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这种决绝愤激的话是什么样的人写的?

王维、孟浩然或纳兰性德、仓央嘉措,哪怕是苏轼,也许能够写出这么几句来,不奇怪。

奇怪的是,这几句却是王安石写的。

经纶世务、心忧天下之王介甫,风云激荡、毁誉参半的拗相公是也。

王先生原本不必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本来就是一个可以安享富贵的五陵少年。

世间多杂事,红尘万丈,喧嚣繁琐,蝇营狗苟,一地鸡毛。

作为官二代的才华无限青年-王介甫先生,原自不必多管世事,尽可以诗酒年华,酬唱人家,乐尽天真,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温柔乡里过一生。

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火车不是推的,才华不是吹的。当时的文坛大佬欧阳修提携后学,对才华无限青年有所评价,《赠王介甫》有云:“翰林风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怜心尚在,后来谁与子争先。”

凭着官二代的背景,和一张生花妙笔,足以混口饭吃,而且混口好饭吃了。

他却抛却神仙似的老庄生活,毅然决然走入市井凡间,搏击风雨,宦海浮沉,勇于任事,要做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

却惹得世间惊天巨浪,落得身后汹涌骂名。

《宋史·论》曰:“朱熹尝论安石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已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为,庶几复见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财利兵革为先务,引用凶邪,排摈忠直,躁迫强戾,使天下之人嚣其乐生之心,卒之群奸嗣虐,流毒四海,至於崇宁宣和之际,而祸乱极矣。”

汹汹骂名,绵延百年,其间谁人能知?

四次修编宋史的那么些版本,还有《神宗实录》,都是什么人在操刀执笔?有什么样的价值取向?此地此情此景,大有意味,需史学家去再三辨识。

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政敌苏轼,却对王荆公身后有评“名高一时,学贯千载,智足以达其道,辩足以行期言;瑰玮之文,足以藻饰万物;卓绝之行,足以风动四方”。

王荆公的敌人还是朋友,在敬佩他个人品行上,是高度的一致。

质朴,节俭,博学多才,据说他不坐轿子不纳妾,死后也没多少遗产。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泊船瓜洲》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芳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桂枝香》

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把一生献给神宗朝的振兴事业,不惧毁谤,以大无畏姿态出现的王荆公,又为什么去羡慕生在贞观开元时的五陵轻薄儿呢?

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这样到底好不好呢?

王荆公这样的感叹,我们现在无从知道他当时真正的心态。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凤凰山

[宋 王安石]

其一

欢乐欲与少年期,人生百年常苦迟。

白头富贵何所用,气力但为忧勤衰。

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

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其二

驱马信所适,落日望九州。

青山满天地,何往为吾丘。

贫贱身秖辱,富贵道足羞。

涉句谅如此,惜哉去无由。

愿为五陵轻薄儿,斗鸡走犬过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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