成,也是她戀父情結的體現。胡蘭成比張愛玲年長14歲。相遇時,他38,她24。一個女子,童年時缺乏父親的愛,甚至被父親嫌惡、排斥、毆打、叫她去死,在她內心中,父親這個角色就一直是空缺的。童年時缺失的,必會在成年時令你張開嘴來,大喊:她要一個父親。真實的父親要不到,那就要一個像父親一樣的伴侶。

胡蘭成和她的父親在性格、習性上都很非常相像。外表俊朗,知書達禮,喜歡穿長衫大褂,都很有才華,容易讓人親近。

胡蘭成在認識張愛玲時還是有婦之夫,且他有過三任妻子。第一個妻子唐玉鳳,死在鄉下的。是舊式婚姻,相親後認識,為他生過一個兒子。第二任妻子全慧文,是他在內地教書的時候娶的,生了幾個孩子,後來得了神經病,與孩子們住在上海。第三任妻子應英娣,也就是張愛玲與他相識時,正在任的一個。胡蘭成在《天地》上,遇見張愛玲的《封鎖》,央求蘇青給他地址——靜安寺路赫德路口192號公寓6樓65室。於是,去拜訪張愛玲。從此張愛玲為他變的很低很低。

胡蘭成在報上登離婚,又與張愛玲結了婚。他們的婚貼寫著:胡蘭成與張愛玲簽訂終身,結為夫婦。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不過,靜好與安穩,只是美好的想象。他從不曾停止過風流,又是小周,又是範秀美,又是佘愛珍,又是日本女人,流亡過程中,一路留情。

當時時局正值新舊社會交替,舊王朝時的男子妻妾成群,新社會雖宣揚女子獨立,但無論是經濟還是人格都未實現真正的獨立,所以造就了一批像胡蘭成這樣的民國渣男。面對胡蘭成的胡作非為,張愛玲最後是丟了30萬的稿費,和一封絕交信給他。信的原文是“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經不喜歡我的了。”

與賴雅

1956年2月,張愛玲搬到紐英倫州,遇見了美國劇作家賴雅。同年8月,張愛玲與賴雅相識半年後結婚,兩人共同生活到1967年賴雅逝世。

張愛玲無論在青年還是中年,擇偶的對象都比自己大很多。與其說她在選擇伴侶,其實她在尋找的是一個父親,因為她太渴望父愛。與賴雅結婚那一年,張愛玲36歲,賴雅65歲。

悲慘的情感世界

張愛玲擇偶的強迫性重複,均來自對父愛的渴望。她自己也是明白的。在小說《心經》裡,她乾脆讓小寒與父親相愛——不是父女的,而是男女的。慘烈的感情,讓人毛骨悚然。

有一回,張愛玲和好友蘇青聊天,說到自己的婚戀觀:我一直想著,男人的年齡應當大十歲或是十歲以上,我覺得女人應當天真一點,男人應當有經驗一點。

童年時與父母的相處模式,必會重現於成年生活。幼年時,張愛玲被父親遺棄,成年時,她不知不覺地又會選擇一個可能遺棄她的人,然後,重複內在關係模式。

張愛玲的父親,是一個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娶了很多姨太太,嫖妓,抽大煙,生活萎靡,只重聲色。胡蘭成正和他如出一轍。相信張愛玲也並非一無所知,但還是嫁給了他。她內心深處的冰山,在推著她去重複過往的生活模式,重複自己悲慘的情感體驗。

與65歲的賴雅結婚,張愛玲也應該有所預知好景不長,果然11年後,賴雅用死亡也拋棄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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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造詣

1926年,6歲的張愛玲入私塾,在讀詩背經的同時,開始寫小說。第一部小說寫一個家庭悲劇,第二部小說是關於一個女郎失戀自殺的故事,還寫過一篇類似烏托邦的小說,名為“快樂村”。

1928年,張愛玲開始學習繪畫,英文和鋼琴,並開始讀《三國演義》《西遊記》《七俠五義》等古典文學作品。

1931年,張愛玲入上海聖瑪利亞女子中學。時有作品(包括中文和英文)刊載於學校的校刊《鳳藻》上,並不時有讀書評論等文章見於校外的《國光》等報紙雜誌。

1933-1937年,張愛玲在聖瑪利亞發表第一篇散文《遲暮》,並開始與父親學寫舊詩。隨後陸續發表了《秋雨》、《牛》、《霸王別姬》、《論卡通畫之前途》等文章。

1938年,張愛玲考取倫敦大學,卻因為戰事激烈無法成行,最後進入香港大學。後來又因為戰事,沒畢業就回到上海,開始在各家雜誌發表文章,並很快聲名鵲起。1939年秋,改入香港大學文學系。不久,在《西風》月刊上發表她的處女作《天才夢》。

1942年,因太平洋戰爭爆發,香港大學停辦,張愛玲未能畢業。隨後與好友炎櫻返回上海,報考上海聖約翰大學,卻因“國文不及格”而未被錄取。於是,開始為《泰晤士報》和《20世紀》等英文雜誌撰稿。

1943年,張愛玲在《紫羅蘭》上發表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該小說使張愛玲在上海文壇一炮打響,嶄露頭角。此後,張愛玲一發不可收拾,陸續了發表《沉香屑·第二爐香》、《茉莉香片》、《到底是上海人》、《心經》、《傾城之戀》等一系列小說,散文。

1944年,張愛玲不僅創作了《花凋》、《鴻鸞禧》、《紅玫瑰與白玫瑰》等作品,還出版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小說集《傳奇》以及散文集《流言》,並且《苦竹》上發表《自己的文章》以回應傅雷的批評,張愛玲也因此在上海文壇大放異彩。

1947年,張愛玲應邀創作了電影劇本《太太萬歲》和《不了情》。

1951年,張愛玲以“梁京”的筆名發表的小說《十八春》。

1952年,張愛玲赴香港,供職於美國新聞署的駐港辦事機構,為《今日世界》雜誌寫了兩部帶有政治傾向陛的長篇小說《秧歌》和《赤地之戀》。

1958年,張愛玲獲加州韓廷敦哈特福基金會資助半年,在加州專門從事寫作,發表小說《五四遺事》,為香港電懋電影公司編寫《情場如戰場》、《桃花運》、《人財兩得》等劇本。

1961年,應香港電懋影業公司的邀請,張愛玲去臺灣收集資料後赴香港創作電影劇本《紅樓夢》、《南北和》及其續集《南北一家親》、《小兒女》、《一曲難忘》,回美國後還創作了《南北喜相逢》。

1962年,張愛玲在英文《記者》雜誌發表訪臺記事《重回前方》。

1966年,張愛玲把中篇舊作《金鎖記》改寫為長篇小說《怨女》在香港《星島晚報》連載。

1967年,張愛玲任紐約雷德克里芙女子學院駐校作家,並開始英譯《海上花列傳》。

1969年,張愛玲將舊作《十八春》略做改動後,易名為“半生緣”在臺灣出版。同年,得陳世驤教授之識,任職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中國研究中心”,繼續《紅樓夢未完》之研究,兩年後離職。

1973年,張愛玲在《皇冠》發表《初評紅樓夢》,張愛玲的一些散文,小說也由臺灣重刊。

1974年,張愛玲在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發表《談看書》與《談看書後記》,在皇冠發表《二詳紅樓夢》,完成英譯《海上花列傳》(未出版,後來因為搬家遺失譯稿)。

1976年,張愛玲出版自己的第二部散文集《張看》,同時發表《三詳紅樓夢》。

1977-1993年,張愛玲陸續完成了《色,戒》、《惘然記》、《對照記》的創作,並出版了《紅樓夢》評論文集《紅樓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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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裡的愛情觀

《沉香屑·第一爐香》:我愛你,跟你有什麼關係。

《茉莉香片》:錯過便是錯過,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金鎖記》:愛情與麵包,我選麵包。

《傾城之戀》:經歷生死,方得始終。

《白玫瑰與紅玫瑰》:失去的是永遠是最好的。

《半生緣》:當你發現最喜歡你的人也會離開你的時候,你最討厭的人也不是那麼討厭。

《色·戒》:這輩子最遺憾的事,就是推我入地獄的人,也曾帶我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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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名要趁早

“出名要趁早”是張愛玲1944年出版的小說集《傳奇》序言裡的話。對這句話的解讀,往往不能僅僅停留於字面。

張愛玲成名於亂世。由於不顧政治、不理國仇家恨,一味的寫自己的情愛小說,她一度被評價為“文化漢奸”。這種對政治的冷漠,這樣一種上海弄堂文化與舊式家族文化衝突下成長的張愛玲,無疑是清醒而漠然的。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如果成名不趁早,戰爭、政治將會一絲絲的奪去你的一切。

上帝奪走你一樣東西,就會留下一樣東西給你。缺愛的童年,讓張愛玲從小嚐盡人情冷暖,豐富的經歷和情感體驗造就了她創作方面“翻手繁華、覆手蒼涼”的曠世才華。但若在戰事連連的年代,你不談愛國,不談民族仇恨,你的存在意義就會被抹殺,所以“出名要趁早”。

她出身沒落貴族,但不曾在錢方面有太多匱乏。與錢相比,她更缺少的是愛和尊重。所以才有了這句“出名要趁早,太晚了,快樂也沒那麼痛快”。嬰孩初生,首先是與父母接觸,從父母那裡獲得自己的身份認同、信賴和安全感。童年的經歷,給張愛玲的心理造成了無法癒合的創傷,她沒有得到任何她應該得到的善待與疼愛。所以她渴望出名,比渴望利益更強烈,只有出名,她才能得到更多的認可和肯定,才有可能治癒,或緩解受過的傷痛,這種緩解,來的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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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情感都千瘡百孔

“生在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這是張愛玲23歲的作品《留情》裡面的句子。這是一種怎樣透徹的領悟,且是在他人還對感情懵懂的年紀。大概是看盡了父親、母親對愛情、親情的褻瀆,才痛徹心扉得出的結論。

你盡力做到最好,也不及新歡回眸一笑。

對父親,張愛玲沒有愛,只剩下恨。甚至恨也不曾太深,只有冷漠。那種冷漠源於對父愛的絕望。哀莫大於心死,這樣的悲傷在封閉了情感之後,反而沒那麼多傷害。

可是對於與母親之間的愛恨糾纏,卻讓她痛苦一生。4歲離開女兒的母親黃逸梵,並未像其他離異的母親那樣,就那麼徹底的消失。若真的消失了,也就無從談愛恨。在張愛玲8歲時她又回到了她的身邊,甚至還留給她童年短暫的關於親情的美好回憶。正是這甜頭,吸引著她對母女之情有期望、有期待。

然而在16歲離家出走後投奔母親的生活,又真的只剩下千瘡百孔。母親對感情及男女關係的隨意,讓張愛玲感受到親情的背叛。母親姣好的容顏和眾多的男朋友,每一個都讓她承受嫉妒和不滿,愛分給我的為何如此之少,她在內心呼喊。

成年後,母親對張愛玲的不信任,猥瑣的猜測更讓她陷入絕望。張愛玲在香港讀書時,母親不管不問她暑假期間的食宿。張愛玲卻體恤母親的生活不易,把手頭的800元獎金上交。結果,母親轉頭就把女兒的獎金輸在牌桌上。不僅如此,還在牌桌上懷疑“獎金”的來源:是否女兒和歷史老師私通獲得的“勞務費”?母親一面催促她親自前往老師住處道謝,另一面真當女兒洗澡時闖入浴室,檢查她是不是處女。

胡蘭成曾說張愛玲恐嬰:“愛玲好像小孩,所以她不喜小孩,小狗小貓都不近,連對小天使她亦沒有好感。”沒有得到過豐盈飽滿的母愛,讓她一生拒絕成為一位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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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恨糾纏一生

與弟弟

由於父親的重男輕女,張愛玲一生對自己的弟弟也毫無親情可言。她從小就暗暗下定決心:“我要銳意圖強,務必要勝過我弟弟。”

在《我的姐姐張愛玲》裡,弟弟張子靜說:她離開大陸時,半句都沒和我提起,還是姑姑來告訴我的。姑姑開了門,一見我就說:你姐姐已經走了。然後把門關上。我走下樓,忍不住哭了起來。街上來來往往都是穿人民裝的人。我記得有一次她說這衣服太呆板,她是絕不穿的。或許因為這樣,她走了。走到一個她追尋的遠方,此生沒再回來。

而張愛玲死時,留下遺言,將一切留給宋淇夫婦,一點都沒有留給他。不留,只因無情,不是不需要。

張子靜一生都過得很糟糕,終生未婚,住在上海一個很窄小的房間,做老師,幫別人補習英文,一邊服侍繼母。60多歲,還在想著如何攢錢,去鄉下找一個老婆,能照顧自己。他也曾向張愛玲尋求過救濟,但最終分文未拿到。

與好友

炎櫻與張愛玲有著半生的緣分,但最終姐妹相愛相殺,友情走到盡頭。不是張愛玲絕情,也並非炎櫻愛炫耀,只是錯的時間、不同的人生需求,註定無法走下去的一段友情。

炎櫻定居日本後,張愛玲移居美國,炎櫻多次給她去信,問她:為什麼莫名其妙不再理我?

張愛玲說:我不喜歡一個人和我老是聊幾十年前的事,好像我是個死人一樣。

與父親

已經離開父親許久的張愛玲想轉入上海聖約翰大學讀書,擺在她眼前的問題是:錢從哪兒來?戰爭爆發後,她與母親失去聯繫,姑姑又沒多少錢。

弟弟張子靜敘述了那次父女相見的場面:張愛玲面色冷漠地走進了父親家,在客廳裡,見到了張志沂。她簡略地把求學的事說了一下,張志沂很溫和,叫她先去報名,“學費我再叫你弟弟送去。”

兩人相見不過十分鐘,張愛玲把話說清楚就走了,他們打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面。

這種決絕,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有一種感情,你是不可以對它做決定的,是拿它沒辦法的,你只能一動不動地待在原處,聽憑不講道理的命運隨意調度。命運沒有安排這對父女再見面,他們便不見。

與母親

行至水窮處,她終於明白,母親還是愛她的,儘管它不妥帖,不純粹,不完美,亦如這世間,每一個千瘡百孔的人生。所以,在她的《愛恨錄》中,她還是將母親最終歸入自己愛的人。

“那條遠隔重洋的門縫,媽媽,你有沒有為我留呢?”這是她最後的呼喚。

這個世上,母愛是不可替代的。那殘缺的一角就像一個永遠無法填滿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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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說

張愛玲曾被人批評詬病,說她人情淡薄,說她在小說中批判自己的父親、母親及身邊的所有人,哪怕是曾經愛過、讚譽過她的人,也毫不留情。可是,如果你懂她,你知道她的經歷,你就能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對人刻薄的同時,她內心也必定只有淒涼。哪個被愛包裹和軟化的心,不想寬容、不想善待他人,但張愛玲的身邊沒有愛。

人與人,如同蝨子一樣,在華美的錦袍上,掙扎著,相鬥著。

這就是張愛玲眼中的現實世界。活得太透徹,讓她走不進“難得糊塗”的人生境界。在她的小說中,本該相親相愛的人結局都走向蒼涼,沒有親情,沒有愛情,沒有希望,到處是算計,到處是齟齬。蒼涼,世間一切均無溫度。

張愛玲說:你如果認識從前的我,也許會原諒現在的我。她對自己的行為模式,對自己的性格乖張是自知的。一個女性能打破時代的束縛,能站在一個至高點,走一條不尋常的路,不理世人如何看我,我自向前行,這需要的是智慧、勇氣和一把人生無悔的推動力。所經歷的一切,造就了她後來的人生,即使人生悲涼,即使未能擺脫原生家庭的束縛,但她總算在創作中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賈平凹說,與張愛玲同生在一個世上也是幸運,有她的書讀,這就夠了。女性,尤其是年輕的女孩,都該讀讀張愛玲的作品,她的文字、她筆下的人物,能讓你反思,讓你活得更清醒。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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