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錫進胡公,可真是當代國產妙人。 滿口愛國,滿身國粹,到底有多少人敬愛他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他被很多知識圈人奉為“中國最會叼飛盤的X”,也差不多20年了。

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手持iPhone演講中的胡錫進先生

胡公北京人,平民子弟,記者出身,早年常跑第一線新聞,偶爾寫點評論文章,深山幽谷小人物,賣文跑腿為活,掙扎謀生,很幸苦,看他當年刊發的文字實在不乏真誠。 2005年四十五歲前後,也不知道哪來的天啟,胡公奮袂而起,終於苦盡甘來,混出頭地了,榮膺環球時報總編。從此,口舌也多了起來。

自那時起,他主持下的這份大報,開始成為最緊跟也最誇張的旗幟和話筒,以激進、極端、迎合、攻訐的言論,以拒斥改良、無視批評、反對常識、狙擊世界潮流的姿態,屢屢被推到輿論場的頂端。泰山崩,黃河溢,目無見,耳無聞,只管讚頌盛世悠閒,鼓吹民粹主義,但苟有議及他或他一夥的,雖半句之微,萬里之外,也要文徵棍罰。胡公的本人,似乎也由於獲得了階層翻轉的好運,“朝暮天子堂”,“來回宰相家”,賈府忠焦大,巍巍好打手,開鑼喝道,兵來將擋,不可一世論衡天下是非。

但是,話說回來,人而沒有堅信,太汲汲於迎合,也許並不都是好事,因為大家都明白這是所謂“無特操”。也因此,差不多就是從那時起,胡公一方面恩眷甚隆,另一方面卻是知識分子圈內的奇葩和笑柄,與孔慶東、司馬南、吳法天等人並稱“四大”,被罵得抱頭鼠竄,可謂臭名昭著。


胡錫進在今日,再有爭議,但也沒有人可以否認,他是重要人物,是輿論界一方重鎮。他在媒體上的很多意思表達,或刪或發,都能頻頻攪動民意,甚至引發大眾對頂端之策的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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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自我調侃的胡錫進先生

也許是在大學時念過伏爾加河那邊文學碩士的緣故,對有些東西耳濡目染,胡公對民粹主義、意識形態、權利辯護術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一種忠僕自發的慣性。從以筆名“單仁平”在環球發表的500篇社評,及寫出的《胡錫進論激盪世界》、《胡錫進論複雜中國》等大作、再到後來《胡侃》脫口秀節目來看,胡公確實有著使一切民眾變傻的雄心壯志,可惜才華確實又跟不上抱負。這也是他作為一介知識分子最滑稽的地方。

論文字,搖頭擺尾,搔手弄姿,卻邏輯不通,出盡了醜;論情緒,非紅即白,不同意這一點就咬死你,踩死你,把祖宗十八代全部罵一遍。本來,“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也是古代聖賢的明訓,國是自有胡公這樣的治國者在,小民是用不著吵鬧的,不過若容許我等小奴發昏一下下談談看法,我總覺得,即便是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只是傳達,也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胡公寫的這些東西,到底是應景文字,還是代聖人立言,亦或到底有多少是自己的真實意圖,我們都不得而知。而這些東西,之所以經常狗屁不通,卻屢屢引發輿論轟動,所憑藉的東風,就是很多人認為,這是“春江未暖鴨先知”的天氣預報,有點像過去的邸報,防寒抗暑不可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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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國憂民的胡先生

因此,老實說,胡公雖為一代名報人,但是他的聲名得來,豈有文章驚海內,不過託于飛馳之勢罷了。只是文章一旦成了啖飯的柺杖時,真的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我想,喜歡平實真誠的人,熱衷自由傳統的人,尊重講理和事實的人,對胡公有微詞,不大喜歡,也是正常的。但是何以胡公所引來的公憤如此巨大,網上都說他是罵不倒,打不死,錘不扁的“小強”,即便左公們都反感他,左中右都不買他賬,這才是最奇怪的現象吧。

所以,我常常覺得,胡公的極端立場,固然會有很多論敵,但這絕非是他連左中右都得罪乾淨的緣由。要知道,即便是左方主張,諸如京滬兩地的姚洋、王曉明等學者,他們的言論雖也屢屢引起反彈,但是他們的人格還是受到尊重的。何以故,因為他們真誠,不誣事實,他們只是執著地相信自己的認知,特別強調公正、分配、弱勢群體這些個東西。左右之爭,本不是滅此朝食之爭,而是君子之爭,是理念之爭。

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樂於進駐新媒體的傳媒大佬

而且,雖然極力迎合極化群體,但是胡公在此圈中也並不一定就受人歡迎。他自己的口頭禪,“在這個眾聲喧譁的時代,我不奢望自己的羽毛完好無損”,但是他的信口雌黃,胡編亂造,口無遮攔,有時甚至連這個圈子的人都對其不勝其煩。比如其微博胡編越戰老兵故事,連戴旭先生都看不下去了,非常不客氣地直接批評,“辦報可以左右逢源,做人還是要有良知。”

胡錫進曾自白,“我退休了也想當個公知……”,這種希圖左右逢源的心態,也讓人很錯愕。到底是天性使然,還是有所為而然,也許最好留給歷史學家和精神病學家去研究吧。


胡錫進先生在當下會是如此一番處境,而在眼下的公共討論會是這樣一種氣氛,其實是非常奇怪的,也是異常尷尬的。

馬屁精,漢奸,牆頭草,反文明,反人類,反歷史,一度成為他的標籤,無論左中右都這麼罵過他,這似乎是三類群體這些年難見的共識了,就像貝殼的紋理,歧義橫斜的脈絡象徵著不同的路,但是向著同一終點。也許,竟淪為知識分子,真是不幸的,只想著迎合一方,就會得罪另一方,無法十全十美。但胡公想是已有自知之明瞭,也明白想退回去住伊甸園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近日的頭條是經常無端感慨,開始有了步入老年有點看穿一切的派頭。

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但我個人始終覺得,胡公之所以另三方都反感,核心不在顧此失彼,而是他行事用心的矛盾所致:一心想取媚,忠誠不二,但是知識分子愛惜羽毛的積習,又讓他屢屢想向多方討饒,故而出現“雙面人”的面目。這樣的人物,臺上一套,臺下一套,說一套,做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講鬼話,自以為得計,其實在社會交往中完全是悲劇性的,結局就是沒人相信,人人喊打。本來,事實就是事實,你不能因為你的觀點是這樣子,就去扭曲事實,想四面八方都是朋友結果四面楚歌。

我們的胡公,中興被制裁時發微博力挺中興,結果被iPhone標識出賣;胡編越戰老兵故事,讓正報都發文質疑;掐架任志強意圖洗地民眾都要罵他;以罵美國為業卻汲汲出國搞腐敗遭最唾罵等等舉不勝舉又不方便羅列的太多事情,都讓他予人以“謊話連篇”、“看菜下單”的印象。這是一面國產典型的“兩面人”,與其說是知識分子,不如說是演員。可偏偏戲演得又不好,表演水平確實不高,演藝生涯頻頻“穿幫”,這其實不僅是流失了公信力,也讓任何群體都無法堅定信任他的主張和言說,疑竇重重。況且,胡錫進式論戰思路,充滿著鬥爭的情緒,往往直接開罵,而不是理性講述的習慣,其實也讓人中間群體好感盡失。

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任何人的內心深處,不管什麼政見歸屬,只要還是正常人,其實都會自覺靠近理性的力量,親近真誠的人,喜歡常識和平靜的東西,懷的是自由和寬容的精神,而對“兩面針”或近而遠之,或不以為然,或群起攻之。


人真是複雜的,複雜的環境,有造就了複雜的文化和人。比如我們的胡錫進先生。

自從胡總入駐頭條以後,我其實也很關注他的言論。在我的觀感看來,他的真實內心,和真實為人,應該是一個比較中正平和的人,並沒有那麼極端。他在府朝和民眾之間其實持有一個比較中正的態度,有時批評民眾,有時候也批評府朝,甚至也愛批評情緒化的民意,比如前段的d&g事件。

所以,至少對於我來說,我對他並不反感,只是對他長期以來的人格扭曲非常同情,甚至相當程度上特別欽佩他,有時覺得看他的東西可以開拓出很多很多的思路來。比如,他會講出很多反直覺的,甚至是反我們情感的道理,但是你仔細一想也是有靠譜的,這對我們的固板觀念也會構成一種挑戰。

談胡錫進:當我們談論你時,我們到底在談論一個什麼樣的人?

頭條裡的胡錫進,不在是那個到處搞揪鬥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不共戴天之人。胡錫進的東西,如果你能夠用一種平情心去看待他的觀點,實際上是在開拓一個比較好的公共空間或公共討論氛圍的基本前提。我覺得這個特別重要。也許他真是進入了暮年,很多名韁利鎖的東西也逐漸看淡了,也當知天命之所之,很多複雜的看法都隱約地表露出他的困惑、期待、委屈,與對家國真正的拳拳祝福來。

哲學家尼采說,“每個人都有他的良辰吉日”。意思是每個人都有他的某一次機會、某一個時刻、某一個途徑從內部把自己解放出來。他也許確實是一個很好的人,為了言明的原因,裝瘋賣傻、猙獰面目半生。

真的,此時,感覺認識到了一個更加真實的老胡,忽然有些莫名傷感起來。

冬日,閒談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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