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令人潸然淚下的瞬間,中國版“拯救大兵”-耿恭

漢章帝建初二年,公元76年,漢軍冒著大雪出塞,行程四千多里,只為拯救在疏勒城堅守的耿恭及屬下的數百名勇士。

這事要從去年說起,公元75年,漢章帝撤出西域的漢朝大軍,只留下耿恭和關寵各率數百人駐紮金浦城和柳中城。漢軍主力撤退後,不甘失敗的匈奴單于糾結數萬大軍,來奪西域。

面對數萬的敵軍,耿恭決定以又死無生的精神,捍衛金浦城,以及大漢勇士的尊嚴。

他利用毒箭,利用夜襲,一次次打敗匈奴,殺傷敵軍,終於迫使匈奴解圍而去。

耿恭也乘機撤退到更適合堅守的疏勒城。

75年7月,匈奴再次圍住疏勒城,久攻不下,於是匈奴人切斷了疏勒城的水源,沒有水,人根本活不了幾天,城中的水很快消耗完了,耿恭帶領漢軍挖井,井挖到十五丈,仍然不見一滴水,耿恭整衣下拜,祈禱上蒼,保佑大漢將士,也許是感動了上天,也許是地下水要慢慢聚集才能出水,拜過後,井水噴湧而出,漢軍高呼萬歲,如有神助。

匈奴人大驚,以為漢軍有神助,撤圍先去攻打臣服漢的車師後國,車師後國不敵,再次倒向匈奴,9月,匈奴與車師後國聯軍再次圍住疏勒城。多虧車師後國王后是漢人,多次偷偷支援糧食,透漏計劃給耿恭,才能堅守下來。但偷偷支援的糧食時有時有,沒有糧食時,耿恭帶領將士挖老鼠,捉昆蟲來充飢,活物吃完後,大家又開始煮食皮甲,弓弦。這一堅持就是幾個月。

耿恭派出部將範羌返回大漢去搬救兵。東漢朝廷展開一場辯論,有贊同救的,也有不贊同救的(漢章帝剛即位,不易出兵遠征等等理由),司徒鮑昱一語定音:大漢不會扔下為帝國血戰的將士,試問將士在外被敵人圍困而國家不去救援,日後誰還會再為帝國血戰。

於是漢庭發兵七千,從武威出發,救援耿恭。

而此時的耿恭,已經到了最艱難的時刻,手下不足百人,冬天到了,下雪了,將士們卻沒有禦寒的棉衣。匈奴單于被漢軍的英勇震撼了,惜才的他決定招降,派出使者進入疏勒城,告訴耿恭,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匈奴封耿恭為王,並且將公主嫁給耿恭。面對這麼優厚的條件,耿恭毫不為動,他在城頭上,當著匈奴單于的面,殺掉匈奴使者,並吃其肉,喝其血,表示自己大漢勇士絕不會投降,這就是“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的來歷。

匈奴單于氣瘋了,再次發起了猛攻,又一次一次被耿恭打退。

76年1月,漢軍到達柳中城,關寵部已經全部犧牲。大家發生了分歧,有人認為大雪封山,有些地方積雪過丈,翻越雪山會犧牲很多將士,而且耿恭可能也已經犧牲了。就算是救出來,付出的犧牲肯定也大於救出的耿恭部將士。值得嗎?

值得嗎?如果是一個數學問題,肯定不值得。

但是,前方的將士,為著國家的榮譽,正忍人所不所忍,受盡苦楚與艱辛。沒有水,喝馬糞擠榨出的水汁;沒有糧食,吃戰服上的皮革;沒有過冬的衣服,正忍受著嚴寒的威脅;數百個日日夜夜,擊敗數十倍於己的敵人,使大漢的軍旗還飄揚在疏勒城的上空;萬里長城尚且擋不住匈奴人南下的鐵騎,但他們以血肉之軀所築起的精神長城,卻抵擋住匈奴人如潮水般的進攻。

這是有史以來從未有過的奇蹟!哪怕傷亡千人,只救出疏勒城的一名戰士,都是偉大的勝利。沒有英雄,撐不起這個國家的強大;沒有英雄,照不亮這個國家的未來;是要讓英雄的傳奇永遠流傳在歷史的天空呢?還是默默無聲地消失?這就是值與不值的問題。

耿恭部將範羌泣血請求解救疏勒城的戰士,全體戰士無不動容,紛紛要求追隨範羌前往疏勒城,最後,分出兩千人由範羌帶領趕往疏勒城。

雄偉的天山山脈將車師國分割為南北兩部,通往疏勒城的道路極其艱難,二千名漢軍在翻過白雪覆蓋的山脈,道路崎嶇難行,海拔升高與冰雪使氣溫更低,山風呼嘯,寒徹骨髓。英勇的士兵克服了種種惡劣的環境,終於穿越巨大的障礙。但是一陣大風雪,很快又使得行軍更加困難,但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往前邁進一步,便離疏勒城又近了一尺。

雪花飛舞,飄飄灑灑地落在疏勒城。

這是一座小而堅固的城,城牆上的箭孔刀痕,明白地告訴世人,這裡曾發生過怎樣的激戰,城內幾乎沒有人,這裡更象寂靜的村莊。冬季的嚴寒,使得匈奴人撤走了,但是匈奴人相信寒冷與飢餓足以擊垮這支意志堅強的軍隊,因為他們是人,沒有食物就會餓死,沒有足夠的冬衣便會凍死。

耿恭的數百人的守軍,在經過缺水、缺糧、缺衣以及夜以繼日的戰鬥後,有的死於飢餓與寒冷,有的死於戰場,到現在,一座城池只剩下最後的二十六人了。

雖然已經是正月,但漫長的冬季似乎不退去,又一場大雪,使得積雪達丈餘厚,入夜之後,一片沉寂籠罩著這片荒涼之地。

“不好,有敵情——”突然城牆上觀察哨響起了一聲叫喊聲,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耿恭從淺淺的夢中驚醒,趕忙登上城頭,放眼一望,遠處星星點點的火把,由遠及近,分明是衝著疏勒城而來,估摸有一二千人。夜很黑,看不清對方的面孔,連穿著也看不清。

這也許是最後一戰了,他心裡想著。“全體集合,準備戰鬥!”他的聲音依然洪亮而堅毅。不知從什麼角落裡冒出稀稀拉拉的一支隊伍,個個衣裳襤褸,鞋襪都磨破得不成樣子,說是一支隊伍,其實總共只有二十六個人。

戰士們引矢上弩,嚴陣以待,只等指揮官下達開火的命令。

城外的那支隊伍越行越近了,突然,為首的一人跳下馬,持著火把,朝著城頭揮手,城上的守軍看愣了一下,他們的神經忽的繃緊了,難道這……不是敵軍?沒有人敢這樣想,但是這時,城下的人開口說話了,他衝著城頭揮舞著雙手:“耿校尉——,我是範羌,大漢帝國派遣軍隊來迎接校尉了——”

範羌,真的是範羌嗎?

耿恭與他的士兵,日復一日地等待著,等待著,無數的日日夜夜,望穿秋水,他早已經以為此生再也無法見到祖國的軍隊了,但是在風雪之夜,他的老部下範羌不期而至了,而且還帶來了數千人馬。所有的人聽清了,看清了,這真的是大漢的軍隊!所有的人扔掉武器,在城頭上歡呼雀躍,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城頭上“萬歲——”的呼聲在不遠處的山谷間迴盪著。

耿恭憔悴而堅毅的臉龐上沾著雪花,呵氣成霜,他用力地向範羌揮手,“範羌——”,他想叫喊,但此時卻不知用何言語來表達心情,一時哽咽無言。

兩百個日日夜夜,他們堅守著這彈丸之地,以區區數百人,頑強地頂住匈奴數萬大軍一波接一波的進攻,疏勒城在戰火的洗禮中已經千瘡百孔,但仍然堅強地屹立著。

面對這最後的二十六名戰士,二千名漢軍官兵肅然起敬,以最高規格的軍禮,表達對勇士們的最深的敬意。戰士打開城門,與祖國來的軍隊相互擁抱在一起,禁不住熱淚滿面,泣不成聲!

第二天,耿恭與他的二十五名士兵踏上的返鄉之程。

戰鬥還沒有結束。

匈奴人很快發現漢軍飛越天山,解救了耿恭的部隊,北匈奴單于馬上派出騎兵跟蹤追擊。無論是耿恭的餘部還是範羌所帶來的援兵,都已經疲憊不堪,必須要翻過天山脈,進入車師前國,才會相對安全。但匈奴的騎兵來得好快,他們以逸待勞,對漢軍發動攻擊,耿恭率領士兵一邊還擊,一邊撤退。

匈奴人緊追不捨,想徹底圍殲兩千人的漢軍,但是耿恭出色地阻擊匈奴人,並最終克服千辛萬苦,翻越天山山脈,擺脫了匈奴人的堵截。

三月初,這支疲敝卻英勇的隊伍終於抵達漢帝國的邊關:玉門關。守衛疏勒城的二十六名勇士,生還玉門關的,只有十三人,其餘十三人,或死於阻擊匈奴追擊的戰鬥,或是由於體力不支,死於撤退的途中。

中郎將鄭眾親自在玉門關迎接英雄的歸來,為耿恭接風洗塵,所有的人都肅然起敬,為這位渾身是膽、堅忍不拔的名將而由衷欽佩。

鄭眾慨然上書皇帝,極力讚揚耿恭的功勳:“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

《後漢書》的作者范曄,給耿恭守疏勒城給予極高的評價,義薄雲天,與前漢的蘇武相交輝映,范曄評道:“餘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

大漢用實際行動表明,帝國不會丟下任何一個為之而血戰的勇士。

歷史上令人潸然淚下的瞬間,中國版“拯救大兵”-耿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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