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南康區作家協會會員作品展(27)

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鄒隆輝的散文

圩日茶館店

農忙過後,赴圩的村民喜歡聚到茶館店。店老闆坐櫃檯,老闆娘端盤遞茶水,盤中有瓜子、花生、東瓜線、薄荷糖等任茶客自選。茶壺上裝有綠茶、紅茶、烏龍茶、涼茶、甜茶、花茶等數十種,高中低檔任你選擇。絕大多數的茶客喜歡泡一壺綠茶,女性茶客愛飲花茶,一邊看乾花在水中綻放,一邊享受花茶對皮膚由內而外地生髮滋養。

在我的記憶中,兒時母親泡製的甜茶是最甘冽的。每當我頂著烈日回家,母親總會笑盈盈地從竹筒裡倒出一碗涼茶再放入一勺白糖,一碗甜茶就做好了,這是消夏的最好的飲品。甜茶一直伴我度過了童年、少年時代。高考落榜後,我捲起被席和木箱返家沿襲父母的產業乖乖地種地。伯父上圩喜歡在鳳崗圩的棚子下的茶攤上飲茶,接觸的朋友多。一天圩日,伯父問我是否願意從師學點什麼手藝,另尋謀生的路子。我徵得父母的同意,在父母的陪同下,跟伯父來到圩上的茶攤上拜一位漆匠做了師傅。油漆匠相對於其他手藝要好得多,往往都是包工包料,早做完事早收工。師傅技藝精湛,為人樸實厚道。寒風凜冽的冬天,婚嫁的農村小夥、姑娘家要添制結婚的嫁妝。逢圩日師傅不出工,在圩上的茶攤上接東家(聯繫業務)或物色新的徒弟。師兄跟隨師傅多年,常幫師傳指導剛上路的徒弟。當時,捎口信很難找到靠得住的熟人,圩日的茶攤便成了我們兄師弟和師傅溝通的橋樑。

改革開放以後,打工潮湧,鄉親們的日子愈發紅火,紛紛蓋起了樓房。昔日行走在鄉村的手藝人如補鍋匠、打鐵匠、赤腳醫生、爆米花匠、漆匠和裁縫在時代的發展過程中,有的早已淡隱,後繼無人,有的已完成歷史使命,退出了社會的舞臺,有的轉行做了其他。昔日的茶攤老闆也已成了店老闆,還在圩上買下店面擴大經營,批發零售商品。

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野菊花開


院子裡的野菊花開了。母親見金黃色的野菊花,眼裡便蓄滿了淚水,從眼角溢出來,爬滿了她坑坑窪窪的臉。這裡有一個與我相關的故事。

我八歲那年,同鄰居的小朋友在禾場上瘋狂地玩耍,跳橡皮筋,玩沙袋,捉迷藏。我爬上一棵樹上藏起來,被一個小朋友發現,便使勁搖這棵樹,我從樹上跌落下來,右腿青腫了一大塊,痛得我整天哭。母親就馱著我去了阿香婆家。阿香婆是個釆草藥的醫生,沒有人知道她的姓和名字,都叫她阿香婆。聽古吉爺爺說:他當時在潮洲當兵,在戰亂中救了她,問她的名字,她說她叫阿香,己沒有親人和家。古吉爺爺便把她送回家裡,後來古吉爺爺在戰場上犧牲了,阿香婆未能生肓,也沒有改嫁。她釆草藥治病醫術好,啥病都能治,人也善良。

阿香婆在我的腿上敷了草藥,拿紗布纏了,又拿出兩包藥粉對母親說:這藥粉每包分三次服,最好兌酒娘服效果會更好,兩天後再來換藥。母親問:阿香婆,多少錢?阿香婆說:六塊錢。母親的臉紅了,侷促不安地說:阿香婆,我身上的錢不夠,只有兩塊錢,下回再補上。阿香婆爽快地說:行,不要緊。那時生產隊窮,多數人肚子都填不飽。我家兄妹四個本來就是超支戶,哪有錢給我治病,母親到隊裡借錢一分錢都沒有借到。

兩天後,按阿香婆的吩咐,又該去她家,可母親不想去。母親問我:你的腿好些了嗎?我說:好多了,已能走路。我說著下了地,一走,腿鑽心地痛,但我忍著,因而我們沒有去阿香婆家。第二天,阿香婆竟找上門來了。她見了我的腿,把母親狠狠訓了一頓:你拿你兒子的腿開玩笑,廢了腿,他今後怎麼上學讀書?母親不出聲,只默默地流淚。

後來阿香婆見我家院裡的野菊花,驚喜地說:啊,你這裡有這麼多的野菊花,這些野菊花都是錢,一兩值兩塊多錢,是上好的草藥,能治病,你摘這些野菊花賣給我。母親高興地拿了籃子,把野菊花全摘下來。阿香婆拿秤一稱,共有一斤多。阿香婆說:好了,你再也不欠我錢了。下回,母親馱上我去阿香婆家時,就帶點野菊花。不久,我的腿好了。

去年野菊花開的時候,村裡最年長的阿香婆臥床不起,氣息微弱。母親打電話告訴我,我回去發現她的床頭擺著一竹藍的野花,我想這一定是母親放的。阿香婆見我回來了看她,拉著我的手說:孩子,我死後就在我的墳墓周圍栽上一圈野菊花吧。兩天後,阿香婆去世了,母親哭得很傷心。

如今,阿香婆的墳墓周圍開滿了金黃色的野菊花。除了我家栽種外,村裡幾乎每家每戶都在她的墳前栽了野菊花。能得到那麼多人的敬重愛戴,阿香婆這輩子值了。

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渡工的生活變遷

早些年,在我離開村莊時,他是流著淚的最後送行者,當我返回故鄉時,他是憨厚地笑著的最初迎接者。他就是鄰村的渡工劉大伯,一米八的塊頭,高大魁梧,有烏黑濃密的眉眼、稜角分明的臉龐。他的撐渡船技藝精湛,識得水路,八尺竹篙握在手上,渡船穩穩當當。他四十多年的渡工生涯,從沒出過偏差,為人樸實厚道,心地善良,深得鄉親們的愛戴。

記得在我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我們村小隻能讀到三年級,四年級須過河到別村讀。母親陪同我去學校報名,走出村莊五六里,過了小溪的橋,來到一間簡陋的小屋,四面是牆,當路的兩壁開著無門的門框,亭內靠牆砌著寬大的石凳。母親告訴我,這間小屋就是風雨亭,冬可避風,夏可納涼,供等渡的人歇息。亭子內還放著熱心村嫂清晨踏著晨露挑來賣的茶水,茶葉是自摘荊葉曬制的,雖有些苦澀,但總能讓疲憊的路人品出清香與感激。劉大伯為了不耽誤學生上課,省吃儉用,買了一面鬧鐘掛在船艙內,還特意開學生專渡。春天雨水多,他戴著斗笠,披著蓑衣撐渡。冬天寒風凜冽的清晨,樹上凝著厚厚的冰凍,令人手腳冰麻,劉大伯卻顧不得冷,渡船載著我們在寂涼的水中緩緩行駛。村裡哪家到了電報、郵件,郵遞員只要送到渡船便萬無一失。當時,社員靠隊裡打工分分口糧,而渡工是大隊給工分。到了快過年了,劉大伯便讓家裡人挑著籮擔打渡米,若能在河中撈到一條魚,便是劉大伯最好的美食。

改革開放後,老表不再為肚皮發愁,一些農民開始做生意或外出打工,手工撐的木渡船被機械鐵皮渡船取代,政府為渡工發了雨衣和救生圈。建設新農村,鄉村也翻開了歷史的嶄新篇章,渡口改建了一座水泥鋼筋大橋,渡船從此淡出了人們的視野。而劉大伯在大橋頭搭建了一間賣小百貨的店面,當起了老闆。當我問劉大伯什麼最好賣,劉大伯告訴我說香菸和礦泉水最好賣。有撐渡船時的人緣,大家都很照顧他的生意。每當憶及當年過渡上學的情景,劉大伯勤懇、樸實、助人為樂的形象,卻永遠定格在了人們的記憶深處。願好人一生平安。

南康作協會員作品展(27):鄒隆輝的散文

鄒隆輝,筆名文輝,農民, 2003年起先後在各類報紙雜誌上發表文學作品40多篇,另有多篇作品獲獎。贛州市作家協會會員,南康區作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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