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1993年,余华原创小说《活着》问世。今年1月份公布的2018年图书零售市场报告显示,《活着》位列畅销书年度总榜榜首。跨越35年的漫长岁月,《活着》的经典程度不言自明。电影人投去橄榄枝将其影视化,实属水到渠成。

尽管早在1994年,《活着》便曾被张艺谋改编成同名电影并带去戛纳展映,一度被认为是张艺谋最好的电影。但这么多年以来,余华却十分吝惜改编权的释出。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活着》)

前不久的某次采访中,余华解释了自身立场。一方面,自己的作品本就不适宜改编;另一方面,“影视有时候会起到坏作用”,可能会让作者本人失掉更多读者。

他拿东野圭吾的《解忧杂货铺》举例。2015年,小说刚发售那会儿狂卖了400万册;电影上映后小说销量急速下降,电影的差口碑反而影响到小说的行情。

余华洞悉到了如今电影改编的一个侧面。因为并非人人都是张艺谋、陈凯歌、侯孝贤等,能够对文本做出颇为创意或文化性的改编,如今的影视产业看似在热热闹闹的批量生产、流水线式改编,但真正能领悟改编奥义的电影人并不多。

作家口中的改编:

电影是远房亲戚?凡改编必是一次损害?


不仅余华对于小说改编为电影持保留意见,作品《妻妾成群》曾被改编为《大红灯楼高高挂》的作家苏童,对改编同样保持距离。他曾做过一个比喻,将电影视为自己的远房亲戚。“‘远房亲戚’常走动是正常,但不常走动,则更为正常。”在苏童看来,做一个不被电影“绑架”的小说作者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与影视圈联系颇为密切的女作家严歌苓,也曾有过最反感将其长篇小说篡改为电视剧的言论。阿来也坦言小说改编后的影视剧没有一部是他所满意的。因此,虽然常年与作家合作的冯小刚曾言“电影是文学酿出的果实,每场戏都是一个果实。”但对于“果实”的品相,作家大多数难以买账,改编一次便是对文本读解的一次伤害。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闪灵》)


库布里克执导的《闪灵》堪称影史经典,但在原作者史蒂芬·金口中,库布里克的改编完全没有体现家人之间的情感因素,谢·杜瓦尔饰演的温迪是个尖叫机器,是对女性的侮辱。一言以蔽之,“我讨厌库布里克导演的作品!”史蒂芬·金曾说。

确实,小说和电影分属两种不同媒介,可不管是大众还是电影业内均乐于将两者之间画上关联符号。其中一个原因想必是在所有文学体裁中,小说是最娱乐、最通俗与最具有叙事性的一种。

“讲故事”是小说与电影内在相关联的、共通在做的一件事。电影行业自然明了人类对于好故事的需求有多渴望,特别是那些在文化公共领域引起巨大反响的小说及其作者。用电影改编他们的作品是大众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

因此,虽然不满意改编后的成品,但如阿来所言改编的浪潮是大势所趋,不可逆转的。

怎么办?参与进来或许是种选择


通常而言,作家对改编会设有多道门槛。比如文学作品最难影视化之一的村上春树,他对自己的作品有着严格的把控。他常拒绝改编者的邀约,被改编而成的长片电影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中最著名的改编当属《挪威的森林》,村上春树愿意将改编权交付出去,一方面是基于陈英雄之前的作品符合他口味,另一方面他提了两个要求,看剧本和知晓预算。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挪威的森林》)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燃烧》)

可即便如此,陈英雄版的《挪威的森林》依旧惨败。去年在戛纳得奖的韩国电影《燃烧》改编自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当故事背景转至韩国,李沧东把握住原小说中的精准意象后,加以延展和内化,反而有了不同的味道。如李沧东这般有自己创意和完整观念讲述的改编者并不多,所以想要以电影的方式欣赏一部纯粹的村上春树电影,恐怕得他本人做编剧才可,但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反观华语电影世界,大概是太多作家吃了作品被改编后韵味尽失的哑巴亏,不少作家甚至成为职业编剧,把控创作的方向。

其实作家参与电影创作,由来已久。在好莱坞获取小说改编权后,好莱坞的编剧团队会专门聘请原小说作者参与其中,专门创作对白内容,成为编剧流程的一个环节。就中国电影而言,每个历史时期,均有不少文学家参与电影文学剧本的创作。比如张爱玲、曹禺、端木蕻良、田汉、夏衍、洪深等等。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张爱玲编剧作品《太太万岁》)


而且作家转编剧并非一件特困难的事。美国著名影评人宝琳·凯尔说,“从乔伊斯开始,几乎所有的作家都受过电影的影响……”电影的叙事结构以及电影的视觉性影响着许多小说家的创作,不少小说便因其视觉性符号亮眼而被改编为电影。

所以,有从《本命年》踏上职业编剧之路的刘恒、做过《回家过年》编剧的余华、文艺电影《告诉他们,我乘白鹤去了》的编剧则是苏童。刘震云的职业编剧身份自不必多言,严歌苓堪称最受华语影视圈青睐的作家和编剧。1981年《心弦》是她编剧生涯的开始,目前根据她小说改编或其原创剧本的影视剧待播中的已有13部。

相较之这些功成名就的作家,他们在如何与电影对话中有自己的选择权。而对于更多籍籍无名的作家以及范围更广的网文创作者而言,他们对于影视环节的参与更少,话语权鲜有。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这句话出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影评人西格尔之口。这句话说来颇为耸人听闻,也会让不少做原创的编剧跳脚。但这对于好莱坞来说是一个事实。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好莱坞最佳影片来自改编作品。大概率下,每年最受瞩目的电影均来自于改编。

好莱坞上个世纪的“行规”套用在现在的国内影视业,似乎还在奏效。“谈影视,必谈IP”这是近十年国内影视行业的一个显性特征。相较于IP盛行的电视剧市场,电影的改编看起来更谨慎与保守些。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邪不压正》)


网络文学与电视剧的亲近甚于电影。而电影界与文学勾连更深的是从八十年代走来的第五代、第六代乃至香港新浪潮、台湾新电影的一群老将。去年张艺谋的《影》、姜文的《邪不压正》曾是倍受瞩目的大事件,未来徐克的《神雕侠侣》、李少红的《妈阁是座城》以及许鞍华的《第一炉香》等等势必是焦点。

华语导演中从文学获益最多的当属张艺谋。九十年代之前张艺谋的作品多来自中国当代文学。他的作品与这些原著、作家一起共同描绘了中国电影的样貌。2013年,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出场且大受欢迎,严肃文学的改编让位于青春流行网络小说。

进而,改编的来源变得更加多元。《七月与安生》、《不成问题的问题》、《塔洛》、《大象席地而坐》等作品的成功使得改编焕发新的生机。可精品毕竟是少数。


改编是影视业的命根?


(《大象席地而坐》)


小说、网络文学、游戏、漫画等等不同载体的作品及其作家跃入电影圈。可过多的眼花缭乱、品相参差不齐的作品出现后,反而让笔者想起余华所说的,整个产业闭环中,改编者的素质是最重要的一环。而这一环目前是最薄弱的,这需要行业自身不断精进补足,也缺少不了作者本身的有益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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