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你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也是烈日灼身的金黃

梁祝,你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也是烈日灼身的金黃

1

暴雨橫掃城市的同時,也把一個人的死訊浮在水面上。僅僅一個夜晚,雨水退去,所有被淋溼的東西,重新幹涸,投入爐火,發出噼吧噼吧的響聲,同時映紅爐邊人的臉。而死去的人卻永遠地離開了,像一個扔出去的石塊,沒有影蹤。時間長了,也無足輕重。

2

年輕時聽梁祝,即便是最極端、最排斥的年代,梁祝也是可以聽的。卡帶,俞麗拿,花哨甚至豔麗的封面,然後和牆上貼著的卡夫卡、加繆,和老美的超級現實主義,和一樓小雜貨店買來的十幾塊錢一包的嫋嫋煙霧混合在一起。似乎梁祝在任何時候都可以聽的,雖然它那麼江南,老土,沒落,那麼虛假的浪漫主義。聽一遍差不多需要半個小時,差不多是兩個朗讀版的《荒原》或者《太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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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耳機的音量放到最大,就可以把周邊的聲音遮住,成為一種新的安靜。至少是一種單調的、沒有侵略性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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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冷冷地吹在手臂上,也吹在鍵盤上,這樣打出的字也就有了冷冷的溫度。風是從空調吹出的,只要不摁開關,似乎這風能吹空調的一輩子。它的一輩子應該是從一張圖紙開始的,最後走向垃圾場。其實,我也是,你們也是。但你們不會這麼說,因為你們要高貴得多,從道德到宗教,到無神論,到眼淚,到那些不可名狀的自豪。在夜晚,你們中的一些人會為一棵樹惋惜,為整個人類痛心。而我假裝是你們中的一員,一邊笨拙地把自己神話,一邊連打三個噴嚏。一開始,我是你們的人。就像一開始,你們就是某個神的人,你們是他的孩子,無論多麼鬍子拉碴,多麼罪孽深重。我是你們的人,因為我要生活在你們中間,走在你們中間,甚至依附你們,拉著你們的衣角,就像你們拉著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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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祝的抗爭階段,讓我想到舞蹈,一些強烈的肢體動作,當然是沒有音樂的,只是強烈地擺動四肢,連貫的、一口氣地把力量伸向空氣。在塞尚那裡,在20年代,它就是一些變動的幾何圖形。而在50或者60年代,這些抗爭則是有階級性的,我當然知道,在陳剛寫這段曲子時也會有所謂的仇恨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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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混合物。紅的,黃的,白的。我們是夜晚,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空,也是烈日灼身的金黃。我們把老虎關進籠子,同時也被時間囚禁。我們是毆打自己的那些人,也是吹噓自己的那些人。我們有時候存活在鏡子裡,和鏡子外的人亦步亦趨,有時候,我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從窗口一躍而下,或者決絕地拿起槍,像維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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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們躲在一本本書裡,在桌子的右手邊形成一道雜亂的牆。它們是活的,有呼吸的,始終是有靈魂的,如果你它捧在手裡,如果你是一個篤信價值的人。而如果價值已經崩塌,那它就是一堆做做樣子的亂紙牆。除了灰塵,沒有誰會攀爬它,覆蓋它。也沒有誰彎下腰特意去看書背脊上的文字,雖然它們始終都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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