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碰到一熟人。擦肩而過的剎那認出了彼此。寒暄了一會兒，她的電話響起，我禮貌的告別；才走幾步，聽得她喚我，倆人又回頭緊走幾步聊起來。末了，她上下打量著我：“老了，你老了好多”聽言我啞然失笑，都二十年沒見了呀！
二十年，該是一段多長的光陰？彼時，我還是個寫日記喜歡配插圖的姑娘，此時我已經成了苦憋憋思考人生的大媽；二十年前，我隨便端起菜碗吃上兩大碗米飯，如今再好的食物也只能以欣賞為主；二十年前，我白天蹦躂晚上倒頭就睡，如今晚上靠哲學催眠白天沒有精神；二十年前，我聽見帶點色兒的玩笑話掉頭就走，如今插科打諢嘻怒笑罵天然渾成……
千萬別誤會，我倒不是嫌棄自己。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二十年前，三十歲的人羨慕我；而今，五十歲的人羨慕我；就算二十年後，還有七十歲的人羨慕我。
人的外貌很容易改變。記得有一次偶然碰到中師的一同學，十年未見的那種，我興奮得叫他的名字，他一臉漠然望過來又把頭扭回去。我連續叫三次，他就連續扭了三回。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著我，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問他：“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我是劉穎啊！”他這才兩眼放光，我也做好與他擁抱的準備。誰知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林（中師另一同學）啊，你猜我碰到了誰？劉穎誒，你知道嗎？她留長頭髮了，快來看羅！”我徹底凌亂了，不就是長髮披肩，順了一幅眼鏡，哦，還穿著高跟鞋，至於嗎？
也難怪，他的記憶裡，我定是當年那個短髮、運動鞋、走路帶風、零緋聞的假小子吧？如今這般光景，別說他了，就連當年的我也絕不敢想象。
他誇張地在我面前轉悠，嘖嘖稱讚著：“不錯，不錯，是個女人了！”我忍俊不禁：“是不是後悔了？早知道當年應該追我吧？”他積極配合著我：“對對對，的確如此！”“哈哈，讓當年那些沒有眼光的人後悔去吧！”說完，我倆同時大笑起來，彷彿一下找回了記憶。
人的外貌會變，但性情卻難變。無論短髮長髮，高跟鞋還是運動鞋，穿裙子還是著衣褲，我還是我，你還是你，一如從前。因為我的人生格言就是：活成妖的樣子。
沒有被嚇到吧，對，我就是要活成妖的樣子，不是神，不是仙，就是妖。
我還蠻喜歡妖的。老祖宗認為，神創造了人，老而不死曰仙，死後歸於土為鬼。妖，非仙非鬼，也是人的衍生物。《左傳》裡記載：“人之所忌，其氣焰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焉，妖不自作；人棄常則妖興，故有妖。”此為一種。另一種從字面上關於妖的說法我更喜歡：“妖”，會意字，從女從芺，芺（音同“襖”），一種中藥，開花時極其美麗，故而形容女子如花一樣美麗。多美好的妖啊！
說到這兒，您的腦海裡想起了哪些妖？白虎嶺上那具白骨，盤絲洞裡那些蜘蛛們？不不不，那是精，是怪，不是妖。妖，是《聊齋志異》裡的嬰寧，是《警世通言》裡的白娘子，只有她們，才是真正的妖。
活成妖的樣子，把明澈活成執念。周遭鬧哄哄的，可以不動聲色；周遭寂靜無聲，有音樂在心底流淌；周遭黑漆漆的，懂得自我照亮；周遭強光刺眼，會用影子遮住。無論是騎自行車、坐轎車，還是走路，都可以微笑著上路；不管是一個人、一群人，都可以保持本色。不在意是否錦衣玉帛，不在意是否有人喝彩。當年獲得電影終身成就獎的秦怡走進我的視線時，已經滿頭銀髮，她一生多舛，喪夫、精心照顧有精神分裂症的兒子到四十多歲，卻始終唇紅依然，從容依然。同樣，傻也好，不食人煙火也好，我的時間留在在這兒，我的精力用在了這兒，我的智慧灑在了這兒。把明澈活成執念，沒錯，我就是妖。
活成妖的樣子，把快樂活成執念。如果你以為嬰寧發誓不笑就失去快樂了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嬰寧生下一個跟自己一樣的兒子見人就笑，她不過換了一種方式，硬是把快樂活成了執念。前幾日我在一檔電視娛樂節目裡見到一老太太，72歲的年紀，穿著緊身衣，秀了一把鋼管舞。在大家的印象中，可能覺得鋼管舞是年輕人的專利，是瘋狂的象徵，老太太卻跳出了鄧肯一般的優雅；跟主持人交流的過程中，她低眉淺笑，安然歡喜。很多人在表達對生活的訴求時，總是會說“我別的都不想，只要健康就好。”而我呢，總是說“我只要快樂就夠了。健康不是我能控制的，快樂才是唯一可以由我自己決定的。”是的，我早就學會了過濾、遺忘，把所有的不快遺忘，把快樂活成執念，沒錯，我就是妖。
活成妖的樣子，把感恩活成執念。白娘子可以在雷峰塔下固守不悔，只為報答當年許仙相救之恩。我們每一個人，再不易總歸也遇上過幾個貴人。人生或許是順境，或許有困境，長想著他們，心裡就能生長出溫情。從教二十幾年，我一直被溫暖著，也時時沒忘溫暖別人。就在我寫此文之前，一位年輕教師在微信裡與我聊天，談起了工作中的困惑。我很願意傾聽，也很願意為她提供幫助。年輕老師在教學中有困惑，她們能夠找我，與我而言何其有幸？幫助他們的同時，我又何嘗不是在提高自己？最讓我感動的是其中有一個老師，把我們微信交流的內容整理成一篇文稿發給我；還有一位老師，甚至把我提到的一個觀點放在她的人生語錄裡且排名第三。把感恩活成執念，沒錯，我就是妖。
我就是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明澈依舊，快樂由我。
歡迎欣賞、評論，活成妖的樣子。
閱讀更多 天天讀覽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