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漆定春
二十年的距離，原來很短很短，短到伸手就可以觸摸到昨日的溫度。
二十年的變化，卻很大很大，大到令人意想不到，觸目皆是情傷。
二十年，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多少青春已斑白，多少故人已不在。曾經的笑語喧譁，而今如煙霧飄散。
從這裡走出去已經20年，一路跌跌撞撞，卻一直未曾忘記斜港這個小山村給予的溫暖。山依然青青，水依然潺潺，路依然彎彎。從村中穿過，踩著整潔的水泥路，卻感受到了與曾經不同的疏離與冷清。
田野裡的稻子都已經收割，稻茬一片枯黃，田埂上的草也容顏枯槁，荒蕪雜亂。有雞在田頭路邊覓食，鴨在水裡遊玩，狗蹲在簷下眺望遠方，但都是寂靜的，連遠處山間的鳥鳴也透出淡淡的落寞。
我們曾經在這裡很多農戶家中吃過新年飯，屋子簡樸，但主人熱情友好。紅紅的炭火，喜慶的春聯，釅濃的茶水，可口的飯菜，推杯換盞的場面猶在眼前。
可如今，大多孩子成年另做了新房，或在外打拼，或進城務工，只留下老人留守在家。還有些老夫婦，丈夫已逝，只餘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獨守。慈善的眉眼間，深深的皺紋裡盡是滄桑。
一位師母，一位同事的母親看到我，都還認得我，邀我進家裡坐坐，望著偌大的家只有她們獨個兒住，心底有說不出來的傷感。二十年的光陰，帶走了她們的夫君。她們的孩子也成家立業，都做了父母，還有的都做外婆了，都忙著要出遠門照顧自己的孫子孫女了！
路邊，一叢美人焦綠得可人，可是已過了紅花嬌媚的季節。只有盼來年了，我想。一叢叢野花星星點點，卻沒有孩子來採摘，不知是不是習以為常了？或者根本就不屑於看到？
遠處，那條彎彎曲曲的山路通向我的家鄉嚴湖村，一路翠竹夾道，曾簇擁著我和孩子們一起上學放學，一天一個來回，不知留下多少歡笑與汗水。如今已經是水泥路了，卻似乎少了曾經的熱鬧。
一排排新房子在馬路邊已成了規模。想起二十年前，這裡只有兩三棟樓房，其餘皆是田土。老書記家那時候也只是一棟磚木結構的平房。我曾在這些房子裡喝過好幾趟酒。現如今雖也還在，可也人去樓空。老書記因為兒子出了意外，一大把年紀還在工業園打工，租住在城裡，他們一家也只偶爾回來。
我一邊回憶，一邊走到了斜港小學門口以前的小商店。這裡曾經多熱鬧呀！熱天時孩子們喜歡在課間到店裡買飲料、冰棒，冷天時買包子、麻辣。村裡的人也都到這裡買菜(豆芽、豆腐、榨菜等)，也買化肥農藥。不論什麼時候，這裡總有一桌牌友。上午、下午、晚上都有精彩的牌局。玩的，看的，不下十人……
而今，店門已關，老闆娘因一場疾病至今仍在恢復中！好在店主先生悉心照料，不離不棄，傳為美談！
斜港小學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一個單位，這裡留下了我最美好的時光。
1995年，我18歲。
從宜春師範畢業分配到這裡，成為了自認為了不起的小學老師，從普通老師到教導主任到小學負責人。
在這裡聽磁帶，吹笛子，練字，寫文章；在這裡與孩子在玩中學、在學中玩，放飛自我，怡然自得；在這裡，我和同事們相處愉快，得到了家長們的認可，受到孩子們的喜歡。
工資高低，地位高下從來沒有困擾過我。我們幾個住校的老師一起做菜做飯，一起聊天打牌，互相關心，過得十分開心。
二十年後的今天，校園裡空蕩蕩的，我被一扇上了鎖的門擋在外面。就像被二十年的時光阻隔，再也回不到從前……
曾經安放過青春的小臥室不再為我開放，曾經沖洗過我年輕的軀體的浴室已爬滿青苔，曾經我們一起走過的小路不再灑滿月光……
二十年了，孩子們已長大！二十年了，我們正在變老。
多少時光已荒蕪，多少歲月已寒涼！目送熟悉的人與事離遠，心很難不泛起波瀾！夜色漸濃，揮別愈加寂靜的山村，心底的感動疊加成眼裡的淚水。
鳥飛過天空，天空沒有留下痕跡，我走過你身旁，你卻帶走了我的心。念至此，兩行清淚不由滑下眼眶……
校對：晏亞芳
初審：張 磊
終審：聶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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