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朴子》暢玄(三)

《抱朴子》是東晉醫藥學家、道教先賢葛洪所著。葛洪,字稚川,號抱朴子。抱朴,是道教術語,見於《道德經》“見素抱樸,少私寡慾”。 《抱朴子》今存“內篇”20篇,屬道家;“外篇”50篇,屬儒家。八仙宮僅整理內篇與大家分享學習。

《抱朴子》暢玄(三)

元代畫家王蒙所繪《葛稚川移居圖》中的葛洪形象

《抱朴子》內篇

暢玄

其次則真知足,知足者則能肥遁勿用,頤光山林。紆(yū)鸞龍之翼於細介之伍,養浩然之氣於蓬蓽之中。繿縷帶索,不以貿龍章之暐曄也。負步杖筴,不以易結駟之駱驛也。

藏夜光於嵩岫,不受他山之攻。沈鱗甲於玄淵,以違鑽灼之災。動息知止,無往不足。棄赫奕之朝華,避僨車之險路。吟嘯蒼崖之閒,而萬物化為塵氛。怡顏豐柯之下,而朱戶變為繩樞。握耒甫田,而麾節忽若執鞭。啜荈漱泉,而太牢同乎藜藿。

泰爾有餘歡於無為之場,忻然齊貴賤於不爭之地。含醇守樸,無慾無憂,全真虛器,居平味澹。恢恢蕩蕩,與渾成等其自然。浩浩茫茫,與造化鈞其符契。如闇如明,如濁如清,似遲而疾,似虧而盈。豈肯委尸祝之坐,釋大匠之位,越樽俎以代無知之庖,舍繩墨而助傷手之工。不以臭鼠之細瑣,而為庸夫之憂樂。

藐然不喜流俗之譽,坦爾不懼雷同之毀。不以外物汩其至精,不以利害汙其純粹也。故窮富極貴,不足以誘之焉,其餘何足以悅之乎?直刃沸鑊,不足以劫之焉,謗讟何足以戚之乎?

常無心於眾煩,而未始與物雜也。

【解釋】

次一等的是真正知足者。這種人能夠隱遁而不為世用,韜光養晦于山林之中。他收攏鸞鳳蛟龍般的翅膀而處於卑賤的地位,身置於破弊的茅舍,頤養浩然正氣。他寧肯身穿襤褸的衣衫以草繩繫腰,也不願意用它來交換光彩輝煌的龍袍。他寧願揹負重物以竹杆為手杖徒步而行,也不願意用它來換取來往不絕的馬車。

把夜光碧玉藏於高山之中,以避免他山之石的雕琢;將靈龜的甲殼沉於幽深的淵潭,以避免鑽孔火燒的禍害。動靜知道節制,則無往而不利。拋棄光彩照人的晨花,避開覆車的險路。低音高呼於青崖之上,靜觀萬物化為塵土空氣。到茂密的樹林中修身,旁觀富貴之家破落為貧寒之家。在田中執農具耕作,將軍權在握的將軍鄙視為手執皮鞭的奴僕。吃粗飯飲泉水,把牛羊豬等佳餚視為野菜粗食。

泰然自若,在“無為”的氛圍裡享盡歡樂;怡然自得,於“不爭”的心境中混同貴賤。含涵醇厚,持守樸素,沒有貪慾,沒有憂愁,保全真率,漠視外物,居處平庸,體味淡漠。坦坦蕩蕩,與渾然的玄道一樣自然。浩浩茫茫,與天地自然達到默契。似乎幽暗,又似光明,好像混濁,又好像清澈;似乎遲緩,卻又迅速,看似虧損,卻又盈溢。怎能拋棄主祭的身份,拋棄大匠的地位,而越過樽俎去代替無知的廚師,或者丟棄繩墨去幫助傷手的工人呢?不因為像臭老鼠似的細瑣利祿,而像凡夫那樣喜怒哀樂。

傲然不喜歡世俗的稱譽,坦然不畏懼眾口一詞的低迴。不會因為身外之物而擾亂了他至真至樸的精神,不會由於利害關係而汙染他純潔的胸襟。極度的富有,顯赫的地位,都不足以引誘他,其他的名利又怎能使他歡喜呢。鋒利的刀刃,沸騰的鼎鑊,不足以脅迫於他,那些誹謗與讒言又怎能引起他的憂懼不安呢?

他從來對煩惱都是無動於衷,從來不曾與外物有一絲相混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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