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本片最主要的故事,是張保民的兒子張磊究竟是如何失蹤及死亡的。在影片末尾揭曉前因後果之前,有一條線是清楚而指向明確的,即昌萬年的箭及斷裂的箭頭。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影片中的三個男人都是爸爸。昌萬年給自己的兒子往國外寄真空羊肉,卻殺害、綁架別人的兒子、女兒。徐律師憑藉張保民的幫助找到了女兒,卻到最後對目睹張保民的孩子死一事閉口不言。兩個丟了孩子的父親,徐律師漫山遍野的呼喚女兒的名字,而張保民只能漫無目的的走,在沙塵飛揚的路旁舉著照片給過往的車輛看,揣著照片到處給人看,打印尋人啟事張貼分發,在別人找到孩子時,他坐在山洞旁,打開摺疊的尋人啟事,用帶血的手,撫平兒子的臉……他是一位暴走的父親,不知疲累的奔走,漫山遍野的奔跑,以一敵眾的打鬥,被困之後的奮力掙扎,下手狠絕,不懼一切。這些或許都是他對兒子的呼喚,來自心間,震耳欲聾。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黑洞在本片中多次出現,也已經有很多人給出瞭解讀。簡單說一下我自己的觀點。一個黑洞,是在昌萬年的辦公室。巧合的是,張保民第一次進入昌萬年的辦公室就對門口的黑暗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在後來,昌萬年的手下欺騙張保民說他們手上有張磊的時候,張保民打鬥地遍體鱗傷也要進入昌萬年的那扇虛掩的門,他認為他兒子就在門背後。 另一個黑洞,是張保民藏身徐文傑女兒的山洞,在他進入山洞之前,他猶豫了一陣;在洞中,他彷彿聽到了黑洞裡有什麼東西。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徐文傑從黑洞中救出女兒後,張保民拿著尋人啟事,在黑洞外哭泣。這個鏡頭非常有意思,機位是架在黑洞裡的,就彷彿是張磊看著自己的父親,無能為力地坐在洞外哭泣。如果在此之前徐文傑能夠給張保民任何一點暗示,或許張磊就會像媛媛一樣得救,像媛媛一樣在父親撕心裂肺的呼喊下回頭。而可惜的是,張保民不能說話。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黑洞裡的,是垂危的實體生命;黑洞外的,是牽手奔跑的張磊和媛媛的靈魂。張保民從一開始就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在那扇虛掩的門背後的黑暗裡的,但是他可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兒子被永遠吞噬在那個他曾經留下過善的黑洞裡。人性的善如此,卻也照不亮人性的暗,換不回自己的兒子。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在映後的交流中,導演提到,張保民、昌萬年、徐文傑三人,實際上也是三角的關係。三人時刻處在一種力量的博弈中,互相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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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性格特徵,在另一處也得以體現。如,在昌萬年對自己辦錯事的手下人下重手之後,在他把張保民砸暈並綁架之後,他卸下了他頭上的假髮。說明,他之前一直都在偽裝自己。但是隨著衝突愈加激烈,他最本質的面目,內心最深處的惡,以及故事的結局,呼之欲出。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戴面具的小男孩

這是我本人最喜歡的一個設計,戴著奧特曼面具的小男孩。 戴著奧特曼面具的小男孩是影片近乎幽靈般的存在。他是整個事件的旁觀者,但是他在某種程度上處於一種“失智的狀態”(導演語),他無法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最後的最後,卻由這個帶著奧特曼面具的小孩子在牆上畫下了他所看到的一切,所有的一切,一切真相。

起初,我以為這小男孩或許是類似“靈媒”一般,是上帝之眼,是一種超自然力的存在。每次小男孩的出現,都讓觀眾心中的疑惑多了幾分,也給影片增加了幾分驚悚感。但到最後,我發現他其實只是一個普通的孩子,他只是沒有能力去完全表達,也沒有人願意去聽他的表達,所以他的行為被人們所忽視。 這類群體,被忽視的一群人,反而確是把人性的善惡與是非看得最分明的一群人。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導演所想表達的,我以為,是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去表現我們所處這個時代頻繁發生,但時代洪流中的人卻不自知的社會形態。所以,影片中出現了很多旁觀視角,像是有一個人,躲在暗處,暗暗窺視,看著這一切發生。

張保民、昌萬年、徐文傑這三類人之間的衝突,開礦與環境問題的不可調和、人性的善與惡、慾望與權衡。博弈的雙方,一個是不具備話語權的群體(失語的張保民、失智的小男孩),另一個是金字塔上層的人(昌萬年、徐文傑)。這本身就是一場不平等的戰爭,即使是某一方的“暴裂”,也只能是“無聲”的。

《暴裂無聲》最低層的無奈與黑暗

影片最後徐文傑帶上眼鏡,選擇隱瞞真相。戴上眼鏡,卻選擇“失明”。他固然有著家人的安危要去權衡,但是如果這類人都放棄抵抗,放棄手中部分的主動權,那麼故事的走向,都將是“暴裂無聲”。

最後山體暴裂的畫面,和徐文傑對真相選擇隱瞞而坍塌,可能這是導演想揭示社會的黑暗面,暴露出人性的陰險,人間彷彿失格。象徵人性的金字塔轟然倒塌了,在權利面前還有什麼人性可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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