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E:《天道》電視劇原作《遙遠的救世主》連載4

ACE:《天道》電視劇原作《遙遠的救世主》連載4

寒氣襲來

王明陽說:“我講了自己,就會連帶出賣別人,這是一個心理問題,我的靈魂得到撫慰的本身就是我從這種出賣中得到的好處,我會看不起自己。”

芮小丹說:“出賣與背叛是兩個概念。如果你是背叛邪惡,上帝都會加冕這種背叛。如果你的老大對一個將死之人清洗一下靈魂都不能理解,這種老大不評價也罷。現在擺在你面前的一個是無視江湖義氣,一個是無視人性的尊嚴,你自己權衡。拿根稻草當柱子去支撐靈魂,至少讓我覺得你對你的學識和智商不夠尊重。”

王明陽沉思著,沒有說話。

芮小丹說:“還人性一個清白,還社會一個公理,你的靈魂就得救了。”

王明陽問:“將死之人,得救了又有什麼意義?”

芮小丹說:“一小時、一分鐘都有意義。哪怕只有一分鐘,人字就有尊嚴了,上蒼會賜你帶著一顆純淨的心走進你靈魂的天國。”

王明陽故意以一種無賴的口吻問道:“如果我無視這些,就是不說呢?”

芮小丹盯著他的眼睛,用極其平靜的口吻說:“文明對於不能以人字來界定的人無能為力,我除了鄙視和震驚,不會再有第三種反應。人的法則是,一顆陰暗的心永遠託不起一張燦爛的臉,這不是衛道士的說教,這是人性。”

王明陽茫然地問:“天國在哪兒?”

芮小丹莊重地說:“天國在你心裡。”

審訊室裡的場面在審案過程中並不多見,幾乎感覺不到審訊的氣氛,更像是兩個人在談心。無論是王明陽的表情還是芮小丹的表情,都看不到對抗的成分。

王明陽折服了,有了一種欲將解脫的欣慰感,真誠地說:“感謝上帝讓我打你的那一槍是顆臭彈,謝謝你給了我一塊淨土。”

芮小丹說:“想抽菸嗎?我聽說你抽三五煙。”

王明陽尷尬一笑說:“我有自知之明,算了。”

芮小丹從公文包裡拿出一包三五牌香菸和一隻打火機走到王明陽跟前,遞給他一支菸並給他點上,又回到座位。

王明陽說:“謝謝。”

芮小丹說:“不謝,這只是我對懺悔的人表達一種態度。”

王明陽點燃香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平靜地開始了自己的敘述。監控室裡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錄音、錄像設備在工作。

監視室裡,隊長皺著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了,他已經看到了滿意的結果,輕鬆地將身體靠在椅背上,說:“我就不信,這丫頭一夜就成精了。”

這次提審連續進行了8個小時,芮小丹和王明陽都沒吃中午飯,當芮小丹走出審訊室的時候,已經是下午4點多鐘了。

芮小丹下班後沒有馬上去找丁元英,而是一個人沿著碧水河與大街之間的林陰小道獨自漫步,她走了一段,在河邊的石凳子上坐下,望著緩緩而流的河水凝神。

她在思考:他怎麼知道哪支股票會漲?他怎麼知道韓楚風打賭會輸?他怎麼知道王明陽會開口?如果說飲酒對詩、指定股票只是才氣,那麼給王明陽找一個懺悔的理由就沒那麼簡單了。她不記得詞典或辭海里有過“文化屬性”這個詞條,從字面上理解該是某種文化的性質、特點,她似有所悟,卻又不得其解,而這個陌生的詞已經引起她的注意,正是這個陌生的“文化屬性”讓丁元英從慾望沉浮的名利場來到古城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他是一個現實到不能再現實卻又與現實格格不入的矛盾體。

她腦海裡再次浮現出肖亞文說過的那些話:是魔、是鬼都可以,就是不是人……以我的智力,我理解不了這種人……他想一個人清靜清靜……他的每一個毛孔裡都滲透著對世俗文化的居高臨下的包容……丁元英這種人對女人沒有意義,是女人就有貪嗔痴,沒有貪嗔痴的女人是天國的女人……

她在河邊想了很久很久,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決定。

她搭乘公交車先來到維納斯酒店,此時正是夜幕降臨的時候,酒店剛剛開始進入上人的高峰期,只見歐陽雪站在酒店門口和一位熟人在說著什麼。歐陽雪見芮小丹來了,與那位熟人緊說了幾句,那人就走開了。

歐陽雪上前說道:“這幾天你真忙呀,連個電話都沒有。”

芮小丹說:“戀愛了。”

歐陽雪驚訝地睜大眼睛說:“啊?這麼大個事,怎麼沒跟我說一聲?”

芮小丹笑笑說:“都死去活來了,能顧得上嗎?”

歐陽雪說:“嗨,是我不識相了,第一時間得多忙啊,是顧不過來。”

芮小丹說:“我來開車,出去辦點事。”

歐陽雪說:“那輛寶馬呢?”

芮小丹說:“那種車是我能開的嗎?”

歐陽雪從衣袋裡拿出汽車鑰匙遞給她,說:“幾天沒見你了,吃了飯再走吧,你把戀愛經過跟姐姐彙報彙報,現在已經到飯點兒了。”

芮小丹笑道:“改天再向姐姐彙報,我已經和元英約好了一起吃晚飯。”

歐陽雪說:“哎喲……都元英、元英的叫上了,好嘛!”

芮小丹問:“如果股票真的掙錢了,你有什麼打算?”

歐陽雪說:“那還用打算?先把這輛破車換了。這次說什麼也不能再買二手車了,讓人家笑話。你是不是有想法?”

芮小丹說:“元英整天這麼閒著,得給他找點事幹。古城不是他的久留之地,我也沒奢望天長地久,讓他乾點事將來是個念想,有件事牽著也能多留他些日子。”

歐陽雪說:“這才剛戀愛就盤算分手的事,太恐怖了,那還戀什麼愛呀?再說,他連私募基金都不做了,你還能讓他做什麼?”歐陽雪特別加重了一下“你”字的語調。

芮小丹往汽車跟前走了幾步,打開車門,轉過身說:“如果可能,我想就著王廟村那個茬兒讓他出來乾點事。”

歐陽雪驚訝了一下,脫口而出:“扶貧?”

芮小丹更正道:“不是扶貧,是搭馮世傑扶貧的車乾點事,我知道該怎麼做。”

歐陽雪說:“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想籌多少錢?”

芮小丹說:“看股票能掙多少,也看你能借給我多少,但是有一個底線,借你的錢不能超過我的酒店股份,必須是我能賠得起的數。我父親的錢就先不管了,父女關係總有點耍賴的資本。我管不住自己,就想貪一回。”

歐陽雪不解地問:“貪什麼?錢?”

芮小丹說:“貪心。”

歐陽雪更疑惑了,說:“你這種人……會貪心?”

芮小丹笑了笑,說:“你要是換車,新車就別再算酒店的了,算你個人的。這輛舊車也別賣了,也算我個人的,分紅的時候再扣我兩萬塊錢。寶馬不是咱們這階層能開的車,元英在古城,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有輛車,有空帶他出來溜達溜達。”

歐陽雪說:“這車買的時候才4萬,都開3年了還值4萬哪?我看拿到車市上有沒有人要都難說,你就讓你那寶貝疙瘩坐這破車?”

芮小丹說:“到了我這兒,他就是窮人家的孩子了,有車坐就知足。”說著,她坐進車裡發動著車,向歐陽雪招了一下手示意要走了,然後關上車門一踩油門發動汽車。

這時,歐陽雪忽然喊了一聲:“小丹!”

芮小丹聞聲隨即一腳剎車站住,打開車門問:“怎麼了?”

歐陽雪遲疑了一下,走過來扶著車門說:“小丹,這是不是就算開始了?”

芮小丹不解地問:“什麼開始了?”

歐陽雪說:“從現在起咱們就算到了岔路口,以後就越走越遠了。”

芮小丹心裡一顫,這其中既有某種心緒的共鳴,更有一種親情的感動。她刻意不經意地一笑說:“天!你想哪兒去了。”

一個“天”字驅散了歐陽雪眼神裡的幾許憂慮,她也笑了。

汽車在夜幕下的街燈裡穿行,不多久就到了嘉禾園小區。芮小丹把車開到樓下,這才給丁元英打電話讓他下樓。

丁元英下樓,見芮小丹站在汽車旁邊用一種沉靜而思慮的神態看著他,以為是對王明陽的審訊失敗了,走過去說:“失敗是常事,是我判斷上有錯誤,不是你的錯。”

芮小丹沒有說話,默然打開車門坐進車裡,等丁元英也上車了,她卻沒馬上開車,而是扶著方向盤沉靜地說:“元英,你是魔,是極品混混。”

丁元英明白了,說:“你要是真把這事看玄了,那就當真會出魔了。”

芮小丹說:“神是道,道法自然,如來……這些連我自己都沒明白的東西居然就把王明陽給矇住了,你不止是會扒拉銅板,還會扒拉靈魂,現在我才知道你離我有多遠。”

丁元英搖搖頭,回應給芮小丹一個斷然的否定,說:“今天你既提到魔,我就跟你說句鬼話。你不知道你,所以你是你,如果你知道了你,你就不是你了。”

芮小丹沉靜的神態絲毫沒有因為丁元英一句讓她根本聽不懂的話而有所改變,既然是知道就不是,那就是不可知、無須知,也就更不必知道這句話與兩人的距離究竟存在什麼邏輯關係。她停頓了幾秒鐘,平靜地問:“元英,我可以跟你要個禮物嗎?”

丁元英問:“是我能做到的嗎?”

芮小丹說:“那點事,只要你想,你就能。”

丁元英說:“那就沒有問題了。”

芮小丹不再說什麼,開車走了。

汽車駛出市區,下了環城路上了鄉間的小柏油路。一輪明月掛在蒼穹的邊緣,銀色的月光鋪滿了大地,照著這條綿延的小路。秋夜的星空晴朗透明,淡淡的白雲像水波一樣輕柔盪漾,很美。芮小丹不時地側臉看一眼丁元英,心裡充盈著忐忑的溫馨。

丁元英終於忍不住問:“這是去哪?”

芮小丹說:“到了你就知道了。”

芮小丹憑著記憶穿過了一個又一個村莊,汽車開到了王廟村的村頭停下,她自己下車四處眺望了一番,又沿著一條田間小路將汽車開上了河邊的防洪堤上。

丁元英下車,站在高高的河堤上望著不遠處的村莊問:“這是什麼地方?”

月亮高照,柔和的月光把村莊籠罩在一片銀黑的色調裡,顯得有些輪廓模糊。微風徐徐吹過,瀰漫著一股田野特有的清新的氣息。

芮小丹指著前方的村莊說:“這個村叫王廟村,是馮世傑的老家,有一百多戶人家,是這個貧困縣裡最貧困的村子。這就是我跟你要的禮物,在這兒給我寫一個神話。”

“神話?”丁元英一怔,在腦子裡品味這兩個字。

芮小丹說:“古城是留不住你的,我也沒奢望天長地久。你給我留個念想,讓我知道你曾經這樣愛過我,我曾經這樣做過女人,別讓我把記憶都留在床上。”

丁元英沉思了片刻,說:“金銀珠寶,不足以點綴你這樣的女人。”

芮小丹輕輕搖搖頭,淡然地說:“我沒那麼尊貴,我還沒有清高到可以不談錢,所以我努力工作養活自己。如果為錢,我會赤裸裸地在床上跟你要,不用跑到這兒跟你扭捏。跟你要汽車洋房,糟蹋你了。”

丁元英看了看芮小丹,眼神裡投過一縷疑惑。

芮小丹問:“你知道你身上什麼東西讓我心動了?”

丁元英尷尬地說:“那個東西怎麼好意思說呢。”

芮小丹一笑說:“想哪兒去了?低俗。”然後靜靜地說,“你身上有一種殘酷的美,我願意遠遠站在一邊看著你,可你連私募基金都放棄了,還能對什麼有興趣?”

丁元英面無表情,下意識地將手伸進衣服口袋裡去摸煙和打火機。煙和打火機都在芮小丹下車的時候裝進了包裡,她拿出來遞給他。河堤上有風,丁元英用雙手捂著打火機點上一支菸,默默地抽著,默默地望著眼前的村莊,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芮小丹說:“要做事就需要資本,如果股票真能賺到一倍以上的錢,我用酒店股份抵押至少能向歐陽借30萬,我借父親的錢先不還,再加上這個錢一倍以上的增值,理論上這一塊你就有70萬可以支配,這是個能賠得起的基數。即便股票略有虧損及時出逃,也能籌集到50萬。錢多你想錢多的幹法;錢少你想錢少的幹法。我有工作,能養活自己,如果你真是扔塊饅頭就行,我連你也養活了。”

丁元英抽著煙思索了一會兒,說:“這世上原本就沒什麼神話,所謂的神話不過是常人的思維所不易理解的平常事。”

芮小丹說:“真是神的神,還神嗎?但是如果要把幾十萬挨家挨戶都發了,你吩咐我去做就行了,不必勞你大駕。按你的邏輯,王廟村這麼窮應該是文化屬性的必然產物,但是如果一個神話改變了這裡,那你就得告訴我這又該是什麼文化屬性。”

丁元英仍然長久地沉思,等那支菸抽到只剩下1/3的時候,他側身向前挪了半步將芮小丹摟在懷裡,撫摸著她的長髮說:“聰明如你的女人,不多。奢華如你的女人,也不多。謝謝你這麼在乎我。”

芮小丹心裡湧起一股溫柔,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前,說:“我就是在乎你,這事往最壞裡說也能把你多留些日子。”

丁元英拍了拍她的頭,換了一種輕鬆的口吻問:“拿了人家多少好處?”

芮小丹忍不住笑了,抬起頭說:“一袋棗和一袋花生,還吃了人家一頓飯,但是我沒那個覺悟,誰都別往這上面貼金。如果你有這個覺悟,那就另當別論了。”

丁元英說:“如果條件允許,這件事可以嘗試,但肯定是個錯誤。”

芮小丹問:“為什麼?”

丁元英說:“無論做什麼,市場都不是一塊無限大的蛋糕。神話的實質就是強力作用的殺富濟貧,這就可能產生兩個問題,一是殺富是不是破壞性開採市場資源?二是讓井底的人扒著井沿看了一眼再掉下去是不是讓他患上精神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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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本質

芮小丹說:“這事客觀上畢竟是扶貧,難道扶貧還有錯嗎?至於市場競爭,凡是合法的就是社會可以接受和允許存在的。先別去假設多麼高的道德,站在一個警察的立場,這個社會只要人人能遵守法律就已經非常美好了。”

丁元英扔掉那個將要燃盡的菸頭,意味深長地說:“行,先了解了解情況。”

芮小丹覺得,雖然此刻只是遠遠地在談一種意向,但是“殺富濟貧、精神絕症”這些詞似乎已經讓她嗅到了一股“招招見血、劍劍封喉”的寒氣,或許這就是競爭?這就是人們所常說的商場如戰場?

她挽住他的胳膊一伸手打開車門把他塞了進去,自己隨即也上了車。臨走時她又往車窗外看了看,那眼神似乎在說:今天是歷史,這條河堤就是見證。

古城人民路靠近西郊,這裡集中了大大小小的五金電器和汽車維修門市,還有幾家中小型的生活用品超市。馮世傑的汽車美容店在人民路的南端路東,主要經營汽車美容,也兼營汽車電路修理、安裝汽車音響、充氣補胎等雜項。

這天下午,汽車美容店的門前停著幾輛汽車,幾個身穿統一橘紅色工作服的小夥子有的洗車、有的給汽車上蠟拋光。馮世傑也穿著與員工一樣的工作服,只是他的工作服顯得更舊一些,衣服上沾滿了怎麼也洗不掉的斑點油漬,他正在修理一輛黑色奧迪轎車的電路,兩隻手上都是油汙。

這時,一輛桑塔納警車開過來,馮世傑習慣地停下手裡的活兒上前迎客,卻忽然愣住了,從車裡下來的不是顧客,而是身著警服的芮小丹。一種直覺的東西在他心裡微微顫了一下,他熱情而又拘謹地上前說道:“芮小姐,你可是稀客呀。”

芮小丹寒暄裡包含著詢問,隨和地問道:“挺忙的嗎?”

馮世傑謹慎地答道:“還行,不是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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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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